世事真是难料。


    一个星期之前，倘若有人告诉温澈，你会主动跑去参加一档综艺选秀类节目，温澈肯定会嗤之以鼻。


    她的好奇心的确比较旺盛，但肯定不包括去体验一个艺人的生活。


    但她很快就被自己打脸了。


    此刻，温澈就站在熊猫电视台七号演播大厅外的通道上，排着队等着被叫号。


    在她身边还有形形色色风姿各异的美人。有冷艳挂的，有清纯挂的，有爱笑的，有冷若冰霜的……


    个顶个青春靓丽，漂亮动人。


    虽然眼下的事是糟心了点，但能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各有千秋的美人，好像也不太亏？


    这么想着，温澈的心情果然好了点。


    这时候，七号演播大厅的西二门开了。


    排在附近的人不由得探头探脑。


    西二门是工作人员专用通道，这会儿竟然开了，是有什么新通知吗？


    很快，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手里拿着一张纸巾，正一下一下地揉着眼睛呜咽着。破碎的哽咽声被她强行压着，听起来便时有时无，很是委屈的样子。


    众人一愣，又下意识一瞧，在这个女生的胸口处，看见了一张贴着“12号”字样的贴纸。


    竟然是参赛者！


    不是说面试完了会从另外一边的通道离开吗？她怎么从这里出来了？


    人群有片刻骚动。


    这时候，一个穿着灰色运动服，领子上挂着工作牌的女生也出来了。


    她飞快扫了一眼众人，然后按响了手中的扩音喇叭，道：“注意事项里强调过很多次了，不许带妆！不许带妆！化了妆的请尽快去卸了，不要有侥幸心理。下次一经发现，直接取消资格！”


    话才刚说完，那个娇小女生的呜咽声更大了。


    这工作人员顿住脚步，皱眉道：“别哭了。本来就规定了不许化妆的。你化了妆还不能让说两句了？再说了，也没不让你面了，不过是让你补在这一批的最后一个而已。这有什么好哭的？”


    说完，她不再管她，一边朝着队伍的前列走去，一边再次重复着不许带妆的规定，以确保每个人都听到了。


    工作人员走后，好多人都下意识拿眼睛看那个女生。


    更多人在犹豫片刻后，急急忙抬脚奔向厕所。


    卸妆去了。


    娇小女生还在呜咽着，似乎快喘不上气了。


    这个演播厅的西边通道口外呈U字型排了一列长队，从西一门一直排到西二门。温澈是第50号，刚好就在U字型的最底端，离这个女生最近。


    人就在眼前，还一直哭着。温澈刚想着要不要上去安慰两句，这个女生就自己一边抽泣着一边靠上来了。


    她问温澈：“你带纸了吗？”


    这个还真没有。


    排在温澈身后的第51号很热情，直接递给她一小包纸巾：“我带了，给。”


    娇小女生道过谢，接过来擦了擦，慢慢安静下来。


    她看向温澈：“其实我也不想哭的，就是面试官都太凶了。我也没有化妆，是起床以后发现自己过敏了，涂了点药膏而已……”


    温澈轻轻眨了下眼。


    好的。


    但你好像不用跟我解释？


    送纸的第51号并不关心娇小女生是不是真的化妆了，开始打听起来：“姐妹，里面一共有几个面试官啊？都问什么啊？”


    周围一圈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七号演播大厅太大了，出入口也多。她们这些面试者从西一门进，面试结束了又从东一门离开，根本不会碰面，也就无从知道面试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会儿好不容易来了个面过试的，由不得众人不热情。


    娇小女生又看了温澈一眼，眼眶红红的，一双被眼泪洗过的眼睛又大又亮，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就是不知道怎么的，温澈总觉得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点……哀怨？


    周围一圈人各个热情，娇小女生也没藏私，很快就交待起了自己的面试经验——


    面试官各个面无表情。


    问的问题还千奇百怪。


    超凶，一点面子也不给人留……


    几句话下来，把周围一圈人都说得提心吊胆。


    答完一圈后，娇小女生又看向温澈：“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啊？”


    温澈还真有点疑惑了。


    她们认识吗？


    沈辞叹了口气，大漂亮果然没认出她。


    她小声道：“我们住在同一个酒店啊，就在隔壁屋。酒店的地毯太厚了，我拉不动行李箱，是你帮我的。还记得吗？”


    这事温澈就有印象了。


    昨天她入住酒店时，有个个子娇娇小小的女生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在楼道里艰难地挪动着，她看不过眼就帮了一把。


    原来是她啊？


    不对啊，她怎么记得昨天那个小姑娘是鹅蛋脸呢？怎么今天就成了苹果脸了？


    沈辞叹气，道：“过敏了嘛。我一觉醒来整张脸就肿了，红彤彤的。要不是涂了药膏，现在肯定见不得人了。”


    这么严重？


    女孩子的脸可是很重要的。


    温澈不由得严肃起来。


    沈辞却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哎呀不说我的事了。我叫沈辞。我们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谢谢你昨天帮我拿行李呀！”


    温澈没拒绝。


    但等到加上微信好友后，背着所有人，温澈忽然收到了沈辞的消息：“小姐姐，据可靠消息，长得很漂亮的可能会过不了初面！！！”


    “据说是有人来头太大，要在第一关就把所有在外貌上对她有威胁的人都刷下去。你要小心啊！！！”


    这么说完，沈辞又抬起头，缓缓地、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温澈，一边惊叹一边忧心。


    大漂亮这么漂亮，可别被刷下去了。


    温澈若有所思。


    原来这件事已经传得这么广了吗？


    她终于有种自己是在走剧情感觉了。


    有点新奇。


    至于破局的办法……


    也不知面试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能见机行事了。


    ——


    温澈跟着工作人员的指引，走进了七号演播大厅。


    上一个面试者还在台上，好像正在展示自己的才艺。台下坐了一小排人，应该就是面试官们了。


    时间有限，温澈只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随着工作人员的指示来到后台。


    隔着一层厚厚的帘幕，前台的声音都被拦了下来。耳边只剩下脚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听起来空荡荡的，无端让人紧张。


    温澈还没来得及感悟一番这种氛围塑造，一个镜头就直直怼到了她脸上。


    有人问她：“这位选手，请问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什么心情？


    大概就是觉得挺突然的吧。


    温澈左右看了看，“你是从哪儿出来的？”


    一边说着，她一边转过头来看向镜头，笑着挥了挥手。


    镜头下，她的神态放松自然，一双眼睛又清又亮，带着点未散的新奇感，整个人鲜活极了。


    掌镜的小哥看得一愣，忍不住从镜头后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拍了这么多人了，这还是头一个这么自在的。


    他问道：“你不紧张吗？”


    温澈道：“紧张啊。”


    紧张是你这个样子的？


    掌镜小哥一脸怀疑。


    温澈一本正经：“我听说现在流行宠辱不惊人设。我挑了半天，觉得这个最适合我。怎么样？我演得像不像？”


    掌镜小哥：？？？


    不是，这个选手是怎么回事？


    我怀疑她在调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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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温澈又跟他搭了两句话，很快就轮到她了。


    跟拍她的镜头却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温澈笑着招招手，“大兄弟，你方便让让吗？”


    黑色的机器在原地顿了下，忽然直直往上移，给温澈让开了一条路。


    温澈抬头看了一眼，“啊，果然是从上面下来的。”


    说完，慢悠悠朝前去了。


    一道帘幕相隔，几乎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大亮的灯光从屋顶斜斜往下，打在演播大厅的舞台上，衬得整个舞台光芒万丈，看上去颇为庄严，很有几分唬人的架势。


    温澈慢慢走到灯光的最中央，站定，面向舞台。


    站到这里才发现，台上的灯光太过耀眼了，一眼过去，反倒看不清台下的样子。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几个人的轮廓，至于再具体的就没有了。


    虽然看不见人，但温澈耳力不错，隐约能听见观众席里有轻微的响动声，好像是有人在翻动纸张。


    温澈等了小片刻，依然没人问话。


    她想了想，自己开了头：“各位老师大家好，我叫温澈。冷暖适中温，水清透明澈。我来自……”


    话未说完就被人打断了：“特地准备过的自我介绍？”


    是个男声，有点飘忽，中气不太足的样子，倒听不出来喜怒。


    温澈点头，“准备过。”


    但她准备的重点是在后半段，还没来得及说。


    另一个女声接问：“你为什么来参加这个节目？”


    这题温澈也准备过。


    “为了梦想！我……”


    “换一个，”


    温澈微愣。


    还是那个有点中气不足的男声，他继续道，“我希望可以听到一些与众不同的答案，就现在。”


    温澈想了想，“那……为了了解当代青年女性的心理状态以及她们喜欢的娱乐活动，再顺便感受一下另一种生活？”


    那人愣了下，慢悠悠接上了：“所以，就是为了好玩来的？”


    温澈略感为难，“我觉得这更像是体验生活？”


    “那你还说你是为了梦想？”


    “我的梦想就是体验生活。”温澈一脸认真。


    “噗……”有人忍不住笑了。笑完后，又挥挥手，“不好意思，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那个中气不足的男声果然不客气地继续了：“现在，假如我告诉你你被淘汰了，但是你有一分钟的时间来说服我收回这个决定，你预备怎么做？”


    温澈想了想，“方便问一下吗？您为什么要淘汰我？”


    “没有理由，就单纯看你不顺眼。”


    温澈现在有点怀疑了。


    这人是不是真看她不顺眼？


    难不成他就是那个故意刷人的人？


    既然如此……


    温澈认真道：“我是个不太服输的人。不如这样，您让我过了，咱们在节目中再过过招，你来我往，也算一番看点？这样我就算是出局了，也出局得心服口服。”


    她顿了下，又补充道，“我觉得这样做很有节目效果。为了收视率，不如您先委屈一下再看看我？没准就看顺眼了呢？”


    “哈哈哈……”又有人笑场了。


    那人似是被气乐了，哼笑一声，“你很好！我记住你了。行了，你的面试结束了，回去等通知吧。”


    这就结束了？


    都不用表演才艺的？


    温澈现在觉得这个节目组有点奇怪了。


    临离开前，她没忍住顿了脚，问那个人道：“方便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那人没好气道：“怎么？觉得我为难你，不太服气，想伺机报复？”


    那倒没有。


    只是想回去翻翻剧情，看看你这样的人，在书里能捞到什么样的戏份而已。


    这么有性格，没准也是个炮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