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水木村

作品:《玄学甜妻:谢总今天续命了吗

    老人浑浊的眼珠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谢筹适时的搂住虞晚的肩膀,西装袖口已经被雨水打湿,昂贵的腕表在阴暗中依然闪着冷光。


    “城里人啊……”老人嗓音沙哑的像砂纸摩擦,突然咧嘴笑了,露出黑黄的牙齿,“跟我来吧。”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绵密的声响,老人推开斑驳的木门,一股混合着柴火与腌菜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两人身上的寒意。


    “老婆子!来客人了!”


    灶台边上系着蓝布围裙的老妇人闻声回头,皱纹里盛满笑意,她手里还握着长柄木勺,陶锅里翻滚着的菜汤正冒着香气。


    “哎哟,着大雨天的……”老妇人忙用围裙擦擦手,眼角笑出深深的褶子,“快去里屋坐着暖暖,姜汤马上好。”


    堂屋里的八仙桌被擦得发亮,老式暖水瓶在角落里冒着热气,老人从樟木箱里取出两套叠的方正的衣裳,男式是靛蓝色的棉麻衬衫,女士是杏色碎花连衣裙,领口还缀着精巧的盘口。


    “我儿子儿媳过年时候留下的。”老人轻轻抚过衣裳,像是在抚摸珍品,“都是干净的,你们放心穿。”


    浴室里热气氤氲,木桶中的热水飘着艾草清香,虞晚换上带着阳光味道的连衣裙,袖口细密的针脚透着温情,谢筹的棉麻衬衫有些短,却还是合身的,老妇人见了直拍手笑,“俊!真像我家柱子穿这身的样子。”


    午饭摆满了小方桌,青翠欲滴的炒时蔬,金黄喷香的腊肉炒笋,嫩滑的土鸡蛋羹,最中间是飘着油花的青菜汤,里头还飘着几颗葱花,老妇人不停的给两人布菜,陶碗里的米饭堆成了小山。


    “多吃些,瞧这姑娘瘦的。”她又给虞晚舀了勺鸡蛋羹,“自家鸡下的蛋,可香了。”


    老人抿着土烧酒,话也多了起来,“村里年轻人都进城啦,就剩我们这些老骨头守着。”他望着窗外的雨幕,“你们能来,老婆子高兴的很。”


    屋檐水珠滴落,灶膛里柴火噼啪,在这方被雨雾隔绝的小天地里,青菜汤的热气模糊了老两口期待的眼神,也柔化了岁月在他们脸上刻下的沟壑。


    窗外的雨势愈发大了。豆大的雨点敲在瓦片上,奏出绵密的乐章,虞晚坐在老旧的藤椅上,看着老妇人布满皱纹的手指灵活的穿针引线。


    “阿婆的手艺真好。”虞晚轻声道,目光落在老人那件藏青色的棉袄上。


    老妇人笑眯了眼,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人老了,就这点消遣。”她将线头咬断,“我家老头子就爱穿我做的衣裳。”


    不远处的方桌旁,谢筹正与老爷子对弈,木制象棋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老爷子捋着花白的胡子,眉头紧锁,谢筹则是神色从容,指尖轻轻摩挲着“车”的纹路。


    虞晚端起粗瓷茶杯,温热的浓茶氤氲而起,“听说文朗先生就是出自水木村?他可真厉害,能从村里考上大学,还娶到了大公司老板的女儿。”


    “啪嗒——”


    老妇人的针突然扎到了手指,一滴殷红的血珠落在藏青色的布料上,晕开一小片暗色,她怔了怔,轻轻叹了口气。


    “文朗那孩子……也是个命苦的。”老妇人的声音低了下来,手上的动作未停,“她父母走的时候,他还不到十五岁,就剩他和姐姐文燕相依为命。”


    窗外的雨声似乎更大了,屋檐下的水帘将屋内与外界隔绝开来,彷佛一个与世隔绝的小世界。


    “文朗先生还有个姐姐?”虞晚惊讶询问,视线与谢筹在空中相触,这可是他们从未听说过的。


    “是啊,文燕那丫头,为了供弟弟读书,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老妇人摇摇头,眼中浮现出回忆的神色,“二十来岁的姑娘,憔悴的跟三十多岁似的,白天在镇上打工,晚上还要接一些缝补的活计……”


    屋内传来老爷子爽朗的笑声,“将军!”谢筹无奈的摇摇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老妇人将线头打了个结,继续说道:“后来文朗考上了大学,还谈了个城里的富家小姐,我们都替文燕高兴,以为她总算能享福了……”她的声音突然哽咽,“谁知道那丫头命薄,在一个雨夜里,失足掉进了井里。”


    虞晚的手指不自觉的发紧,茶杯里的水面微微颤动。


    “等发现的时候,都过去五六天了。”老妇人用袖口擦了擦眼角,“文朗从学校赶回里,看到姐姐的样子,当场就晕了过去,那孩子抱着姐姐的遗体哭的撕心裂肺,村里人听了没有不落泪的……”


    屋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只剩下雨声和棋子落盘的轻响。


    “安葬了文燕后,文朗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老妇人将缝好的衣裳叠好,轻声道:“算起来,也有二十五年了吧。”


    虞晚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粗瓷茶杯的边缘,温热的触感从指腹传来,屋外的雨声渐渐小了,屋檐滴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有节奏的轻响。


    “听说文朗先生上周回来过?”她语气温和,像是随口闲聊。


    老妇人拿起阵线继续缝补,昏黄的灯光在她皱纹间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是啊,上周三回来的,开着小轿车,穿着笔挺的西装。”她眯起眼睛回忆,“还带了不少纸钱供品。”


    谢筹不动声色的挪动脚步,影子斜斜的投在斑驳的墙面上,老爷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老妇人连忙起身去倒水。


    “阿公。”虞晚趁机压低声音,“文先生去上坟时,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老爷子粗糙的手指摩挲着象棋,木质棋子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没去祖坟。”浑浊的眼睛瞥向窗外黑沉沉的后山,“一个人往老井那边去了。”


    老妇人端着热水回来,接过话头,“他在井边待了大半天,临走前还……”她突然噤声,阵线箩筐里的顶针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