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坦白

作品:《雌君要靠自己追

    第二十五章坦白


    陌生的雌虫们将菲希斯围在了中间,七嘴八舌地介绍着自己或是递上联络方式。


    “阁下,晚上好。”


    一只面容清秀的雌虫率先开口,笑容热情:


    “冒昧打扰,请问您是否有收雌侍的打算?我是……”


    “阁下看看我!我在第三星域有自己的矿业公司……”


    “阁下,我擅长厨艺和园艺……”


    突如其来却熟悉的自荐场面让菲希斯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头疼。


    这些雌虫们过于热情,反而将原本和菲希斯同行的银茨隔在了外围。


    他抱着花,站在原地,看着被众虫环绕、格外受欢迎的黑发雄虫。


    菲希斯带着得体的微笑,坚定地拒绝每一只上前搭讪的雌虫。他的声音透过嘈杂隐约传来,温和却疏离,与方才同自己说话时,带着狭促的轻松自然截然不同。


    银茨的目光低垂,被衬托的有些落寞。


    餐厅门口灯光温暖,他原本同样温热、甚至有些混乱躁动的心,却像是被迎面泼了一盆冰水,骤然冷却下来。


    那些被短暂遗忘的现实,自己拒绝菲希斯的初心,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菲希斯阁下很好,非常好。


    即使拒绝,也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和风度——仅仅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只修养很好的雄虫。


    今天的“约会”如此愉快,并不是因为自己是特别的“银茨”,而只是因为他是“菲希斯”,一只特殊又温柔的雄虫。


    但正是因为菲希斯给下如此美好,他的身边,合该就是这样的场景。


    将来,如果他遇到了其他合心意的雌虫,他也会对那只虫露出同样灿烂的笑容,给予同样的温柔。


    一股陌生的酸涩和落寞忽然涌现,银茨按按胸口,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他有什么立场感到不高兴呢?


    无论他是否接受菲希斯阁下的追求,雄虫阁下从来都不会属于任何一只雌虫。


    甚至,假若他最终真的成为了菲希斯阁下的雌侍或雌君,按照虫族世俗的规则和期望,他反而应该主动承担起为雄主甄选、接纳更多雌侍雌奴的职责。


    银茨的指节微微泛白。为自己脑中一闪而过的、试图说服自己接受上述事实的念头感到不可思议。


    菲希斯终于从雌虫包围圈中艰难地脱身,长舒一口气,抬头寻找银茨,发现灰发银眸的雌虫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脸色不太好。


    他快步走过去,拍拍银茨的肩膀,问:


    “怎么了,少将大人,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上次在金楼,银茨精神暴乱发作时痛苦而脆弱的模样,让他印象十分深刻。现在银茨看着又不太舒服,菲希斯有些担心。


    银茨回过神,摇了摇头,从嘴角挤出一点笑意,证明自己状态良好。但笑容浅淡僵硬,很快消失在唇边。


    看他这样子,菲希斯还是不怎么放心。但银茨明显不愿意多谈,他也不好一直追问,只好顺势转移话题:


    “少将大人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银茨耳根微微发热,有些不太自在。


    他讲不出理由。军衔上升之后,很多虫这样叫他,他都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但是菲希斯阁下这样叫他的时候,尾音总是微微上扬,带着说不清的亲昵。


    有点怪。


    银茨收敛心神,认真回答菲希斯的问题:


    “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


    当时他已经误碰到了诱导精神暴乱发作的试剂,但状态还算稳定。


    他们碰面的那家医院,是除了皇室医院以外,离金楼最近的医院。他原本是想去精神科室,查验一下自己的精神海稳定程度,没想到在经过信息素采集室时,刚好碰到抽血的雄虫。


    陌生雄虫的信息素从扎针的伤口处,丝丝缕缕的涌过来,很霸道,像是在硬扯着他靠过去。


    向来擅长克制的银茨还没回过神,就已经推门进去了。


    他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雄虫,对方长相也像信息素一样,漂亮又浓烈,让虫过目不忘。


    在医生开口请他帮忙之前,银茨本打算离有伤口的雄虫远一点,毕竟任何一点信息素对他来说都可能是精神暴乱的进一步诱发剂。


    但他又注意到了雄虫因为仪器抖动而皱成一团的脸,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答应了医生的请求。


    哪怕后来在金楼见面的时候,他状态不算清醒,但在看清了菲希斯的脸之后,也很快意识到这是之前在医院遇到的那只可能也生病了的漂亮雄虫。


    菲希斯有点惊讶,银茨从没提到过,他自己因为觉得丢脸也不太想主动聊,他还以为只有他一个人有印象呢。


    听银茨说他也记得,有些雀跃,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又是抱怨又是问询:


    “哎嘿,原来你也记得啊,我还以为你当时对我没印象呢。


    当时在信息素采集室里,幸好你过来帮忙了。欧文医生老不靠谱了,又没啥力气,我都怕他拿不稳仪器给我砸出个好歹。


    不过,话说到这了,我还是想问,你当时为什么会去医院啊?我听说,是因为有报社的记者为了制造新闻,故意想办法诱导了你的精神僵化。现在还会不舒服吗?”


    银茨摇摇头,很自然地顺着菲希斯的话头回答他:


    “影响微乎其微,请阁下放心。”


    这句话是真的,不过不是因为对方的用药很良心,而是因为他的症状已经坏到一定地步了,积重难返。


    就像欠下了天文数字债务的虫,就算再增添一笔微不足道的欠款,也已然无关痛痒了。


    银茨其实有点害怕听到菲希斯也像塞恩那样,催促他快点匹配雄虫以稳定情况。


    但所幸,黑发的雄虫只是松了口气,然后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眸子此刻显得格外清澈而郑重:


    “银茨,我是a级雄虫。如果你下次因为精神僵化不舒服的话,可以来找我。


    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你要求些什么,上次我就发现了,我的血液对你也很有效果,我可以帮你。”


    银茨有些怔愣,直觉告诉他,菲希斯说的是真的。因为在金楼时,他确实就像他说的这样可靠。


    他想告诉对方,其实自己参加了离体信息素实验,其实有稳定的特效信息素可以缓解,不需要菲希斯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


    这很耗费雄虫的精力,也有些过分逾越。


    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又一次打算拒绝菲希斯阁下的好意,也意识到自己其实不愿意让对方知道,世界上还有另外一只雄虫和他关系紧密。


    尽管经过处理,银茨拿到手的特效信息素不带任何特殊气味,已经完全变成一剂纯粹的药物,即使那只雄虫阁下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会认出对方是信息素的主人。


    但长年累月的使用,加上银茨的症状已经十分严重,他的身体和精神早已对这份特殊的“解药”产生了根深蒂固的依赖和渴望。


    这也是那天,他对菲希斯自然散发出的信息素产生那么剧烈、甚至堪称失态的反应时,他自己都感到无比震惊和困惑的原因之一。


    和所有参加实验的军雌一样,银茨感谢那位慷慨的雄虫阁下。对方明明没有占有他们的任何财产,享受他们的任何服务,却愿意无私地为陌路虫奉献至此,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仁慈。


    但此时此刻,他却有冲动,想要卑劣地向菲希斯阁下隐瞒对方的贡献。


    这完全不对。


    迟疑半晌,银茨垂下眼眸,回避菲希斯的视线,还是开了口:


    “阁下,您听说过信息素离体实验计划吗?我在两年前报名参加了这个项目,现在通过定期接受一位雄虫阁下的信息素捐献,压制精神僵化。”


    他说得有些艰难,还是将自己想表达的话语补充完毕:


    “您这样......担心我,我很感激。”


    原本银茨以为,菲希斯不可能知道这个小蟲的实验,没想到对方反应很平淡,好像松了一口气一样:


    “有办法就好。


    不过毕竟是实验阶段的产物,我听说离体信息素虽然有效,但长期作用于雌虫精神海,似乎还是会有一些不易察觉的副作用。


    比如产生更强的依赖性,或者对精神海造成隐性的其他负担?


    你如果感觉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要及时说出来,千万别勉强。


    任何时候,只要你需要,我的承诺一直有效。我很乐意帮你。”


    这样的反应在银茨的设想之外,但从菲希斯阁下口里说出来,也算清理之中。


    在战场上时,他也算运筹帷幄,所向披靡。但一和他虫相处,就经常走进死胡同,反应不过来。


    银茨愣愣地说:


    “您,不介意吗?”


    自己正在“追求”的雌虫,和其他雄虫有这样隐秘的联系。


    菲希斯挑了挑眉,反问道:


    “介意?介意什么,我为什么要介意?”


    银茨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菲希斯阁下如此宽容大度,怎么会计较这些。他莫名感到有些酸涩,自己刚才那点隐秘的纠结,显得有些可笑。


    菲希斯不擅长绕关子,更不要说,他一直都因为自己参加这个实验,能切实帮到被精神僵化折磨的雌虫们而自得——


    他就是很善良,很有社会责任感,长得还很帅。


    更不要说他现在得知,还自己帮到的雌虫中还包括眼前这只外表冷酷,实则呆得可爱的军雌。


    又不是干了坏事,菲希斯有话直说:


    “因为那个实验项目,从发起、筹备到运行,从头到尾,愿意参与并提供信息素的雄虫,本来就只有我一个啊。


    而且,就算这只虫不是我,我也没什么好介意的。我只会庆幸有其他虫帮了你忙,让你减少了痛苦,能过得更舒服一点。”


    这不是他胡扯的,这个项目现在依旧处于实验阶段,因为副作用不明晰,还没有扩大受众。


    银色的眼眸难以置信地微微睁大,过往那些看似零散的碎片串在一起,拼凑出一个完全不同的、却又是唯一合理的真相图景。


    如今的结论显得理所应当——


    银茨恍然大悟。难怪他对菲希斯阁下的信息素那么敏感,难怪菲希斯阁下会出现在医院的信息素采集室,难怪从不被命运眷顾的他会遇到两只仁慈的无私雄虫......


    原来,自始至终,给予他缓解痛苦的力量、支撑他在一次次精神僵化的折磨中坚持下去的,在金楼帮助他、第一次送花给他、对他笑得那么好看的雄虫,都是菲希斯阁下。


    巨大的认知冲击过后,是汹涌澎湃、将银茨淹没的感激。


    以及近乎宿命般的震撼。


    银茨停下脚步,沉沉地望着菲希斯,像突然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他摆出最郑重、最虔诚的姿态,微微挺直了背脊,右手曲臂抚住自己的心脏。像刚进入军部时宣誓那样,一字一句,清晰而沉重地承诺:


    “阁下,您自己或许意识不到,您对我的......恩情,究竟有多珍贵难得。


    它们远重于我所立下的任何战功,我此生无以为报。


    我只能向您承诺,为您奉上我的生命与忠诚。您无需浪费雌君的名位于我,也不必再为我如此费心追求,更不必卷入我身边的任何危险算计。


    但凡您有所需,银茨愿为您献上所有。”


    他们顺着街道往前走,周围商铺霓虹闪烁,悬浮车流灯光划出轨迹,虫来虫往,喧嚣又热闹。


    菲希斯没招了。


    不是,怎么突然又跳到这一步了?按理来说,他以为接下来会是喜闻乐见的以身相许环节——银茨到底在想些什么?!


    灯光勾勒出他精致俊美的侧脸轮廓,菲希斯脸上常挂着的轻松笑意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全燃的难以置信,他要被气笑了。


    菲希斯走上前,向银茨逼近一步,他们之间只剩下两寸的距离,呼吸交织。


    他俯视着这双明明很锐利银眸,此刻却莫名飘着傻气的银眸,声音微微提高,带着明显的恼火和不可思议:


    “银茨!少将!老大!”


    他连名带姓地叫他,语气有点崩溃:


    “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他被这虫的清奇脑回路气得原地转了个圈,转回来后,伸手指了指银茨,又指了指自己,口不择言:


    “你觉得我追你,请你吃饭,逗你开心,是因为我看上了你的命?是指望你将来某天为我赴死,好让我多个英雄救美的谈资吗?我难道要造反吗?在这里通过色诱养死侍?!”


    “难道你以为我告诉你,给你捐信息素的人,雄虫,是我,是为了挟恩以报,让你把命给我?”


    菲希斯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错,他真的这么不会谈恋爱吗?!他还以为之前的氛围很好来着。


    “我追求你,想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什么想要你的命啊之类的,就只是想和你在一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