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冤债有主

作品:《偏执王爷今天火葬场了吗

    孙氏眼神逐渐崩散,最后的支撑也被生生折断。


    “你总说是我害了你,可若真有几分清醒,就该明白,把你推到这一步的,从来不是我,而是你父兄。为了往上爬,他们把你当筹码,送进国公府换取荣华。你受的苦,他们可曾问过?你流的泪,他们可曾在乎?他们要的只是脸面,而你,不过是一根随手丢出去的稻草。偏偏你不恨他们,反倒把怨气都压在我身上,孙展颜,你可真是蠢透了!”


    崔莞言直盯着孙氏,字字锥心:“你一生最荒唐的地方,就是认错了敌人。你该恨的,是那些亲手把你推出去的人。”


    “还有郑安。你把他当成救赎,宁可被打得半死也不吐一个字。可到头来,他真替你扛过什么吗?到了要命的关口,他转身跑得比谁都快。你舍命护的,不过是一场虚妄。”


    “不,不是这样的……你胡说……他们是我的家人,他们怎么会害我?郑安……他不会丢下我……”


    “家人?你母亲是怎么死的,你忘了吗?她含恨而终,她的嫁妆首饰,如今正戴在孙家新妇身上。你父亲在灵前守了几日,就迫不及待迎新人,你兄长连头七都没守完,就跑去青楼寻欢。这样的亲人,你还要替他们分辩?这样的男人,你还要替他遮掩?你所谓的‘亲情’和‘情义’,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


    孙氏身子一抖,整个人跌坐在地。


    她忍,她这一生都在忍。忍着被当筹码送进国公府,忍着庄氏的驱使与辱骂,忍着父兄冷眼旁观,把她的屈辱当笑谈。她一次次忍下去,以为忍到头,总能换来一条活路。可换来的,是母亲早逝,是父亲翻脸,是兄长无情,是男人弃她。


    “被亲人算计,被男人抛弃,你却还心甘情愿,执迷不悟。孙展颜,你不是可怜,是可笑。”


    孙氏的指尖一点点收紧,血丝自掌心溢出,想借疼痛压下这些记忆,可越是这样,往事反而一幕幕清晰,像刀子般剜进心口。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一生,从来都不曾被当成人看过。


    泪水混着血迹滚落,她失声哭笑,笑得凄厉:“我这一生……什么都没有……”


    崔莞言见她心头已然决堤,便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黄泉路上,想找人作伴么?”


    “你什么意思?”


    “我这里有一瓶毒药,趁消息还没传到你娘家,我可以放你出去见一见他们,把该了结的都了结,再回来受死。”


    孙氏瞳孔骤缩,脸色一阵惨白,心底却涌上一股更深的酸楚。


    她猛地抬起头,泪水滑落,却带着恨意和决绝,:“给我机会……崔莞言,求你给我这个机会!”


    崔莞言将瓷瓶递给她:“你要机会,我可以给。但你别妄想跑。你的一举一动,我都会盯着。若你心里还有旁的念头,不用等父亲开口,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孙氏挣扎着站起身,眼神易不似方才那般涣散。


    “……我明白。”


    崔莞言吩咐外头的守卫:“去取水,让她收拾一番。再叫人拿几件干净衣裳来。”


    几个守卫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多问,只唯唯应声去了。


    不多时,水盆、妆奁、衣物一一送到。


    孙氏浑身酸痛面容狼狈,却被几个婆子架着,生生洗去血污,换上整齐衣裳。镜子里的人勉强恢复了往日的妍丽,只是眉眼间的惊惧,再怎么粉饰也遮不住。


    她身子一挪,借着昏暗的灯火,从后院悄悄离开,消失在夜色里。


    崔莞言出了柴房,转身往正院去。


    正院狼藉一片,碎瓷遍地墨砚横倒,黑迹淌了满案。崔晋满脸铁青,在屋中来回踱步,手里的折扇早已被他生生折断,扔在角落里。


    气血上涌,他再也忍不住,抄起一只花瓶猛地掷向门口。


    “砰——!”


    门正好被推开,花瓶落在门槛前,瓷片四溅。崔莞言迈步而入,径直走到殿中,垂目一礼:“父亲,女儿自作主张把孙姨娘放走了。”


    崔晋脸色铁青,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混账东西!我命人打到她招供,你倒好,私自放人?!”


    崔莞言却不慌:“横竖问不出什么来,打死了也只是一具尸体。倒不如放她出去,没准能与郑安碰头。若真抓个现行,岂不是比在府里拷打更有用?”


    崔晋盯着她,胸口剧烈起伏。


    他当然想沙了孙氏,可心底也清楚,那贱人嘴硬得要命,打到半死都不肯招。若真能借她引出郑安,或许能彻底弄个明白。


    他这女儿倒是手腕沉冷,比他想得更有主意,以后怕是要防着几分。


    -


    喧嚣声一点点散去,偌大的国公府逐渐归于沉寂。


    回到南院,崔莞言卸下外裳,随手放在榻上。


    柳枝早已备好热水,弯腰放下铜盆,恭谨地递过巾子。


    崔莞言净了手,取帕子慢慢拭干,转身坐到妆奁前。铜镜里映出她清冷的眉眼,也映出柳枝小心翼翼的身影。


    “去盯紧孙氏。”


    柳枝正要收拾铜盆,手却僵住:“小姐,您说什么?”


    “不用装了,我早就知道你是褚元唐的暗卫。”崔莞言卸下头上的珠钗,鬓发散落在肩头,映衬得眉目格外沉静。


    可那份沉静落在柳枝眼中却渗得慌,她不再装作胆小瑟缩的模样,挺直了腰板,眼神也比从前硬了几分。


    “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到我身边的第一天。”崔莞言含笑看她,一双眼将面前的柳枝瞧了个彻底。


    若不是重活一世,她或许还真会被柳枝那副瘦弱模样骗过,哪里想得到这看似柔顺的小丫鬟,竟是个手底下不知染过多少血的高手。


    柳枝只觉后背发凉,竟不敢对上那眼神。


    “既然发现了,那您想如何处置我?”


    “处置?你的生死不在我手上。我只想问你,还愿不愿意替我办事?”


    柳枝听着这话思虑万千。她跟随王爷多年,最知道他心性冷厉寡情,从不在谁面前让半分。可自打二小姐回府,这些日子她看得明白,王爷处处退让,甚至为她冒险。若说这世上谁最要紧,怕是在王爷心里,也只有这位小姐。


    帮她不算叛主,反能顺着王爷的心意。


    她心念转了转,终于收敛眼神:“……奴婢听小姐的。”


    崔莞言似乎早料到她会答应:“我刚刚放走了孙氏,你去盯着她,不用管她做什么,只要等她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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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将她带回来就好。”


    “是。”


    柳枝心里却越发说不出滋味。那孙姨娘分明是被她一步步引到如此地步的,如今她要放孙姨娘去做什么?


    柳枝走后,热气一点点散尽。青禾换了新茶,轻放在妆奁旁。


    “小姐,为何放走孙姨娘?横竖也是个死。”


    崔莞言取下耳坠,放进小漆盒:“我放她去报仇,不是放她生路。债要各找各的主。孙展颜有罪,该她的,我一笔不免。可把她逼到这一步的人罪更重。”


    青禾又忍不住道:“……小姐还是怜她的。”


    崔莞言端起茶,吹了口气,“我不怜她,我只是明白女子的苦,生来要听命,活着就是筹码。她能狠到如今,不过是被逼出来的。我要她死之前明白,真正害她的让是谁。”


    檐外风过,灯影一晃。她起身理好外襟,随口吩咐:“明日让账房来一趟。”


    青禾连声领命,退后两步。她知道小姐心冷,却也知道这份冷是有分寸的。


    不放过该死的人,也不放过把人逼死的人。


    灯下那张清清冷冷的面孔,在铜镜里映得分明,像把横在心上的尺,放在哪一个人身上,都是清清楚楚的一道数。


    -


    天将明未明,孙府二门方开,门房掀帘探出半个身子,见来人一身斗篷,只露出半张脸,打眼一瞧,右脸上还有一大块巴掌印。


    那人抬头,门房立刻认出了是自家小姐,忙侧身让路。


    院里露水未干,孙氏步子虚浮,袖口却拢紧,双手被布料遮住,看不出先前那些青紫。


    前堂帘子甫一掀,其父孙承礼已负手出来,脸上带着方才才有的温言笑色,目光一落在她脸上,笑意像被水浇熄,眉心立刻拢起:“怎么成了这副样子?国公爷动手了?你是怎么伺候人的?”


    兄长孙季文也跟着出来,腰间玉佩叮当,眼神先是一挑,随即不耐:“闹成这样叫人笑话。你在那边到底讨不讨得了好?礼部的官职迟迟没个回音,你怎么办事的!”


    孙氏垂着眼,斗篷影子落在脸侧,遮住一半青痕,皮肉拉扯时火辣刺痛,心里却安静得出奇。


    “今日回得急,是忽然想起母亲,想给她上柱香。”


    孙承礼眼皮也不抬一下,一个死了多年的老婆子,有什么好想的。他转而板起脸:“回门也要守矩。你如今是国公府的人,一个人跑回来,传出去像什么话?若因此惹恼了国公爷,你担得起么?”


    孙季文在旁边“啧”了一声,眼里浮着显见的嫌厌。


    这妹妹真是不中用,进了国公府这么久,还换不来一句实在的好处。昨日同席的同僚说,国公府近来正收拢人手,若能搭上线,礼部那边一个闲职不难。他本指望她投个好时机递话,如今倒好,脸上这一片伤,怕是又要耽搁。心里一盘算,“升迁”二字愈发沉甸甸。


    孙氏沉默片刻,抬眼看了父兄一眼,那一眼隔着年深月久的旧尘。她记得自己十四那年在祠堂前叩头的疼,记得母亲病榻旁咳到破肺的血腥味,也记得灵前的纸烛尚未熄,喜帘已从后门抬进来。


    那些记忆并不哭号,只是安安静静地在心里排开,一件压一件,恨意堆叠起来,涌到心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