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的日子惬意得像泡在温泉水里，程澈几乎要沉溺其中，差点忘了还有考试这回事。直到这天数学老师在讲台上语速飞快地讲解着什么时，他敏锐地捕捉到前排的早川律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明明白白地装着些许担忧。


    程澈心头莫名一紧，甚至下意识的开始反思起最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下课铃响，石田悠真和几个男生却像打了鸡血一样围过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亢奋。


    “程澈，快，翻译器。”石田悠真迫不及待地嚷嚷，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得意，“我终于要摆脱数学垫底的命运了，哈哈！”


    程澈拿出翻译器，一脸茫然道：“嗯？你补课了？”


    他完全没跟上石田悠真的节奏。


    石田悠真见状，立刻换上一种混合着同情和幸灾乐祸的表情，用力拍了拍程澈的肩膀，假惺惺的安慰道：“程澈，你别太难过了，你看这第一嘛，总得有人当，不管是正着数还是倒着数对吧。”


    程澈拍开他的手，眉头微蹙道：“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会是倒数第一？为什么？”


    “哈！”石田悠真眉毛一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刚才老师说下节课要堂测啊，堂测！数学堂测！唉，你要不今晚临时抱抱佛脚，别输得太难看嘛。”


    一股不服输的劲儿腾的窜上程澈心头。


    “行啊。”他嘴角勾起一抹带着挑战意味的笑，“那咱们打个赌，就赌这次数学成绩，谁分高谁赢！”


    石田悠真平时上课走神，可没少看见程澈也在神游太虚。虽然程澈总说去补习，但他坚定地认为那只是逃避游泳训练的借口，于是他立刻拍案而起道：“好！赌就赌！赌什么？”


    程澈修长的手指精准的指向石田悠真的座位道：“我赢了，咱俩换座位！”


    程澈顿了顿，目光扫过旁边看似低头看书实则竖着耳朵的早川律，补充道：“你赢了，你提条件，只要不过分，我都答应。”


    石田悠真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一样赶忙答应道：“成交，我赢了，你就得乖乖的天天去游泳部报道，一天都不能少！”


    石田悠真觉得自己赚大了。


    “一言为定。”程澈应得干脆利落，视线却若有似无的再次掠过早川律的方向，早川律不知何时已转过身，安静的看着他们。


    程澈心底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石田悠真那家伙大大咧咧，跟谁都能勾肩搭背，偏偏坐在早川律后面。他那只手总没个轻重，时不时的就揽住早川律的脖子说话，距离近得让人烦躁。更让程澈不爽的是早川律每天都要回头跟石田悠真说几句话，而他程澈呢？只能瞅着空档才能跟早川律搭上话，说实话石田悠真这位置，他觊觎很久了。


    早川律对这场幼稚的打赌颇感意外，在他认知里，这两位都是垫底的热门选手，突然为考试这么热血沸腾，实在有点傻气，他选择不予置评，也懒得理会。


    放学后，程澈的表现更是让早川律怀疑他是不是彻底忘了这茬，他居然还像没事人一样，乐呵呵的陪早川律去吃饭，甚至还跟着去了补习班。


    早川律实在忍不住停下脚步眉头微蹙问道：“你不着急回去复习吗？”


    “复习？”程澈一脸纯然的无辜，“复习什么？”


    早川律深吸一口气，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急火直冲脑门，连带着日语都飙出来了道：“八嘎，你忘了和石田悠真的打赌了吗？明天就考试了，你都不看书的吗？”


    情急之下，早川律最后甚至夹杂了一句中文道：“中国不是有句老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啊。”


    程澈被他这中日混合的训斥逗乐了，噗嗤一笑道：“哦，你说那个啊。放心，我赢定了。”


    程澈的语气轻松，笑容灿烂的晃眼，仿佛在说明天天气不错。


    看着他那副阳光灿烂胸有成竹的样子，早川律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多言，默默地从书包里抽出一本笔记，带着点尽人事听天命的意味，重重的塞进程澈怀里道：“喏，随便翻翻吧，能看懂最好。”


    早川律那本笔记字迹工整，条理清晰，一看就是学霸出品。


    程澈接过笔记，还不忘调侃道：“连临阵磨枪都会用了，还说自己中文不好？”


    眼看早川律又要炸毛，程澈立刻后退一步，笑嘻嘻的挥手道：“走了走了，回家磨枪去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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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印机发出规律的响动，最终咔哒一声归于沉寂，程澈拿起还带着余温的试卷，对着手机屏幕笑道：“谢了兄弟，救命稻草啊。”


    屏幕那头的尹苍放下笔，一脸严肃道：“我说程澈，要不我把这学期所有科目的试卷和练习册都打包发你？周末我再跑趟书店，买了给你邮过去。你是不知道，这边进度快得跟火箭似的，我真怕你在那边彻底放飞自我了。”


    程澈对着镜头挑眉一笑，带着熟悉的臭屁劲儿说道：“是什么给了你错觉？爸爸我虽然远渡重洋，但只要涉及考试，爸爸的名字就注定刻在你仰望的位置上。”


    “靠！”尹苍隔着屏幕指着他，半天憋不出下文，最后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尹苍正色道：“说真的，你上课也听不懂，耗着干嘛？让你爸给你找个一对一辅导国内课程呗，两边总得抓一头吧，既然暂时回不来，总得为以后考虑啊。”


    程澈晃了晃手里的卷子道：“有这个就够了，网课资源多着呢，家教暂时用不着。”


    尹苍还想再劝，程澈却已经举起卷子，眼神瞬间变得锐利道：“少废话，现在开始计时，看谁先做完。”话音未落，他已经埋头疾书。


    “程澈你大爷的！不厚道！”尹苍的哀嚎被程澈选择性屏蔽，只能认命的赶紧跟上。


    视频挂断时，尹苍那边已是深夜十一点，而程澈这边，时钟刚好跨越到第二天。桌上摊满了写满公式和答案的试卷。程澈疲惫的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轻微的声响。


    尹苍的担忧，他何尝没想过，他早已在心里做出了选择，并且每天都在默默执行，放学回家便是雷打不动的刷题和上网课。在学校里，他并非全然听不懂。楠本澄的英语课他能轻松应对，数学课虽然老师讲的解题思路和题干他常听不太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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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通过解题步骤，他就能反推出题目所求，久而久之，竟也认了不少数学相关的日语词汇。


    这场数学堂测，他志在必得。不仅仅是为了那个座位，更是为了证明自己。


    他拿起早川律那本被翻得有些旧的笔记，走进卧室。躺在枕边，翻看着那工整的字迹和清晰的逻辑以及精准的题型归纳，学霸的气息扑面而来。指尖划过纸页，程澈嘴角微扬，闭上眼睛，脑海里已经开始勾勒调换座位后，近在咫尺的属于早川律的后颈线条和柔软发梢。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意外地吸引了全班的目光。


    考试当天，石田悠真不知从哪儿淘来一副没有镜片的黑框眼镜，郑重其事的架在鼻梁上，仿佛这能给他增添几分学霸气场。课前，他还特意跑到程澈面前，推了推根本不存在的镜片挑衅道：“早川君后面的宝座，我是不会让给你的，你就做好天天泡泳池的准备吧。”


    程澈毫不示弱，用翻译器朗声道：“你的座位，我坐定了，耶稣也留不住它。”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股势在必得的霸气。


    两人的战前宣言引得全班哗然，不少女生看向早川律的眼神都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早川律被这两人幼稚的争夺战搞得头皮发麻，但还是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转头对石田悠真说道：“为了公平，也为了你赢得名正言顺，请楠本老师把试卷翻译成中文给程澈吧。省得日后有人说你胜之不武。”


    早川律这提议看似公正，实则悄然为程澈扫清了最大的障碍。


    石田悠真对自己实力充满信心，豪迈的一挥手道：“翻，尽管翻，只要不给他答案，翻译成外星文都行。”


    两位问题学生对数学考试突如其来的重视，甚至惊动了数学老师。看着他们如此认真的对待自己的课堂测试，数学老师感动得差点老泪纵横，一个上课像有多动症，一个安静得像根柱子，谁能想到他们内心深处竟如此热爱数学！


    “至于吗？”楠本澄看着数学老师激动的帮忙翻译试卷，忍不住失笑。


    数学老师摇摇头，语气感慨万千道：“你不懂，这是我莫大的欣慰啊。”


    上课铃声如同吹响了决战的号角。试卷分发下来，教室里瞬间陷入一片肃杀般的寂静，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密集响起，每个人都投入了这场由程澈和石田悠真无意间点燃的战斗。


    数学老师的批改速度惊人，下午放学前，分数已经全部核算完毕。石田悠真得到消息，立刻冲到办公室，软磨硬泡要求老师在放学前就公布成绩。


    数学老师拗不过他，只得再次站上讲台，清了清嗓子道：“嗯，那么，我们先公布一下本次测试的第一名......”


    石田悠真迫不及待的插嘴道：“老师，第一名还用说吗？肯定是早川君啊，你快直接说最后一名吧，不然程澈得等急了。”


    早川律下意识的侧过身，准备伸手去接自己意料之中的满分卷子。


    数学老师示意石田悠真坐下，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一圈，最终落在一个方向，用一种混合着赞赏和不可思议的语气，清晰的宣布道：“本次测试的第一名是程澈同学，九十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