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跑开后，客厅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安静。


    沈老爷子看着小孙女跑走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但转回头看向轩轩时，眼神里的喜爱和赞赏几乎要溢出来。


    他伸手，无比慈爱地摸了摸轩轩柔软的头发：


    “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受了委屈还知道让着姐姐，心胸比很多大人都宽广。


    小渊，你们苏家真是会教孩子。”


    苏渊谦逊地笑了笑：“沈老您过奖了，皓轩他只是天性如此。”


    他低头看向轩轩，柔声问，“没事吧？有没有被吓到？”


    轩轩摇摇头，小脸上并没有害怕或者委屈，反而有点担心地看向娇娇跑走的方向：


    “没有。就是……那个小姐姐好像很伤心……”


    他似乎完全没把自己被针对的事情放在心上。


    这份纯然的善良，让在场的所有大人和少年们都为之动容。


    苏铭宇忍不住小声对旁边的苏铭文嘀咕：


    “哼，算她跑得快，不然我非得……”


    话没说完就被苏铭文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示意他闭嘴。


    沈老爷子叹了口气，对旁边的管家吩咐道：


    “去看着点娇娇，让她自己冷静一下。点心给她送一份到她房间去。”


    他虽然严厉，但终究还是心疼孙女的。


    “是，老爷。”管家应声退下。


    经过这个小插曲，沈老爷子对苏家，尤其是对轩轩，更是亲近了几分。


    他让轩轩重新坐回自己身边的椅子上（没再抱在腿上，以免再刺激到某个小醋精），然后热情地招呼大家继续用点心。


    气氛很快又重新热络起来。老爷子兴致很高，不仅关心孩子们的学习和生活，还和苏渊、陆景天聊了一些商业上的动向，言谈间不乏真知灼见，让人受益匪浅。


    聊到兴致高处，沈老爷子甚至亲自领着苏家一行人参观了他的宅院。


    特别是后花园，那里有精心打理的假山鱼池，里面养着许多肥硕漂亮的锦鲤。


    轩轩和双胞胎立刻被鱼儿吸引住了，扒在池边看得目不转睛。


    老爷子让管家拿来鱼食分给孩子们，看着他们兴奋地喂鱼，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爷爷！爷爷！那条红色的最大！它抢了好多吃的！”


    轩轩指着水里，兴奋地向沈老爷子汇报。


    “哈哈哈，那是‘红运当头’，就属它最贪吃！”


    沈老爷子乐呵呵地解释，耐心极了。


    苏铭则对老爷子收藏的一些古董字画更感兴趣，不时发出惊叹，还能说出点门道，让老爷子颇有些意外和欣赏。


    苏铭阳则安静地跟在后面，偶尔低声交流两句。


    中午的宴席更是丰盛至极，显然厨房拿出了看家本领。


    不仅有许多精致的菜肴，更重要的是，果然摆满了各式各样适合孩子口味的点心和小吃，很多都是外面吃不到的特制款式，可见老爷子是真的花了心思。


    席间，沈老爷子几乎就没怎么顾得上自己吃，光顾着给轩轩夹菜，问他合不合口味，喜不喜欢。


    轩轩的小碗里永远堆得像小山一样高，吃得两腮鼓鼓，像只快乐的小仓鼠。


    “慢点吃，别噎着。”苏渊在一旁无奈地提醒，但看着弟弟吃得香，眼里全是笑意。


    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宾主尽欢。


    临走时，沈老爷子明显十分不舍，尤其是拉着轩轩的小手，反复叮嘱：


    “轩轩啊，以后一定要常来看爷爷，知道吗？爷爷这里永远给你准备好多好吃的点心！”


    “下次来，爷爷带你去暖房里看更好玩的花！”


    “要是有人欺负你，就跟爷爷说，爷爷帮你教训他！”


    轩轩也用力点头，奶声奶气地保证：


    “嗯！轩轩会想爷爷的！谢谢爷爷的点心，超级好吃！”


    沈老爷子这才满意，又对苏渊道：


    “小渊，以后常来。带着孩子们来，我这儿就缺点生气。”这话说得颇为真诚。


    “一定。沈老您留步，今天叨扰了。”苏渊恭敬地道别。


    一家人坐上车，驶离沈家老宅。车子开出很远，还能从后视镜里看到沈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的身影。


    车上，苏铭宇摸着吃撑的小肚子，感慨道：


    “沈爷爷好可怕……不是说他可怕，是对轩轩太好了！


    我感觉轩轩要是开口要星星，沈爷爷都能想办法去摘！”


    苏铭文推了推眼镜：


    “显然，‘活阎王’的称号需要加上补充说明了——仅限于非轩轩范围。”


    轩轩则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傻笑，然后打了个小小的饱嗝，逗得大家都笑起来。


    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车里充满了轻松愉快的气氛。


    这次沈家之行，不仅让沈老爷子感受到了天伦之乐，也让苏家兄弟见识到了自家宝贝那无与伦比的“人际杀伤力”。


    而另一边，沈家老宅里，跑回自己房间生闷气的娇娇，看着管家送来的、和外面那个小男孩一模一样的精致点心，又想起爷爷严厉的眼神和那个男孩递过来的绿豆糕，小嘴撅得更高了，但眼神里却少了几分怒气，多了些困惑和……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羡慕。


    她好像……第一次遇到不买她账、还反过来让着她的人？


    那种感觉，怪怪的。


    送走苏家一行人后，沈老爷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恢复了平日里的威严神色。


    他拄着拐杖，并没有立刻回书房，而是转身，缓步上了楼，走向孙女的房间。


    来到娇娇房门口，他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回应，只有细微的、似乎故意压抑着的抽噎声。


    沈老爷子叹了口气，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娇娇正背对着门口，坐在铺着粉色公主床单的大床上，怀里抱着一个精致的洋娃娃，小肩膀一耸一耸的。


    听到开门声，她赌气地扭了扭身子，哼了一声，就是不肯回头。


    沈老爷子走到床边，在旁边的小沙发上坐下，将拐杖靠在一边。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孙女抽动的背影。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像刚才在楼下时那么严厉，带着一种沉淀下来的温和与无奈：


    “娇娇，还在生爷爷的气？”


    娇娇猛地转过身，小脸上还挂着泪珠，眼睛红红的，委屈地大声道：


    “爷爷坏！爷爷只喜欢那个不认识的小弟弟！不喜欢娇娇了！”


    说着，金豆豆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沈老爷子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去哄她，而是平静地看着她，问道：


    “那爷爷问你，今天，是你先对客人无礼，还是轩轩弟弟先招惹了你？”


    娇娇被问得一噎，小嘴张了张，说不出话来。她当然知道是自己先冲过去骂人还动手拉人的。


    “是……是我先……”


    她声音小了下去，但随即又不服气地辩解，“\可是……可是爷爷你抱他！还喂他吃点心！你都没那样对过我！”


    沈老爷子摇了摇头：


    “娇娇，爷爷疼你，你是爷爷的亲孙女，这永远不会变。


    但今天来的小客人，是爷爷非常看重的世交家的孩子，他第一次来我们家做客，年纪又比你还小一点，爷爷作为主人，是不是应该热情招待，让他感觉到欢迎和善意？”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了些：


    “而不是让你冲上去，又吼又拉，把人家吓得不知所措，让我们沈家落下个待客不周、教养无方的名声。你说，你今天做得对吗？”


    娇娇低着头，绞着洋娃娃的裙子，不说话了。


    她虽然骄纵，但并不是完全不讲道理，只是被惯坏了，缺乏引导。


    沈老爷子见她知道理亏了，语气又放缓下来，带着引导的意味：


    “而且，娇娇你仔细想想。后来爷爷凶了你，那个轩轩弟弟有没有笑话你？有没有跟你吵架？”


    娇娇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是不是反而从爷爷腿上下来，还把爷爷给他的点心让给你，说没关系，让你坐？”老爷子继续问。


    娇娇又点了点头，想起那个小男孩亮晶晶的眼睛和递过来的绿豆糕，心里的气莫名地消了一些。


    “这说明什么？说明轩轩弟弟是个非常大度、善良、懂事的好孩子。”


    沈老爷子的语气里充满了赞赏。


    “他受了委屈没有哭闹，反而先想着让别人。


    这样的孩子，难道不值得喜欢吗？


    你如果真的想要爷爷多陪你，是不是应该像轩轩弟弟学习，做一个更懂事、更招人喜欢的孩子，而不是用哭闹和霸道来吸引注意？”


    这一番话，说到了娇娇的心里。她其实并不是真的讨厌那个小男孩，更多的是害怕爷爷被抢走，以及一种习惯性的占有欲。


    现在被爷爷点破，又回想起对方的“退让”，她的小脑袋慢慢转过弯来了。


    她小声嘟囔：“……他……他是挺好的……”


    沈老爷子见孙女听进去了，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他沉吟了片刻，忽然话锋一转，带着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意味，抛出了一个让娇娇意想不到的问题：


    “娇娇啊，爷爷问你……你觉得……那个轩轩弟弟，长得好看吗？可不可爱？”


    娇娇被问得一愣，抬起头，眨巴着还带着泪花的眼睛，看着爷爷，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个小弟弟，确实长得白白嫩嫩，眼睛大大的，比她最喜欢的那个陶瓷娃娃还好看。


    沈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他压低了声音，像是要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


    “那……娇娇想不想……以后让轩轩弟弟一直陪你玩？


    让他不只是来做客，而是……以后经常能来，甚至……长大了也能一直在一起玩？”


    娇娇的小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一直……在一起玩？”她不太理解爷爷的意思。


    沈老爷子笑了笑，用了一种小孩子能理解的、最直白的说法：


    “就是……像故事书里说的那样，定个‘娃娃亲’？


    这样啊，轩轩弟弟就算是咱们家半个人了，以后就能名正言顺地常来找你玩，爷爷也能天天看到他了。


    怎么样？这个主意好不好？”


    （我知道之前沈老爷子是认了轩轩做干孙子，但那仅仅只是认并不是收养，所以法律上是合法的，且不算做拟制血亲，是可以结婚的。但是～至于轩轩愿不愿意我就不知道了。）


    “娃娃亲？”


    娇娇重复着这个对她来说既陌生又新奇的词。故事书里好像是有王子公主订婚后幸福生活在一起的桥段……意思是，那个好看又让着她的轩轩弟弟，以后能变成她的……专属玩伴？


    这个念头让娇娇的小心脏莫名地跳快了一些，脸颊也有些微微发红。


    她扭捏了一下，小声问：


    “……真的可以吗？那他……他会愿意吗？”


    “哈哈，”沈老爷子被孙女这害羞又期待的小模样逗笑了，“只要你愿意，爷爷就去问问苏哥哥的意思。


    不过啊，这事得悄悄说，不能到处嚷嚷，知道吗？”


    娇娇立刻用力点头，仿佛真的拥有了一个只有她和爷爷才知道的大秘密，之前的所有不快瞬间被这个巨大的、新奇的期待所取代。


    她甚至开始幻想，以后轩轩弟弟天天来陪她玩，把玩具都分给她，再也没有人敢抢她的爷爷……好像……还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