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无声滑开，顶层总裁办的专属区域豁然开朗。


    与楼下繁忙的办公区截然不同，这里铺着厚实的吸音地毯，光线柔和，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氛，安静得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京都最繁华的CBD景观。


    苏渊抱着轩轩，径直走向自己办公室旁边那扇不起眼的侧门。


    陆景天快走一步，替他推开。门内是一间布置得极其舒适、甚至带着几分童趣的休息室——柔软宽大的沙发，铺着毛茸茸地毯的游戏角，甚至还有一个摆满了各种顶级模型和绘本的矮柜。


    这是苏渊为了防止上次那种意外，或者像现在这样，带弟弟过来准备的“安全屋”。


    苏渊动作轻缓地将轩轩放在铺着柔软云朵被的沙发上。


    小家伙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蹭了蹭脸颊下舒适的布料，小嘴吧嗒了一下，攥着小鸭糖果袋的手松了松，但没有醒。


    苏渊拉过一条薄毯，仔细地盖到他胸口，确保不会闷着。


    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身，脸上最后一丝面对轩轩时才有的温和彻底褪去，恢复了掌控一切的冷峻。


    他朝陆景天看了一眼，眼神示意：外面谈。


    两人轻手轻脚地退出休息室，关好门巨大的总裁办公室内，气氛瞬间切换。


    苏渊走到那张宽大得能当床用的黑檀木办公桌后坐下，打开电脑。


    陆景天则非常自觉地走到一旁的小吧台，动作熟练地给苏渊泡了一杯黑咖啡，又给自己倒了杯冰水。


    “详细情况。” 苏渊的声音没有任何废话，指尖在键盘上敲击，调阅着实时信息。


    陆景天端着水杯走过来，将咖啡放在苏渊手边，神情也变得冷峻：


    “莫正雄那老狐狸果然没坐以待毙。拍卖流拍的消息刚传出去，他就试图通过几个离岸空壳公司转移他仅剩的几处优质不动产和海外账户资金。


    动作很快，也很隐蔽，想在我们冻结前金蝉脱壳。”


    苏渊盯着屏幕上的资金流向图，镜片反射着冰冷的蓝光，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垂死挣扎。”


    “是啊。” 陆景天点头，语气带着掌控者的从容。


    “他联系的那几个‘白手套’，早就是我们的人了。


    他自以为隐秘的转移指令，刚发出去不到十分钟，完整的操作路径和账户信息就同步到了我们这里。


    他转出去多少，我们就能卡住多少，一分钱也流不到他指定的地方。


    而且，这些操作本身就是他经济犯罪的新铁证。”


    他啜了一口冰水，眼神锐利：


    “另外，他私下接触了几个以前跟他有‘交情’的地下钱庄，想借高利贷做最后一搏，或者至少弄笔跑路费。


    可惜，那些钱庄的‘话事人’，要么已经进去了，要么……现在只听我们的招呼。”


    陆景天的笑容带着点残酷的意味。


    “他借不到一分钱，反而暴露了他最后的藏身点线索。


    警方和税务稽查的人，应该已经快摸到他那个郊区别墅门口了。”


    苏渊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看向陆景天，眼神里是绝对的信任和一丝赞许：


    “做得干净。”


    “必须的。”


    陆景天耸耸肩，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说过明天太阳升起前，‘莫氏’会成为历史名词。


    所有核心资产清算、债务处理、人员遣散方案都已备好，只等法院的破产裁定和我们的接收令。至于莫正雄本人……”


    他顿了顿，语气冰冷。


    “牢饭管够，或者，他可以选择在绝望中自我了断。无论哪种，对我们来说都是清净。”


    苏渊端起黑咖啡，抿了一口，苦涩的液体让他思维更加清晰锐利。


    他正要开口，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只见轩轩揉着惺忪的大眼睛，光着小脚丫，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薄毯被他拖在身后，像条小尾巴。他显然还没完全清醒，小脸上带着刚睡醒的懵懂和红晕，头发乱糟糟地翘着几根呆毛。


    “大哥，陆哥哥……？”


    他奶声奶气地呼唤，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茫然地环顾着这个巨大而陌生的办公室，小手下意识地捏紧了手里的小鸭糖果袋。


    办公室里肃杀冰冷的气氛，因为这个小身影的出现，瞬间被撕开了一道温暖的口子。


    苏渊几乎是立刻放下了咖啡杯，脸上的冷硬线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柔和下来。


    他站起身，绕过办公桌，大步走过去，在轩轩面前蹲下，声音放得极轻：


    “轩轩醒了？睡得好吗？”


    “嗯……”


    轩轩迷迷糊糊地点点头，伸出小胳膊自然地搂住苏渊的脖子，把小脸埋进大哥颈窝里蹭了蹭。


    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猛地抬起小脑袋，献宝似的把攥得有点皱的小鸭糖果袋举到苏渊眼前，眼睛亮晶晶的：


    “糖糖！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去接四哥和五哥他们啊～”


    那认真的小模样，仿佛捧着的不是一袋糖果，而是稀世珍宝。


    苏渊的心瞬间被这纯粹的分享欲填满。他抬手看了眼腕间低调奢华的腕表，温声回答：


    “轩轩真乖，还记得给哥哥们带糖。还有1小时咱们就可以出发去接他们咯~”


    他接过那袋被轩轩攥得温热、包装纸都有些皱巴巴的糖果，小心地放进了自己西装的内袋，仿佛那是什么重要的文件。


    “轩轩先和陆哥哥在休息室玩一会儿，好不好？大哥处理点事情，很快就好。”


    “嗯！”


    轩轩用力点头，刚睡醒的懵懂被能见到哥哥们的期待冲散了不少，大眼睛里重新焕发出光彩。


    他这才有心思打量这个巨大而陌生的空间，目光很快被落地窗外壮丽的城市天际线吸引。


    “哇！大哥，好高！好多房子！” 他扭着小身子想从苏渊怀里下来去看。


    苏渊小心地把他放下，牵着他的小手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轩轩再次把小手贴在冰凉的玻璃上，小脸几乎要贴上去，惊叹地看着脚下如同模型般的车流和远处蚂蚁般大小的人群。


    陆景天也走了过来，刚才谈正事时的冷厉早已消失不见，又恢复了那副活力四射的“孩子王”模样。


    他蹲在轩轩另一边，指着远处一个显眼的、有着巨大摩天轮轮廓的地方逗他：


    “轩宝快看！那边！想不想去坐那个大大的轮子？转得高高的，能看到整个京都哦！比这里还高！”


    “想！”


    轩轩立刻被吸引，兴奋地点头，小手指着摩天轮的方向。


    “那得问问你大哥批不批假咯？” 陆景天笑着看向苏渊，眼里带着促狭，还故意朝苏渊挤了挤眼。


    苏渊看着轩轩充满期待、闪闪发亮的大眼睛，刚想开口说“周末带你去”，他放在办公桌上的加密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闪烁着刺目的“安全部-紧急”红色字样，伴随着极其轻微却不容忽视的蜂鸣。


    陆景天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如同猎豹般锐利地转向苏渊，全身肌肉都下意识地绷紧。刚才轻松的氛围荡然无存。


    苏渊的神色没有丝毫慌乱，只是眼神瞬间沉凝如寒潭。


    他迅速但依旧沉稳地拍了拍轩轩的小脑袋，声音尽力维持着温和：


    “轩轩乖，大哥接个很重要的电话。你先跟陆哥哥去休息室，看看里面有什么好玩的，好不好？”


    他递给陆景天一个不容置疑的、带着“稳住他”含义的眼神。


    陆景天心领神会，几乎在苏渊话音落下的同时，脸上就重新堆起了灿烂得有些夸张的笑容，一把将还在盯着摩天轮的轩轩抱了起来，举了个高高：


    “对对对！走咯轩宝！陆哥哥带你去探险！大哥的宝藏屋里肯定藏着好多好东西！说不定有会喷火的恐龙模型哦！”


    他一边用兴奋的语气吸引着轩轩的注意力，一边抱着他快步走向休息室，还不忘顺手关紧了休息室的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门关上的瞬间，苏渊周身温和的气息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肃杀。


    他几步跨到办公桌前，一把抓起手机，按下接听键，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千钧之力：“说！”


    电话那头传来安全部负责人急促而清晰的声音，背景隐约有警笛的呼啸和嘈杂的指令声：


    “苏总！目标莫正雄在警方和我们的人形成合围前五分钟，从别墅后门逃脱！


    他打伤了我们一个负责外围监控的兄弟，伤势不轻！抢了那兄弟的车！目前正驾车疯狂逃窜，方向是城西废弃工业区！


    我们的人已经咬上去了！警方也在全力追捕！他手里……有枪！从我们受伤兄弟身上抢走的！”


    城西废弃工业区！


    苏渊的眼神骤然冰寒刺骨，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那片区域如同城市的伤疤，废弃厂房林立，管道纵横，地形复杂如迷宫，极易藏匿，但也意味着追捕难度和风险呈几何级数上升。


    更重要的是，一个走投无路、手持武器、满腔仇恨的亡命之徒，在那片无人地带能干出什么，根本无法预料！


    他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目光仿佛穿透了钢筋水泥的丛林，精准地锁定了那个亡命奔逃的方向，冰冷的怒火在眼底燃烧。


    他强迫自己保持绝对的冷静，声音平静得可怕：


    “启动B计划。目标区域：城西工业区。


    第一优先级：确保我方人员安全，全力救治伤员。


    第二：目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通知警方，目标极度危险，持有武器，授权他们使用必要武力。我们的人，配合警方行动，但……掌握主动。”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授权使用‘最终手段’。不惜一切代价，在他造成更大危害前，结束这扬闹剧。”


    “明白！B计划已启动！‘最终手段’授权收到！”


    电话那头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肃杀之气。


    苏渊没有再说一个字，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影在窗外下午明亮天光的映衬下，却投下浓重而冰冷的阴影。办公室里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死寂。


    而仅仅一门之隔的休息室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陆景天正盘腿坐在地毯上，面前摊开一本巨大的、色彩斑斓的恐龙立体书。他指着书里一只咆哮的霸王龙，用极其夸张的语调模仿着：


    “吼——！我是大霸王龙！我要吃掉所有的小汽车！”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旁边一个精致的合金工程车模型，假装被恐龙追得“嗷嗷”直叫，满屋子“逃窜”。


    轩轩被逗得咯咯直笑，小脸红扑扑的，完全忘记了刚才想看摩天轮的事情，也忘了外面那个接电话的大哥。


    他学着陆景天的样子，拿起一只小剑龙模型，奶声奶气地喊着：


    “小剑龙！冲呀！保护小汽车！”


    然后追着陆景天手里的“霸王龙”模型满地毯跑，清脆的笑声充满了整个小小的空间。


    陆景天一边卖力地扮演着“反派”霸王龙，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留意着休息室的门。


    他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逗弄轩轩的语气也毫无破绽，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寒光。


    “嗷呜！小剑龙好厉害！霸王龙被打败啦！” 陆景天适时地“惨叫”一声，手里的霸王龙模型“轰然倒地”，逗得轩轩拍着小手欢呼起来：


    “赢啦！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