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距，在哪儿？


    黄勃的经纪人老张，呆呆地看着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黄勃，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


    眼睛。


    然后，他又指了-指，监视器屏幕上，那个仿佛，已经耗尽了所有生命力的苏桐。


    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打磨过一样。


    “差距……”


    “在这里。”


    ……


    老张，看着他依旧是一脸的，困惑。


    他不明白。


    不就是，一个眼神吗？


    黄勃作为百亿影帝，他演过的那些经典角色，哪一个，不是靠着，精湛的眼神戏来征服观众的？


    论眼神，他，不输给任何人啊。


    黄勃，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老张，你不懂。”


    “演员的眼神，是分，层次的。”


    “第一层，”他缓缓地说道，“叫‘演’。”


    “就是用技巧，去模仿，去表演。”


    “比如演高兴，就眯起眼睛；演悲伤，就挤出眼泪。”


    “这是，最基础的，入门级的演技。”


    “现在市面上，百分之九十的所谓的‘演员’，都还停留在这个层次。”


    “第二层”他的声音变得，凝重了一些，“叫，‘真’。”


    “就是，把自己代入到角色里，去感受他的喜怒哀乐。”


    “你，不是在演。”


    “你，是在，‘成为’他。”


    “你的眼神，不再是技巧，而是一种真情流露。”


    “我包括国内大部分的，所谓的‘老戏骨’，穷其一生所追求的，也就是这个，境界。”


    “而苏桐……”


    他看着屏幕里，那个，眼神空洞却仿佛，藏着一个破碎宇宙的年轻人。


    声音，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是，第三层。”


    “一种，我，只在传说中，听说过的境界。”


    老张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第……第三层？那……那叫什么？”


    黄勃，看着他缓缓地，吐出了，两个足以让所有演员，都为之，顶礼膜拜的字。


    “‘**神**’。”


    ……


    “什么叫‘神’？”


    黄勃看着，一脸懵逼的老张缓缓地，解释道。


    “就是，他，已经超越了，‘成为’角色的境界。”


    “他，是在，用上帝的视角去‘**审视**’这个角色。”


    “他既是角色本身，又，高于角色。”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角色每一丝，细微的情绪变化。”


    “又能，冷静地抽离出来，用最精准，最克制的方式，把这种情绪给表达出来。”


    “你刚才，看到他那个眼神了吗？”


    他指着，屏幕上的回放。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嚎啕大哭，没有捶胸顿足。”


    “他甚至，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他，只是，流了一滴泪。”


    “可就是那一滴泪，那一个眼神……”


    “却比任何，声嘶力竭的咆哮，都更能，击中人心！”


    “因为那个眼神里，包含的东西，太多了。”


    “有，对朋友逝去的，悲痛。”


    “有，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悔恨。”


    “有，对这个操蛋的世界的，愤怒。”


    “更有，一种，在经历了，所有绝望之后所剩下的，那一点点不肯熄灭的……


    希望的火苗。”


    “这，就是‘神’。”


    “一种，对人性，最深沉的洞察，和最慈悲的……


    审视。”


    ……


    黄勃说完这番话，整个监视器前，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所有人都被他这番充满了“哲理”和“专业”的，深度剖析，给彻底，震慑住了。


    他们，呆呆地看着屏幕里，那个，已经恢复了平静的苏桐。


    感觉，自己的大脑，好像……


    又一次，被刷新了。


    他们，现在，终于明白。


    自己，和，苏桐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了。


    那，不是，技巧上的差距。


    而是……


    维度上的，差距。


    他们还停留在，第一层，和，第二层。


    而人家，已经，站在了第三层的，云端。


    俯视着，他们这些……


    凡人。


    “可是……”


    老张看着那个，还不到二十五岁的年轻人，依旧是，不敢相信。


    他看着黄勃，问出了一个，代表了所有人，心声的，终极疑问。


    “他……他才，二十多岁啊。”


    “他，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


    “也没有，体验过人生的，大起大落。”


    “他，怎么会……


    有，这种眼神？”


    是啊。


    他，怎么会，有这种眼神？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怎么会拥有，一双，仿佛，看透了，百年沧桑的眼睛？


    这，不科学。


    也，不合理。


    黄勃，听着自己经纪人的问题，也沉默了。


    他，也想不通。


    他，也无法理解。


    他，看着那个，正被王金花和热芭，心疼地围在中间，像个“瓷娃娃”一样被照顾着的年轻人。


    最终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拿出手机，回复了张毅谋，之前发来的那条信息。


    他，在信息里，写道：


    【老张你问我，他，比你，强在哪儿？】


    【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


    【你是，华语电影的，‘国师’。】


    【你，用你的一生，在追求‘人戏合一’的，最高境界。】


    【而他……】


    他看着那个，正对着热芭，露出了一个孩子气的，灿烂笑容的苏桐。


    缓缓地，打出了，最后几个字。


    【他，不需要追求。】


    【因为，他，生来就是。】


    【他，就是……


    ‘**戏**’。】


    他发完，又想了想。


    在下面，又补充了一句他自己，都觉得，无比荒谬的话。


    “或者说……”


    “他，根本就……”


    “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