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五点。


    天，还没亮。


    《我不是药神》剧组的临时化妆间里却已经是，灯火通明。


    苏桐，作为导演第一个就来到了现场。


    紧接着演员们也陆陆续-续地，都到了。


    没有一个人，迟到。


    甚至比苏桐规定的时间，还早了十几分钟。


    他们的脸上虽然还带着几分，睡眠不足的疲惫。


    但他们的眼睛，却都亮得吓人。


    像一头头，即将奔赴战场的……


    饿狼。


    “导演早！”


    “导演，今天准备怎么‘折磨’我们啊？”


    他们，跟苏桐打招呼的方式也变得有些……


    与众不同。


    苏桐看着这群，精神状态明显“不正常”的“老戏骨”们笑了。


    “不急。”


    “在‘折磨’你们之前，我得先让你们见识一下……”


    “什么，才叫真正的狠人。”


    他说着将目光投向了，门口。


    所有人都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黄勃正缓缓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当看清他模样的时候。


    整个化妆间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呆地看着他，嘴巴越张越大。


    眼前的黄勃，和他们昨天见到的那个虽然消瘦但精神矍铄的黄勃，已经……


    判若两人！


    他的脸颊深深地凹陷了下去，颧骨高高地凸起。


    他的眼窝，深陷眼眶周围，是浓重的青黑色的阴影。


    他的嘴唇，干裂起皮没有一丝血色。


    他穿着一件，宽大的病号服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干了水分一样干瘪瘦削。


    那感觉，不像一个百亿影帝。


    倒像是一个真的被病魔折磨了许久，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


    癌症病人。


    “勃……勃哥？”


    一个跟黄勃合作过多次的年轻演员，看着他，颤抖着声音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他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憔-悴的男人会是那个，一向以“精力旺盛”著称的……


    黄勃。


    黄勃，听到了他的声音。


    他缓缓地转过头看着众人那，充满了震惊和担忧的眼神。


    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虚弱的，却又充满了一种诡异的满足感的笑容。


    “怎么了？”


    他的声音很沙哑，很干涩像两片砂纸，在摩擦。


    “才一个晚上，没见。”


    “就……不认识我了？”


    “我的天……”王金花看着他，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里，全是难以置信“勃哥你……你这是怎么了？！”


    “你……你不会是真的，生病了吧？！”


    她的话，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黄勃这副模样，实在是太吓人了！


    “生病？”黄勃闻言，笑了。


    那笑容，充满了，一种演员对角色近乎“疯魔”的……


    执着。


    “我没生病。”


    “我只是……”


    他顿了顿，然后缓缓地，说出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头皮发麻的话。


    “提前，进入了吕受益的……


    ‘状态’。”


    ……


    昨天晚上，那场催人泪下的剧本围读会结束之后。


    黄勃，没有回酒店休息。


    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健身房里。


    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在跑步机上，整整跑了三个小时。


    然后他又把自己关进了，桑拿房。


    蒸了，整整一个小时。


    他用一种最极端，也最自虐的方式。


    让自己的身体，在最短的时间内脱水暴瘦。


    一夜之间。


    他的体重掉了，整整十斤！


    再加上他一晚上，没睡。


    对着镜子反复地揣摩着，一个将死之人该有的，神态和眼神。


    最终，才把自己折磨成了现在这副，“人鬼难辨”的模样。


    “勃……勃哥……”


    苏桐看着他那张，比“剧本”里的吕受益还要憔-悴的脸。


    心里，也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和……


    敬佩。


    他知道黄勃，是个狠人。


    但他没想到，他能对自己，狠到这个地步！


    “大哥。”黄勃看着他笑了笑那笑容，很虚弱却充满了力量，“怎么样？”


    “我这个‘吕受益’……”


    “还，合格吗？”


    苏桐，没有说话。


    他只是走上前，对着，眼前这个比他大了二十多岁却依旧对他，如此尊敬的“影帝”。


    深深地，鞠了一躬。


    “勃哥。”


    他的声音很沉，也很郑重。


    “从今天起。”


    “你不再是，我的‘小弟’。”


    “你，是我苏桐……”


    “最敬佩的，前辈。”


    “也是，我这部电影……”


    “真正的，灵魂。”


    黄勃看着他，也笑了。


    那笑容充满了，知己般的欣慰。


    而周围那些同样，被黄勃这股“疯魔”劲儿，给震撼到了的“老戏骨”们。


    也都不约而同地，对着黄勃露出了，最崇高的……


    敬意。


    他们知道。


    从今天起。


    他们这个，被外界嘲笑为“草台班子”的剧组。


    将拥有一种足以，让所有，所谓的“顶级大制作”都为之汗颜的……


    魂。


    一种，为了艺术可以，不疯魔不成活的……


    魂！


    ……


    而此刻，剧组的角落里。


    一个刚被招进来的，负责记录片场花絮的，年轻实习编导，正拿着自己的小DV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默默地记录了下来。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的眼睛，很亮。


    他知道自己，正在见证的是什么。


    是一个可能会改变华语电影史的，传奇的……


    诞生。


    他低下头在自己的工作笔记上重重地，写下了一行字。


    【**《我不是药神》，开机第一天。**】


    【**黄勃为角色，一夜减重十斤。**】


    【**苏桐说他，是这部电影的灵魂。**】


    【**而我，觉得……**】


    【**我们这个剧组，从导演到演员……**】


    【**他妈的，全员都是狠人！**】


    他写完，又抬起头看着那个，正和苏桐相视一笑的黄勃。


    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他又在下面，补充了一句。


    “对了。”


    “我刚才好像，闻到了一股……


    橘子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