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散了。


    众人，都散了。


    李国力导演，被助理搀扶着，心满意足地回了房间。他今晚喝得很高兴，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捡到宝了捡到宝了”。


    赵莉影，也回去了。她的脚步很轻快，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名为“斗志”的火焰。


    只有苏桐，他没有立刻回房间。


    他一个人，来到了酒店顶楼的露天阳台。


    横店的夜，很喧嚣也很寂寞。


    远处是各个剧组那彻夜通明的灯火。近处，是城市那永不停歇的车水马龙。


    苏桐靠在栏杆上，晚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了他那光洁的额头。


    他很享受，这种喧嚣中的宁静。


    “睡不着？”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苏桐回过头，是胡戈。


    他的手里，拿着两罐啤酒。


    “胡老师。”苏桐笑了笑。


    “别叫我老师叫我戈哥吧，亲切。”胡戈走上前，递给了他一罐啤酒自己也靠在了栏杆上。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还是胡戈，先开了口。


    “你很像他。”


    “谁？”


    “李逍遥。”胡戈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一种，过来人对后辈的欣赏与……感慨。


    “我以前总觉得，这个角色，只存在于剧本里。”


    “他太完美了，也太……复杂了。”


    “他身上，既有市井小民的痞气又有少年侠客的英气。”


    “他既玩世不恭，又重情重义。”


    “他看似没心没肺内心，却比谁都柔软。”


    “这种矛盾的特质很难在一个人身上，同时体现出来。”


    “直到今天，我看到了你。”


    胡戈转过头，看着苏桐那张，在月光下显得有些不真实的年轻的脸。


    “你的身上，有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颠’劲儿。”


    “也有一种，能看透人心的，超越年龄的‘静’气。”


    “动静结合，收放自如。”


    “我感觉你，就是为这个角色而生的。”


    胡-戈的这番评价，很高。


    高到，足以让任何一个新人演员都为之诚惶诚恐。


    但苏桐，却只是笑了笑。


    “戈哥，您过奖了。”


    “我只是，运气好恰好，比较懂他而已。”


    “不，不是运气。”胡戈摇了摇头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


    “你知道吗？”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李逍遥这个角色，李导第一个找的其实……是我。”


    轰！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弹在苏桐的心里，引爆了。


    胡戈……


    是原定的，李逍遥？！


    这……这他妈也太巧了吧？！


    “那……那您为什么……”苏桐下意识地问道。


    “我拒绝了。”胡戈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自嘲的笑容，“因为我知道我演不了。”


    “为什么？”


    “因为我老了。”胡戈看着远方的灯火声音里，带着一丝，英雄迟暮的感慨，“我的心里，那团属于少年的火已经快要熄灭了。”


    “我或许，能演出他的深情能演出他的挣扎，能演出他的悲伤。”


    “但我，演不出他最初的，那种，一无所有却敢与天公试比高的……


    少年气。”


    “那种眼神里，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纯粹。”


    “而你，有。”


    胡戈转过头，看着苏桐那双清澈的，仿佛能映出星辰的眼睛。


    “我今天，看你演那场赖床的戏时我就知道了。”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鲜活的，蓬勃的生命力……”


    “是我，已经失去的东西。”


    他说得很平静。


    但苏桐却能从他那平静的语气里听出，一丝，深深的……


    遗憾。


    他知道对于一个真正的演员来说，承认自己“演不了”，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所以，”胡戈看着苏桐，眼神无比的真诚“这个角色，你比我更合适。”


    他伸出手，在苏桐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拍。


    “小子，别有压力。”


    “放开了，去演。”


    “把我们这帮老家伙心里，那个永远回不去的，少年梦。”


    “替我们，演出来。”


    苏桐看着他，心里也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


    这个男人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自己人”。


    他端起手里的啤酒，对着胡戈，重重地碰了一下。


    “谢谢你，戈哥。”


    “那我也得谢谢你，小桐。”胡戈也笑了“谢谢你把‘酒剑仙’这个角色，留给了我。”


    “毕竟少年侠客，我演不了了。”


    “但喝醉了酒，疯疯癫癲的，老疯子……”


    “我，还是可以本色出演一下的。”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仰起头将罐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


    “对了，”胡戈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道，“你跟莉影那丫头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苏桐故作不解。


    “少来这套！”胡戈用手肘碰了碰他，“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那丫头看你的眼神，都快拉丝了。”


    “你小子，下手可够快的啊。”


    苏桐闻言，有些哭笑不得。


    “戈哥，你想多了。”


    “我们，只是单纯的演员之间的……学术交流。”


    “学术交流？”胡戈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了一个“我信你个鬼”的表情“交流到，能把人，当场说哭？”


    “你那哪是交流？”


    “你那是……降维打击啊。”


    他看着苏桐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幸灾乐祸？


    “不过，我可得提醒你一句。”


    “你今天，虽然是把莉影那丫头给彻底征服了。”


    “但明天，你的挑战才真正开始。”


    苏桐愣了一下：“什么挑战？”


    胡戈看着他，神秘一笑。


    “明天，就是你和莉影的第一场重头戏了。”


    “仙灵岛上，‘共浴’的那一场。”


    “怎么样？”


    “小子。”


    “准备好，迎接真正的挑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