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演得太差了？


    赵莉影听着苏桐那“茶里茶气”的关心，哭得更凶了。


    她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被一个新人三言两语，一个眼神，就给弄哭了。


    这传出去，她“拼命三娘”、“实力派小花”的名号还要不要了？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


    苏桐刚才那个眼神，那一声“灵儿”，对她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她感觉，自己刚才看到的，不是苏-桐。


    而是，十年之后那个历经了沧桑，失去了所有的……


    真正的，李逍遥。


    那种深入骨髓的悲伤和绝望让她这个“赵灵儿”的扮演者，感同身受，心如刀割。


    她哭，不是因为别的。


    是因为，她入戏了。


    被苏桐强行，拉入了他所创造的，那个悲伤的世界里。


    包厢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苏桐刚才那场，堪称“降神”的表演给震得，魂不附体。


    他们呆呆地看着那个，前一秒还是“暮年李逍遥”，下一秒就变回了“欠揍颠公”的年轻人。


    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不太够用了。


    这……这真的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吗？


    这收放自如的程度，这情绪切换的速度……


    简直比川剧变脸，还要快啊！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胡戈。


    他看着那个还在梨花带雨的赵莉影，又看了看那个一脸无辜的苏桐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复杂的，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站起身，走到苏桐的身边，伸出手在他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拍。


    他什么都没说。


    但那眼神，却仿佛在说：


    “兄弟，算你狠。”


    然后，他走到赵莉影的身边将她扶了起来，轻声安慰道：


    “好了，莉影别哭了。”


    “不丢人。”


    “真的，一点都不丢人。”


    “我跟你说实话”胡戈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心有余悸的表情，“刚才，他看我的时候我他妈……差点也哭了。”


    “那眼神，太毒了！”


    “我感觉我刚才，好像真的看到了，一个老朋友，在我面前慢慢地……死去。”


    胡戈的话，让在场的众人都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他们刚才，也都有这种感觉。


    而李国力导演他则是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


    他的手里，还捏着那支笔。


    但他的眼神，却死死地盯着苏桐像是要在他身上，盯出个窟窿来。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的声音很沙哑，很干涩。


    “苏桐。”


    “你……你刚才那个状态……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问出了在场所有人心里的，那个终极疑问。


    是啊。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一个二十岁的，一部戏都没演过的新人。


    怎么可能，对一个角色的理解深刻到了如此……


    恐怖的程度？


    苏桐看着众人那充满了探寻的目光，笑了笑。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开了挂，有【神级演技】吧？


    他想了想，用一种，半真半假的语气回答道：


    “可能……是因为，我比较喜欢胡思乱想吧。”


    “我拿到剧本之后，没事就喜欢琢磨。”


    “琢磨这个角色他吃饭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睡觉的时候，会是什么样？”


    “十年之后，他又会变成什么样？”


    “想着想着，好像……就进去了。”


    他的回答，云淡风轻。


    但听在，胡戈和李国力这种真正的行家耳朵里，却无异于一声惊雷。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方法派”表演吗？


    将自己，完全地，沉浸在角色的世界里去体验他的人生感受他的喜怒哀乐。


    这是一种，极其消耗心神甚至，可以说是“自残式”的表演方法。


    很多老戏骨，演了一辈子戏都不敢轻易尝试。


    而这个年轻人，竟然在他的第一部戏里，就用得如此……


    驾轻就熟？


    “妖孽……”


    李国力导演看着他，嘴里，再次喃喃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他感觉自己对“天才”这个词的认知，在今天，被彻底颠覆了。


    “那……那你最后那声‘灵儿’呢？”


    一直在一旁，默默流泪的赵莉影，忽然抬起头看着他，哽咽着问道。


    “那一声……你是怎么想的？”


    她最在意的，就是那一声。


    那一声是压垮她情绪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一声里，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有爱，有悔，有痛有不舍……


    还有，一种跨越了生死的……


    思念。


    苏桐看着她，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缓缓地说道：


    “因为，我觉得。”


    “十年后的李逍遥他的人生，可能已经没有了任何色彩。”


    “但唯独‘灵儿’这两个字，依旧是他生命里，唯一的，那一点点……余温。”


    “所以，当他在风雪里再次，念出这个名字时。”


    “他不是在呼唤谁。”


    “他只是在……”


    “确认自己，还活着。”


    苏-桐的话，很轻。


    却像一首，最悲伤的诗。


    让刚刚止住了眼泪的赵莉影眼眶，又一次，红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比自己还小了几岁却仿佛，比谁都懂她的角色，懂她的……灵魂的男人。


    心里，那最后一丝，不甘和质疑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她知道自己，错了。


    错得，离谱。


    这个男人，他不是“昙花一现”。


    他就是那种，万中无一的……


    为戏而生的人。


    她低下头用一种，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地，说了一句。


    “谢谢你……”


    “我的……逍遥哥哥。”


    而李国力导演，在听完苏桐的这番剖析后，则是猛地一拍大腿！


    “好！”


    “说得太他妈好了！”


    他激动地站了起来，指着苏桐，像是发现了一个新大陆。


    “我决定了！”


    “剧本最后一幕，给我改！”


    “就按苏桐说的拍！”


    “我要给他的脸，一个大特写！”


    “就要他，在风雪里轻轻地，说出那两个字！”


    他看着苏桐，眼神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信任。


    而胡戈，则是看着这一屋子，被苏桐一个人给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老戏骨”和“大导演”。


    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生无可恋的表情。


    他拿出手机又给杨蜜，发了一条信息。


    他写道：


    “蜜蜜。”


    “我觉得，你之前可能想错了。”


    “他不是来，演李逍遥的。”


    “他，就是李逍遥。”


    “不，比李逍遥还他妈……妖孽。”


    “我现在，有点担心。”


    “咱们这部戏，拍完之后……”


    “女主角，会不会……真的爱上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