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


    权允熙和苏沐清同时一愣，不约而同地看向秦风。


    秦风端起桌上那杯已经凉透的咖啡，毫不在意地喝了一大口，咂咂嘴，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的意思是，权大检察官，你的团队里，有内鬼。”


    此话一出，权允熙那张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蛋，瞬间又白了三分。


    “不可能！”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这次行动的核心团队，都是跟随我多年，最值得信赖的下属！他们每一个都对财阀恨之入骨，怎么可能会背叛！”


    （哟，还是个理想主义者。小妹妹，你这是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啊。恨之入骨？在白花花的钞票面前，亲爹都能给你卖了。）


    秦风心里嗤笑一声，嘴上却不留情面：


    “权大检察官，永远不要高估人性，也别低估金钱和权力的腐蚀性。”


    他将咖啡杯重重放下，发出一声脆响。


    “你仔细想想，你们的行动计划堪称最高机密，也才刚刚把调查方向锁定到清水集团。”


    “结果呢？崔道俊那个老小子，当天晚上就能精准地派出老鬼来你家车库搞刺杀。”


    “这时间点，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他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锐利。


    “如果不是有内鬼第一时间通风报信，他崔道俊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动手？难道他家老鬼还兼职算命的业务，掐指一算，算出你要查他了？”


    苏沐清也在一旁冷静地分析道：


    “秦风说得对。对方获取情报的速度和精准度，都超出了正常的范畴。这说明，内鬼不仅存在，而且职位不低，能接触到你最核心的决策。”


    被两人这么一说，权允熙的身体晃了晃。


    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这种感觉，比昨晚被厉鬼追杀，更让她感到心寒和愤怒。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手背上青筋暴起。


    “如果……如果真的有内鬼……”


    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声音里透着彻骨的寒意，“我一定会亲手把他送进监狱，让他知道，背叛检察官荣誉的下场！”


    “别急着放狠话，气坏了身子，我找谁结账去？”


    秦风靠在沙发上，悠悠地说道。


    “现在的问题不是怎么处置他，而是怎么把他找出来。常规的内部调查手段肯定不行，只会打草惊蛇，让那只鬼藏得更深。”


    （放狠话谁不会啊，关键是怎么把人揪出来。总不能把人都抓起来吊打一顿吧？虽然我个人不反对这种高效的方式。）


    权允熙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秦风：


    “秦顾问，你既然提出来了，肯定有办法，对吗？”


    她现在对秦风的各种“特殊手段”，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办法嘛，简单得很。”


    秦风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昨晚“核心业务”留下的后遗症让他腰眼现在还有点酸。


    “把昨天参与过核心会议的所有人，一个一个地，请到审讯室来。”


    他冲权允熙眨了眨眼。


    “你，负责问话。我嘛……负责听。”


    “听？”


    权允熙的脑门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只是听，就能找出内鬼？”


    秦风的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放心，在我的‘专业领域’里，没有人能说谎。”


    他拍了拍胸脯，语气里充满了自信。


    “不管是活人还是死鬼，到了我面前，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都得老老实实，把心肝脾肺肾都给你掏出来看看是什么颜色。”


    （开玩笑，言出法随这神技，用来对付凡人，简直就是降维打击。一次消耗500阴德，虽然肉疼得一批，但为了揪出内鬼，保证三天后去财阀家“吃自助餐”的行动顺利，这笔投资，值！）


    （就当是给甲方爸爸的‘安保增值服务’了，回头账单上必须得把这一项写成‘高精度心灵探测服务’，收费再翻个倍！）


    权允熙虽然半信半疑，但眼下确实别无他法，只能选择相信这个越来越让她看不透的男人。


    她立刻起身，雷厉风行地前去安排：


    “我马上去办！十五分钟后，第一位接受问询的人，会到一号审讯室。”


    ……


    十五分钟后。


    检察厅，一号审讯室。


    气氛肃穆。


    一名头发微秃，跟随权允熙办过好几个大案的资深金检察官，正襟危坐地在被审席上。


    他脸上写满了困惑和不解，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作为“嫌疑人”，接受这种近乎侮辱的内部审查。


    在他对面，权允熙面无表情，眼神冰冷。


    苏沐清则拿着一个笔记本，准备记录每个人的微表情和反应，俨然一副专业犯罪侧写师的派头。


    而那个提出这个荒唐建议的华夏顾问，则坐在两人中间，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低头专注地玩着手机。


    权允熙按照流程，用韩语询问了一些关于案件调查的常规问题。


    金检察官对答如流，表情自然，毫无任何破绽。


    单面玻璃后的监控室内，一群检察官也通过监听设备，紧盯着审讯室里的一举一动，同样没发现任何问题。


    问询进行了三分钟，权允熙一无所获。


    她忍不住看向秦风，投去一个疑问的视线：


    “秦顾问，有发现什么问题吗？”


    “着什么急。”


    秦风连头都没抬，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他对着一脸茫然的金检察官，用中文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从现在开始，你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回答接下来听到的所有问题，包括你昨晚内裤是什么颜色。”


    【言出法随（伪）已启动，消耗阴德500点。】


    地府APP上一条肉疼的提示一闪而过。


    （妈的，五百点阴德就这么没了，心在滴血。不过，这玩意儿可比什么测谎仪高级多了，等着看好戏吧。）


    金检察官压根听不懂中文，只看到秦风嘴唇动了动，脸上还露出莫名其妙的笑容。


    然而，下一秒，他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有些茫然。


    但很快又恢复正常，甚至嘴角还带上了愉悦的微笑。


    权允熙看着秦风，完全不明白他这句中文是什么意思，只当他又在开一些不合时宜的玩笑。


    苏沐清则不同，她一直紧紧观察着金检察官，捕捉到了他眼神中那一瞬间的异常变化。


    秦风对权允熙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


    “行了，权大检察官，别问那些没营养的了，直接上干货。”


    “比如，你有没有和清水集团的任何人，泄露过本次行动的任**息？”


    权允熙将信将疑，深吸一口气，用韩语复述了这个问题。


    下一秒，让她和所有监控室内的检察官，都震惊到下巴脱臼的一幕发生了。


    金检察官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种诡异的、甚至带着几分享受的微笑。


    “没有。我绝对没有和清水集团的人泄露过任**息，我对天发誓！”


    “但是我上周，收了尹议员的三亿韩元，帮他压下了一桩女大学生**案的调查……”


    话音未落，他又主动交代起来：


    “哦对了，我老婆一直以为我昨晚在加班，其实我在麻浦区的情人旅馆，和公关部的郑组长在一起。我跟你们说，她那腰……”


    “另外，我昨晚的内裤是蓝色的，海绵宝宝图案。”


    ……


    监控室内，一片死寂，所有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权允熙的表情，从震惊，到呆滞，再到铁青。


    第一个“嫌疑人”被排除了，却意外收获了一条惊天贪腐线索和一顶鲜艳的绿帽八卦。


    这神乎其技的手段，让权允熙的世界观再次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这哪里是什么审讯？


    这分明是神仙断案！


    是强制性的灵魂自白！


    苏沐清也是一脸惊讶地看着秦风。


    她没想到，自己的男人居然还有这么一手，简直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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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形的吐真剂。


    第二个、第三个……


    秦风如法炮制，将昨天参与核心会议的成员，挨个审了个遍。


    审讯室，彻底变成了大型社死现场和吃瓜大会。


    每个人都在“言出法随”的影响下，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和盘托出。


    有人坦白自己是著名网络狗血言情小说的**，书里的霸道总裁原型就是权允熙。


    有人承认自己偷偷暗恋已婚的后勤部长，每天都去偷闻对方用过的纸杯。


    甚至还有人声泪俱下地控诉自己老婆的网购消费，以及他偷偷藏私房钱的十八个秘密地点。


    ……


    各种离奇的秘密，被当事人以一种主动、愉快、甚至有些享受的方式全盘托出。


    听得权允熙从最初的愤怒，到后面的麻木，最后甚至有点想笑。


    她感觉自己不是在抓内鬼，而是在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检察厅内部“大扫除”。


    终于，轮到了名单上的最后一个人。


    安正泰。


    一个跟随权允熙多年，一向以稳重可靠著称，被她视为亦师亦友的资深检察官。


    “安前辈。”


    权允熙的声音有些干涩，“你，是不是内鬼？”


    安正泰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平静地点了点头。


    “是我。”


    他甚至主动讲述了细节：


    “我有一部老式的功能机，只能单线联系。昨晚会议结束后，我就在消防通道，把消息传递了出去。”


    权允熙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冰冷。


    她看着这个曾经无比敬重的前辈，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为……为什么？”


    “为了我的儿子。”


    安正泰的脸上流露出痛苦。


    “五年前他被查出患有罕见的白血病。国内所有的治疗方案都失败了。”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清水集团旗下的慈善基金会联系了我，他们承担了所有去美国治疗的天价费用，救了我儿子的命。”


    “代价，就是让我成为清水集团安插在检察厅的一双‘眼睛’。”


    “我别无选择。”


    说到最后，他脸上竟流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笑容。


    “谢谢你，允熙。”


    “现在……终于结束了。”


    真相大白。


    愤怒、悲哀、失望……


    种种复杂的情绪在权允熙胸中翻涌。


    但最终，都化作了冰冷的决绝。


    她眼中再无半分犹豫，起身，走到安正泰面前，亲手为他戴上了冰冷的**。


    这场堪称魔幻的“玄学审讯”，不仅让权允熙见识了秦风的恐怖能力，也让她的团队，经历了一次痛苦到极致的刮骨疗毒。


    ……


    夜幕降临。


    权允熙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神情疲惫，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知道，如果不将崔道俊这个万恶的根源彻底铲除，未来，只会有更多个“安正泰”出现。


    她对着沙发上正在和苏沐清分食一份炸鸡的秦风，郑重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今天，多谢了。你们不仅帮我抓住了内鬼，更给我……给我们所有人都上了一课。”


    秦风叼着一块鸡翅，含糊不清地摆了摆手。


    “权大检察官，说这话就太见外了！毕竟咱们可是跨国战略合作伙伴！”


    他咽下嘴里的肉，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奸商招牌式的和善微笑。


    “不过嘛，亲兄弟明算账。这内鬼清理费，涉及到我司核心技术，价格比较昂贵。”


    “看在咱们合作愉快的份上，给你打个八折，不多，就算你五百万美金好了。”


    “记得打到我账上，刷卡还是现金？不支持支票哦，太麻烦。”


    权允熙嘴角狠狠一抽，刚刚酝酿起来的沉重和感激，瞬间被这个男人一句话给冲得烟消云散。


    她看着眼前这个趁火**、满脸写着“给钱”的男人。


    第一次觉得，让这个家伙去对付崔道俊那个恶魔，或许才是对那个恶魔，最大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