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车队卷着漫天黄沙，终于抵达了西北大营。


    与南方热火朝天的基建景象截然不同。


    这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与颓唐。


    士兵们神情紧绷，甲胄上沾满尘土，眼神里是挥之不去的疲惫。


    中军大帐内。


    秦风见到了满面愁容的林泽和孟晴。


    林泽一见秦风，立刻快步迎了上来，手上拨弄着算盘。


    “9527！你终于来了！根据我的计算，你抵达的时间比预估早了三个时辰，效率提升了百分之十二！”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接着道：


    “根据我的计算，你在京城发行‘爱国通宝’，后续南下‘以工代赈’，两项操作的综合效率，评分高达优+++，堪称经典案例！”


    “特别是将流民这种负资产转化为正收益的模式，其投入产出比……”


    “行了行了。”


    秦风不耐烦地一摆手，直接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


    “老林，都自家兄弟，还不是为了女魔……咳，为了候选者大人的KPI，就别整这些虚的了。”


    他直接走到主位，一屁股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直接说吧，你们俩这一个玩数据的，一个玩战术的，怎么就被一帮土匪给干趴下了？”


    （PPT做得再漂亮，落地一塌糊涂，这不就是典型的理论派精英翻车现场吗？）


    （还革新派的未来，我看是地府养老院未来的院长和副院长。）


    秦风内心疯狂吐槽，脸上却是一副“我来给你们解决问题”的可靠模样。


    林泽的脸瞬间涨红，尴尬地走到沙盘前：


    “咳，是这样的。前期我们剿灭周边几股匪徒时，非常顺利。但自从进入这黑风山，一切都变了。”


    他指着沙盘上几处被红旗标记的地点，神情沮丧。


    “我先后尝试了十七种围剿方案，包括迂回包抄、声东击西、诱敌深入……根据我的计算，理论成功率都超过了七成，甚至有几种达到了九成以上。”


    林泽顿了顿，苦笑着摊手：


    “可结果，全部失效了。这群山贼，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一旁的孟晴脸色更难看。


    她双手抱胸，紧抿着嘴唇。


    “林泽说得没错。”


    孟晴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我曾数次率领精锐小队进山清剿，但每次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对方总能提前预知我们的路线，利用复杂的地形轻松逃脱，甚至设下陷阱，反而让我们折损了不少人手。”


    她顿了顿，语气无比严肃：


    “我严重怀疑，我军内部有奸细！我们的一举一动，对方都了如指掌！”


    奸细？


    秦风听完，差点笑出声。


    （格局小了啊，我的精英队友们。）


    （你们这不是在打仗，这是在玩单机游戏，结果发现NPC开了全图挂，当场懵逼了。）


    他站起身，走到沙盘前，一副指点江山的派头。


    “你们这是典型的正规军思维，总想着拿洲际**打蚊子。对付这帮土匪，不能光看数据和战术。”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得讲‘社会学’。”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满脸困惑。


    秦风懒得解释，指着帐外那一车车的粮草，咧嘴一笑：


    “看见没？我带来的，不只是军粮。”


    “那是降维打击的武器。”


    秦风正式接管了指挥权，对着二人下令。


    “传我命令！从即刻起，停止一切军事行动。”


    “全军加固营地，深挖壕沟，除了日常巡逻，任何人不得出战！”


    “最重要的一点，严守粮仓，一只老鼠都不许放进去！”


    林泽的眉头紧皱，手里不断拨弄着算盘，嘴里飞快地念叨着：


    “不行！根据我的计算，单纯固守等于慢性死亡！黑风山易守难攻，他们物资充裕，我们的胜率将从现在的12.7%迅速降至3.4%！”


    “那就让它降。”


    秦风压根不理会他的数据模型，只是高深莫测地一笑。


    “照做就行。想要赢得战争，首先你得搞懂你的敌人是谁，他们为什么而战。”


    “至于情报……我自己去取。”


    “你们俩，就当是放个带薪年假，等着我的好消息。”


    说完，秦风便挥挥手，转身走出了大帐，留下两人在风中凌乱。


    当天傍晚。


    秦风披上匿踪斗篷，悄无声息地潜出大营，独自摸向了黑风山。


    山路崎岖，沿途布满了各种简陋却极为有效的陷阱。


    什么绊马索、捕兽夹、滚石陷阱，应有尽有。


    秦风凭借着远超常人的感知，轻松避开，心中对这伙山贼的评价，倒是高了几分。


    （有点东西啊，比那些只知道打家劫舍的蠢贼专业多了。）


    秦风本以为山寨会是龙潭虎穴，酒气冲天，处处是凶神恶煞的匪徒。


    然而，当他潜入寨中，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大跌眼镜。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匪巢。


    而是一个井然有序、甚至有些简陋的山谷小镇。


    寨子里，有开垦出来的农田，有叮当作响的铁匠铺，有织布机转动的纺织坊。


    最让秦风意外的是，在一间亮着灯火的茅草屋里。


    他竟然听到了朗朗的读书声，一群半大的孩子正跟着一位老先生摇头晃脑地背诵着《三字经》。


    秦风潜伏在屋顶的阴影中，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我靠，这剧本不对啊！说好的穷凶极恶呢？）


    （这他妈是黑风山希望小学吗？）


    镇子上的“山贼”们，也和想象中完全不同。


    青壮的男人们在寨墙上巡逻操练，神情肃穆。


    女人们则在屋前织布、做饭，不时传来几声笑骂。


    秦风潜伏在暗处，听着镇民们的交谈。


    “当家的，今年的收成看着不错，过冬的粮食应该够了。”


    “哎，就是不知道山下那帮狗官什么时候会滚蛋。”


    “怕什么！有大当家在，他们打不上来！上次我三叔下山送货，还听村里人说，那姓孟的女将军又折了不少人手呢！”


    “活该！谁让他们当初克扣军饷，害**咱们那么多兄弟！”


    …


    言语之中，满是对山下官军的愤恨，和对大当家的信赖。


    从这些只言片语中，秦风迅速拼凑出了一个故事的轮廓。


    这所谓的“黑风十八骑”，根本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土匪。


    他们原本是这西北边境的戍边军户。


    因为不满上司克扣军饷、鱼肉百姓，一怒之下愤而起义，杀了那个贪官，带着家眷躲进了这黑风山，落草为寇。


    他们不劫百姓，只劫贪官污吏和为富不仁的豪绅，甚至还经常将劫来的财物分发给周边的贫苦百姓。


    久而久之，在当地深得民心。


    秦风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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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的，我说呢。）


    （这哪是官军内部有奸细，这分明是山下的十里八乡，全都成了山寨的“顺风耳”和“补给站”！）


    （林泽和孟晴那套正规军打法，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们这是在跟民心作对，能打赢才怪了！）


    秦风继续深入，潜行至山寨最中心的一座建筑——聚义堂。


    堂内灯火通明，显然正在议事。


    秦风落在房梁上，找了个绝佳的VIP观影位。


    只见首座之上，坐着一名面容刚毅，眼神沉郁的中年汉子，应该就是黑风寨的大当家。


    在他的下首，左右各坐着一排汉子，个个气息剽悍，眼神锐利，一共十七人，显然就是“十八骑”的核心成员。


    而在堂下，还坐着几十号人，神色各异，一个个痞气十足。


    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独眼龙尤为扎眼，一看就不是善茬。


    此刻，堂上正在激烈地争论着。


    “大哥！山下新来的那姓秦的官军，按兵不动，怕不是在憋什么坏水！依我看，不如咱们主动出击，先给他个下马威！”


    一个性子急的汉子嚷道。


    “不可！”


    另一人立刻反驳，“我听说这姓秦的，在南方平定了灾情，手段狠辣，不是善茬。我们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那个独眼龙也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我说各位当家的，咱们总不能一直在这山沟沟里等死吧？山下的官军一日不退，咱们就一日不得安宁。依我看，不如跟他们拼了！”


    秦风在房梁上听着，迅速分析出了其中的门道。


    （原来如此，内部**啊。）


    （那十八骑，是被逼上梁山，想保境安民的义士。）


    （而下面这帮货色，八成就是被林泽、孟晴打散后，跑来投奔的亡命之徒。）


    （两拨人，根本不是一路的。）


    堂上的争吵持续了很久。


    最终，那位大当家抬手制止了众人。


    他没有采纳任何人的意见，只是沉声宣布：


    “传令下去，各处加紧戒备。只要官军不进山，我们便按兵不动。他们若敢来，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会议在一片压抑的气氛中不欢而散。


    秦风看着下方那些散去的身影，特别是为首的那十八骑。


    他们都是被这个时代逼到绝路的可怜人。


    再想到他们最终可能被当成“匪患”剿灭的命运，心中生出一丝同情。


    “可惜了，都是些有血性的汉子。”


    “不过……既然让我这个金牌编剧遇上了，这剧本，就得改改了。”


    秦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一个计划开始在心中酝酿。


    （嘿嘿，这可都是优质的KPI啊，打包收编了，女魔头不得给我发个大红包？）


    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开，回去给那两个卧龙凤雏“上课”时。


    秦风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注意到。


    人群中，那名独眼龙，在和几个心腹交换了一下眼神后，并没有回自己的住处。


    反而转身朝着后山一个偏僻的院落走去。


    秦风的八卦之魂瞬间熊熊燃烧。


    （哦豁？有情况！）


    （这眼神，这动作，妥妥的职场内斗，准备搞小团体，说领导坏话的节奏啊！）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大戏看完了，总得来点饭后甜点吧。）


    （让我看看，你们这些配角，还想给自己加什么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