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血诏惊天,帝王亮剑

作品:《及笄日,我听见未婚夫要灭我满门

    凤栖宫,密室。


    烛火将墙壁上狰狞的龙纹映照得如同活物,在摇曳中扭曲、挣扎。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混杂着陈旧的檀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谢美人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枯槁的身体不住地颤抖。


    她被高远的禁军“请”入宫中,一路行来,不见天日,只知被带入了一处密不透风的所在。


    直到此刻,她抬起头,透过昏暗的光线,看清了那个半倚在软榻上的男人。


    他身着玄色龙袍,面色惨白,唇无半点朱色,整个人仿佛是一尊即将碎裂的玉像,透着一股被病痛啃噬的脆弱。


    可那双眼睛……


    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即便染着浓重的病气,依旧锐利如鹰,仿佛能洞穿人心最深处的秘密。


    是他!


    虽然从未真正见过,但那与先帝,与丽妃都有几分神似的轮廓,那股与生俱来的、无法被病痛掩盖的龙威,都在告诉她——这就是荣姐姐拼上性命也要保护下来的,大周真正的真龙天子!


    十八年的恐惧、屈辱、仇恨与期盼,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滚烫的泪水,从她干涸的眼眶中汹涌而出。


    “殿下……”


    她发出一声嘶哑的悲鸣,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地板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谢婉莹,叩见殿下!”


    软榻上的萧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目光太过沉静,那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让谢美人的心一点点沉入冰冷的深渊。


    她不知道,眼前这位年轻的帝王,是否会相信她这番疯言疯语。


    她更不知道,自己这枚被尘封了十八年的废棋,会不会在吐露真相之后,便被当成无用的垃圾,彻底抹去。


    她从怀中,颤抖着,取出那方用油纸包裹的血色锦帕。


    那是荣贵嫔的绝笔,也是她十八年来唯一的护身符,与催命符。


    “殿下,这是荣贵嫔娘娘临终前,用自己的血写下的……”


    她的话还未说完,萧临却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沙哑虚弱,却清晰地传入谢美人的耳中。


    “荣娘娘最喜雨后新茶,烹茶的水,必取清晨荷叶上的第一滴露水。她曾说,那样的水泡出的茶,才带着一丝天地的灵气,能洗涤人心。”


    谢美人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


    这件事,是荣贵嫔私下里与她闲聊时说起的闺中秘语,除了她们二人,绝不可能有第三人知晓!


    除非……


    除非是当年那个孩子,被荣贵嫔日夜抱在怀中,听着她一遍遍念叨此事的孩子!


    “殿下……您……您还记得……”


    “朕不记得。”


    萧临打断了她,那双凤眸中,终于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波澜,那是被触及了旧日伤疤的,深沉的痛楚,“是她,用命,刻在了朕的骨子里。”


    再无怀疑!


    谢美人所有的防备与试探,在这一刻尽数崩塌。


    她匍匐在地,将那方血书高高举过头顶,声音凄厉,泣不成声。


    “殿下!您……您不是荣贵嫔之子!”


    “您是丽妃娘娘所出!是先帝的血脉啊!”


    “当年,德贵妃,也就是如今的太后,与镇国公陆世恒早有私情!那二皇子萧景,根本就是他们的孽种!”


    “先帝察觉此事,却因陆世恒手握重兵,党羽遍布朝野,敢怒不敢言!他只能与荣贵嫔,定下‘偷天换日’之计!”


    “丽妃娘娘诞下您之后,便由荣贵嫔对外宣称是自己诞下龙子,将您记在她的名下,用自己的清白与家族性命,为您筑起一道高墙!”


    “而那个孽种,则被太后抱走,成了如今的二皇子!”


    “这一切,都记在这血书之上!先帝怕他们狗急跳墙,早已在乾清宫‘正大光明’匾后,藏下密诏,言明一切真相!只待殿下亲政,便可昭告天下,清君侧,诛国贼!”


    字字泣血,句句惊雷!


    密室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萧临没有去看那份血书,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宫墙,望向了那遥远的、血色的过往。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张德海。”


    “奴才在。”


    一直守在门口的张德海躬身而入,脸上早已是涕泪横流。


    “送谢母妃,去一个……无人能扰的清净地。”


    萧临闭上眼,疲惫地靠回软枕,“好生奉养,不可有半分怠慢。”


    “是!”


    谢美人被搀扶着起身,她知道,她的使命,完成了。


    她将血书郑重地放在榻边,再次重重叩首,而后,被张德海无声地带了出去。


    密室的门,再次合上。


    萧临缓缓伸出手,拾起了那方尚带着体温的、泛黄的锦帕。


    那一个个用鲜血写成的字,狰狞,扭曲,散发着无尽的怨恨与不甘。


    它们像一根根烧红的铁钉,狠狠地,钉进了他的眼中,烙进了他的心里,燃起一片冰冷的、即将席卷天地的……杀意。


    【太后……】


    【你的死期,到了。】


    次日,卯时。


    金銮殿。


    黎明前的黑暗尚未完全散去,大殿内的百官已经嗅到了一股山雨欲来的血腥气。


    御座空悬。


    本该在此接受朝拜的帝王,依旧“病重不起”。


    百官分列两侧,鸦雀无声,气氛压抑得几乎凝固。


    顾云溪一身正红色贵妃朝服,站在御座之侧,神情冷漠,凤目微垂,宛如一尊没有感情的玉雕。


    她知道,今天,就是图穷匕见的日子。


    果然,三通鼓响过,吏部尚书刘庸,一个太后一手提拔起来的死忠,从队列中走出,跪倒在地。


    “启奏贵妃娘娘!”


    他声泪俱下,声音里充满了“忠君忧国”的悲痛,“陛下龙体沉疴,已数日未能临朝!国不可一日无君,政不可一日无主!如此下去,恐朝纲动荡,社稷不安啊!”


    他这一开口,如同拉开了决堤的口子。


    兵部尚书紧随其后:“刘大人所言极是!北境蛮族虎视眈眈,南方水患文书堆积如山,若无君上定夺,怕是要酿成大祸!”


    “请娘娘为江山社稷计,为天下苍生计!”


    一个又一个太后党羽站了出来,他们声情并茂,言辞恳切,瞬间便将一种“国将不国”的恐慌气氛,推到了顶点。


    终于,刘庸抛出了他们真正的目的。


    “老臣恳请,恭请太后娘娘垂帘听政,暂代陛下处理朝政,以安天下人心!”


    “臣等,附议!”


    声浪如潮,一波接着一波,狠狠拍向御座之侧那道孤单的红色身影。


    他们这是逼宫!


    是以满朝文武,以江山社稷为胁,逼那个病榻上的皇帝,交出至高无上的权力!


    就在太后党羽以为胜券在握之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如同一块寒冰,砸入了这片沸腾的声浪之中。


    “刘大人。”


    顾云溪缓缓抬眸,目光直视着跪在地上的刘庸,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


    “陛下只是静养,你却口口声声‘国将不国’,是何居心?”


    刘庸一滞,当即朗声道:“娘娘此言差矣!老臣一片忠心,日月可鉴!”


    “忠心?”


    顾云溪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我大周祖制,唯有君王年幼,方可垂帘。陛下正值盛年,刘大人却要请太后垂帘,这是将陛下置于何地?又将我大周祖宗之法,置于何地?”


    她言辞犀利,步步紧逼。


    “还是说,在刘大人眼中,陛下已经……形同冲龄稚子了?”


    【这个妖女!】


    刘庸心中暗骂,却被堵得哑口无言。


    【牙尖嘴利!等太后掌权,第一个便要撕烂你的嘴!】


    顾云溪冷眼看着他气急败坏的内心,继续道:“诸位大人忧国忧民,本宫甚是感佩。但朝政之事,自有六部三司各司其职。陛下早已下旨,所有奏章,由本宫代为批红,再交由内阁票拟。何来无人定夺之说?”


    她以一己之力,将太后党羽的每一次攻击,都轻描淡写地化解。


    她不求说服他们,只求,在萧临到来之前,将这场戏的台子搭得更高,让所有人的嘴脸,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刘庸见状,心知辩论下去占不到便宜,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他猛地提高了声音,不再讲理,而是开始煽动。


    “娘娘此言,恕老臣不能苟同!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娘娘一介女流,代批奏章,已是牝鸡司晨,如今还要阻挠太后垂帘,莫非……是想效仿前朝武后,行那篡权夺逆之事吗?!”


    这顶帽子,扣得又大又毒!


    “请太后垂帘听政!”


    太后党羽再次齐声呐喊,声势比之前更为浩大,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朝堂之上,人心惶惶,那些中立的官员,也在这种巨大的压力下,开始动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陛下驾到——!”


    一声悠长而尖利的唱喏,如同平地惊雷,在大殿门口轰然炸响!


    整个金銮殿,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猛地转向那扇缓缓打开的殿门。


    晨光自门外涌入,将一个身影,拉得极长。


    萧临!


    “病入膏肓”的皇帝萧临,在张德海的搀扶下,正一步一步,踏入这座属于他的大殿!


    他面色惨白得如同一张薄纸,步履虚浮,每一步都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玄色的龙袍穿在他身上,显得空空荡荡。


    他看起来,比传闻中更加虚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可是,那双眼睛!


    那双鹰隼般的凤眸,穿过数十丈的距离,穿过所有震惊、骇然、恐惧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顾云溪的身上。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那是一场无需言语的交锋,也是对即将到来的血腥风暴,心照不宣的共识。


    顾云溪紧绷的心弦,在看到他出现的那一刻,微微一松。


    好戏,才刚刚开场。


    满朝文武,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跪了下去,包括方才还气焰嚣张的刘庸一党,此刻更是面如死灰,浑身抖如筛糠。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回荡在金銮殿内。


    萧临慢慢地,走到了龙椅之前。


    他没有坐下,只是扶着龙椅的扶手,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


    他环视着底下跪着的群臣,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卿……平身。”


    他看向刘庸,那目光平静无波,却让刘庸感觉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住。


    “刘爱卿方才的话,朕……都听见了。”


    “臣……臣罪该万死!”


    刘庸的头,恨不得埋进地砖里。


    “何罪之有?”


    萧临的声音依旧虚弱,却陡然一转,“太后心忧朕的龙体,心忧江山社稷,此乃人之常情。诸位爱卿,亦是忠君体国,朕……心甚慰。”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刘庸等人更是面面相觑,完全摸不透皇帝的路数。


    他不怒,不罚,反而“赞同”了他们?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皇帝是因病体虚弱,不得不选择妥协退让之时,萧临却缓缓挺直了那看似脆弱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