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轻佻

作品:《与提督谋皮

    一支普通的蝴蝶簪子,魏亓一眉睫微抬,自下而上的看着宋景禾:“怎么?大人心疼了?”


    他尾音婉转,似爱侣之间的低喃。


    “……”宋景禾缓慢地展开眉心,收起紧张的情绪,让他死吧,最好是用这支簪子扎的。


    可……他说话的方式和平时惯有的腔调一模一样。


    真的失忆了?


    宋景禾垂眸,目光带着探究,想要从他脸上寻找蛛丝马迹。


    可让她失望的是,眼前这个披着她皮囊的男人,眼里没有一点怯意,甚至在她审视他的同时,他也在打量着她。


    眼里闪烁着微妙的光。


    “魏大人,为何一直盯着本宫?”


    在意识到他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善意时,宋景禾猛地后退两步。


    魏亓一绝不可能用这种神色看他自己那张脸。


    除非他真的失忆,忘记了他本来是男人这件事。


    “你真的失忆了......”宋景禾无意识的脱口而出。


    她用着魏亓一的身体,少了许多独属于魏亓一的语调和嗓音,他习惯的掐着嗓子,语调婉转,尾音带勾,总带着几分太监的阴郁尖酸。


    而宋景禾语调低沉,是出身权贵真金白银堆出的笃定。


    她用这种嗓音说出这句话,竟有一丝怅然若失的惆怅之感,仿佛两人有着什么难以言说的过去。


    魏亓一眉尾一扬,抬头仰视着宋景禾。


    “怎么?提督大人和本宫有什么事是不能忘记的吗?”


    嗓音绵软,拖长着尾音,似带着钩子一般。


    宋景禾呼吸一滞,颤抖着睫毛垂眸。


    “你恶不恶心。”


    她忍无可忍后退到安全距离,浑身的汗毛全部立起,连带着头皮都发麻。


    魏亓一也不恼,眉眼轻挑。


    “也是,和亲之事不也是你和皇上商定的,怎么可能有什么故事呢?对吧?”


    宋景禾胃里翻江倒海,她看着他用她的脸做出那副......引人遐想的表情就酸水直涌。


    他就算把自己当成女人,勾引一个太监?


    简直抛媚眼给瞎子看。


    她捂着胃,气急反而头脑清明了许多。


    她又不是真的魏亓一,又有什么觉得羞辱的。


    宋景禾眸子微掀,生硬的说:“公主如此说倒是折煞奴才了,奴才不过是个低入尘埃的宦官,怎会与高高在上的公主您有什么过去。”


    “喔——”魏亓一站起身,迈着碎步走到宋景禾面前。


    两人距离拉近,宋景禾鼻尖萦绕着女儿家的馨香。


    这是她惯用的鹅梨帐中香,平时闻着没有觉得不舒服,此时却感觉甜腻到心慌。


    “宦官不也是分很多种?听闻许多太监并未断干净,大人是吗?”魏亓一声线压低,狭长的凤眼意味不明的打量她。


    “而且以大人之资,就算是残缺也只是美玉微瑕,魏大人还是不要妄自菲薄,嗯?”


    暧昧的语调在耳边缠绕,宋景禾忍无可忍,心悸般拽住了魏亓一的胳膊:“你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魏亓一的目光缓缓看向握住她胳膊的手,随即勾起半边唇角:“大人口口声声说着你与本宫之间没有故事,可手心怎的都是汗?”


    如不是她此时顶着魏亓一的脸,宋景禾甚至不会觉得他失忆了,而是被夺舍了。


    这言辞和神情像极了勾栏女子。


    他到底和谁学的?


    不会以后都顶着她的脸,说出如此不嫌害臊的话吧?


    不行,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宋景禾松开魏亓一的胳膊:“依奴才己见,公主除了失去记忆并无大碍,不如明日就启程吧,奴才会去皇上面前说明,告辞。”


    “噢,不知夫余国的太子有没有提督大人这般风姿。”


    宋景禾恨不得上去抽他一耳刮子,可是身份的对调,气急也只能憋憋屈屈的甩门离开。


    魏亓一看着宋景禾离开的方向许久,连影子都不见了,才缓缓收回目光。


    他慢条斯理晃动着药碗,已经凉了的汤药在光下荡漾。


    景昭国看似山河无恙,盛世太平,可实际各地灾害险情贪官横行,内忧外患,只维持着外在的浮华。


    事实上宋承胤刚继位时,持续用着先皇的官员制度,世袭制。


    一人当官,全族鸡犬升天。


    先皇在位四十余年,官员年岁渐大,等宋承胤继位没两年,官员的儿子继承席位,各方毛病才逐步显现。


    人人均贪,各氏家大族狼狈为奸。


    宋承胤无奈之下力排众议,改变制度,重用宦官。


    太监此生不会有子嗣,甚至不会争权夺势,一生为奴。


    可即使改变制度,还是受到了世袭制的侵害,若想铲除蛀虫并非一朝一夕,宋承胤努力这么多年,依然没有办法力挽狂澜。


    和亲虽逼不得已,却也是利益最大化的决定。


    所以如若他闹,宋承胤也只能退,至于退到何种地步......那就看他闹到什么程度。


    毕竟夫余国和景昭国打起来,也是他的目的之一。


    魏亓一侧头看着满地狼藉,仰头将汤药一饮而尽。


    苦涩的味道在口腔散开,他舔了舔唇角的残液。


    柔软的触感一瞬间蔓延,呼吸一滞,跳动的心脏重重回落,他颤抖着手紧紧捏成拳头。


    ......


    “主子,奴才打听到昨晚的事,陈国公家的小侯爷,不知天高地厚的闹到皇上面前去,因为……”四喜亦步亦趋的跟在宋景禾身后。


    “因为什么?”


    宋景禾捂着胃,她三年前和魏亓一互换灵魂时,就知道他胃不好,现在好像又严重了。


    陈行之性子一向如此,一点芝麻大的事都能闹个三天三夜,他做出去皇上面前胡闹的事,她还真不觉得奇怪。


    “因为嘉茵公主和亲的事,他让皇上收回成命,主动请缨驻守边疆。”


    四喜兀自分析:“人家陈国公都不再过问朝堂之事,这小侯爷还真是胆大妄为……”


    宋景禾脚步一顿,陈行之因为她要去驻守边疆?


    “你确定?”她看向四喜,目光迟疑。


    “千真万确,这事在宫里传的沸沸扬扬,皇上看在陈国公的面子上没有闹的太难看,最后陈国公当皇上面罚了小侯爷四十大板。”


    宋景禾用手指按压着胃,怎么感觉胃更疼了。


    四喜看着大人难看的脸色,吞吞吐吐的开口:“都说……小侯爷喜欢嘉茵公主……”


    “胡扯!”宋景禾厉声打断。


    四喜赶忙捂住嘴巴,瞳孔震颤。


    大人......大人这是吃醋了?


    竟然还真让他猜着了,提督大人竟然真的对嘉茵公主有意……


    天塌了!


    以主子这癫狂疯魔的性子,不会阻止嘉茵公主和亲之事吧!


    宋景禾全然不知道,四喜脑子里已经编排出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恨情仇。


    陈行之做出如此出格的事,不怪宫里人传小话,一个即将和亲的公主和陈国公家的小侯爷放在一块,还真是引人遐想。


    可她与陈行之是共有同一段记忆吗?他喜欢她......?


    宋景禾都快怀疑,是不是三年前灵魂互换那次,魏亓一顶着她的脸勾搭陈行之了。


    不然陈行之这被人夺舍的行为,她解释不通啊。


    她与陈行之的渊源可以追溯到初入学堂那年。


    先皇治国有方,国家安泰正值盛世,宋家皇族子嗣繁多,先皇特设学堂,延绵皇家地位稳固。


    陈行之父亲陈国公,在朝堂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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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位仅次于皇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的侯位也是沾了他父亲的光,理所应当进了太子学堂。


    陈行之不同于官宦世家的子弟,他不爱诗书不爱舞刀弄枪,就只喜欢一切不务正业的东西。


    孩童少年心性,难免被他影响,差点最小的皇子都被他拖下水。


    可要论被荼毒最严重的,非她莫属。


    国公府和王府只隔一条街,那时宋景禾日日去找陈行之玩,他总有新奇的点子,上山采雪莲,下河找王八。


    就算天黑大人不让出去,他家里也有各种各样的小人书,民间乐器。


    那几年她带着弟弟一度成了陈行之的小跟班。


    后来宋承胤继承皇位,她入了宫,才接触慢慢减少。


    可每一次偷偷跑出宫,她依然还会去找陈行之鬼混。


    直到三年前中秋节那晚。


    他们在江边泛舟,宋景禾溜出宫时他们已经快散场了。


    陈行之着一身淡蓝劲装,一只腿搭在船外,手里握着半杯竹叶青,对着圆月难得的安静。


    “你说,寻找人生的意义重要吗?”他问。


    宋景禾斜眼看他,语气里有丝嘲讽:“怎么?我们陈小侯爷玩世不恭够了?想寻找人生的意义了?”


    因为陈行之的思维跳脱,带来的固有思维是他又要开始起幺蛾子了。


    宋景禾全然没拿他这句话当回事。


    “我是认真的,宋景禾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陈行之侧过头,剑眉星目里闪烁着点点星光。


    秋风渐起,水面泛起丝丝涟漪。


    发丝遮住宋景禾的眼睛,她抱着膝盖,声线毫无起伏:“不然你说说?我洗耳恭听。”


    如果说这天下有人足够了解宋景禾,那非陈行之莫属。


    在他问出口的一瞬间就知道,说错话了。


    这句话任何人都有资格问,唯独他没有。


    他是一步步看宋景禾如何从失去弟弟,失去母后的痛苦中走出来的。


    宋景禾的母亲是宋承胤的发妻,明媒正娶八抬大轿从正门抬进王爷府的,那时候宋承胤没人看好,唯有开国元勋萧国公家嫡女萧云淑力排众议,义无反顾的嫁给宋承胤。


    哪怕不惜与萧家断绝关系。


    成亲第二年,萧云淑诞下一对龙凤胎,皇家诞下龙凤祥瑞,百年不遇。先皇高兴的在宫里摆了三天的酒宴。


    先皇赐名:春和景明。


    那几年,宋承胤没封侧妃,没有妾室,没有经历夺嫡之乱,宋景禾和宋景明的童年格外幸福。


    可好景不长,宋承胤不满足与一妻,先是侧妃,再是妾室,王府院子里的女眷越来越多,宋景禾和宋景明虽是嫡出,却也比不过接二连三的新出生的弟弟妹妹们。


    再后来先皇生病,朝堂内外明争暗斗,各自战队,在尔虞我诈腥风血雨中,宋承胤在一众皇子里杀出一条血路,踩着枯骨一路登上皇位。


    在这背后,萧国公也参与其中。


    可以说没有萧国公的助力,宋承胤不会那么顺利的登上皇位。


    萧云淑顺理成章的成了皇后,宋景明唯一嫡出太子,宋景禾也一跃从县主成了公主。


    不知是宋景明承不了龙瑞之气,还是成了那场宫斗的牺牲品,总之当上太子不出一年,就得上了不治之症。


    萧云淑接受不了,忧思过度,同年腊月薨世在昭和殿。


    这只是民间说法,具体的陈行之不得而知,这属于皇家秘事。


    那一年宋景禾十二岁。


    陈行之不知她是如何经历那段难熬的岁月,他只知道她再未提过萧云淑与宋景明。


    甚至很少听到从她口中说出父皇二字。


    衣袂纷飞,陈行之摸了摸鼻尖:“你还记得九岁那年,你吃糯米糕粘到的那颗门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