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室的空调发出低沉的嗡鸣，孙翔的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如蝶。屏幕中，狂剑士横刀的血色重剑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光，对手的角色在暴击特效中轰然倒地。他刚摘下耳机，额前的碎发还带着薄汗，就听见戴妍琦的惊呼声像炸弹般在训练室炸开——


    "天啊！嘉世官宣叶神退役了！"


    整个训练室瞬间陷入诡异的寂静，连键盘的敲击声都消失了，只剩下空调出风口的嗡嗡声在空间里回荡。


    孙翔的手指悬停在键盘上方，屏幕里的狂剑士保持着收刀的姿势，猩红的刀锋上还滴落着虚拟的血珠，在竞技场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暗色。他的瞳孔微微收缩，盯着戴妍琦举起的手机屏幕。


    "什么情况？"程泰第一个从座位上弹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戴妍琦身边，差点被自己的电竞椅绊倒。


    戴妍琦颤抖的手指划开手机，将嘉世官博的公告举到众人面前。白底黑字的公告在训练室的灯光下格外刺眼：


    【嘉世战队公告】


    经俱乐部与选手叶秋（ID：一叶之秋）友好协商，叶秋选手因个人原因即日起正式退役。感谢叶秋选手多年来为嘉世战队做出的卓越贡献。


    即日起，战斗法师"一叶之秋"将由训练营选手邱非（ID：战斗格式）接手，继续征战职业联赛。


    肖时钦的眼镜片反射着显示屏的冷光，遮住了他眼中的震惊。他缓缓摘下眼镜，用队服下摆擦了擦镜片："这个时间点退役……季后赛还没开始……"


    "嘉世脑子进水了？"孙翔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像是被这个荒谬的消息刺痛了，"把最能打的那个踢出去？"


    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他，目光中带着不同程度的惊讶。毕竟在半年前，孙翔还说过叶秋年纪大了打不动了。


    孙翔猛地站起来，电竞椅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大步走到戴妍琦身边，一把抓过手机，死死盯着那条公告。眉头紧锁，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叶秋就算状态下滑，也比联盟90%的选手强。让一个训练营的新人接手一叶之秋？嘉世不想进季后赛了？"


    训练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孙翔急促的呼吸声格外清晰。张佳乐突然笑出声，打破了凝重的气氛："可以啊孙翔，在雷霆待了半年，终于学会用脑子思考问题了。"他靠在椅背上，手指转着一支笔，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孙翔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罕见地没有反驳。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手机屏幕上，那条简短的公告在他眼中不断放大。在雷霆的这半年，他见识了什么叫专业的战队管理，什么叫团队协作——正因如此，他才更清楚地意识到，嘉世这个决定有多么愚蠢。


    肖时钦调出嘉世最近的比赛数据，投影仪的光束在训练室的墙壁上投下一片蓝光。


    "叶秋上赛季的场均输出还是联盟前五，团队赛贡献值稳定在1.8以上，关键局胜率……"


    他的声音平静，但指尖在平板上划动的速度比平时快了几分。数据图表一页页翻过，每一张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事实——叶秋的状态根本没有下滑到需要退役的地步。


    "所以根本就不是实力的问题。"方学才突然开口，声音低沉。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方学才。


    方学才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嘉世这两年成绩下滑，股东们需要一个交代。管理层……"他顿了顿，"需要一个替罪羊。"


    训练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空调运转的嗡嗡声。


    孙翔盯着屏幕上的数据，忽然想起自己刚来雷霆时肖时钦说过的话——


    "战队成绩不好，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问题。"


    当时的他还不以为然，觉得这不过是场面话。但现在，看着这些冰冷的数据，他忽然明白了肖时钦的意思。


    嘉世的问题从来不是叶秋，而是那个急功近利的管理层，是那些只看重商业代言、不在乎比赛成绩的股东们。


    "邱非要倒霉了。"程泰摇着头，语气里带着少见的同情，"一叶之秋这种传奇账号，交给一个新人，压力太大了。"


    戴妍琦托着下巴，眼睛紧盯着屏幕："嘉世为什么非要选一个青训营选手接手一叶之秋？联盟里明明有那么多经验丰富的选手……"


    "其实嘉世一开始有其他选择。"肖时钦突然看向孙翔，"如果不是陆总半路截胡，孙翔本该是去嘉世的。"


    训练室里顿时安静了几秒。


    "等等，"程泰最先反应过来，"队长的意思是，如果孙翔没来雷霆，现在公告上写的就是''天才选手孙翔接手一叶之秋''？"


    "哇！"戴妍琦夸张地捂住嘴，"还好翔哥没去！不然现在被架在火上烤的就是你了！"


    孙翔不服气地拍桌而起："我去嘉世怎么了？以我的实力，到哪儿都是王牌！说不定在嘉世发展得更好呢！"


    戴妍琦翻了个白眼："醒醒吧翔哥，那可是连叶神都搞不定的嘉世！你知道叶神是谁吗？四大战术大师之首！他都被迫退役，你去能讨到什么好？到时候成绩不好，第一个背锅的就是你！"


    "战术大师怎么了？"孙翔梗着脖子反驳，"说不定还没我会处理人际关系呢！"


    "哈？"戴妍琦被逗笑了，"就你？上次记者阴阳怪气骂你，你还乐呵呵地跟人说谢谢呢！"


    眼看孙翔被怼得说不出话，张佳乐适时插话："戴妍琦同志，我要严肃批评你这种言论。我们孙翔同志虽然……呃，单纯了点，但在这个复杂的社会，这样赤诚的品质多么珍贵！"


    孙翔感动地看向张佳乐，完全没注意到对方话里的调侃。其他队员憋笑憋得辛苦，心想还好这样的活宝是自家队伍的。


    "话说回来，"方学才突然开口，"如果孙翔真去了嘉世，现在会是什么局面？"


    众人顿时来了兴致，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有人觉得以孙翔的实力能带领嘉世重回巅峰，也有人认为他会被嘉世复杂的人际关系搞得焦头烂额。


    "好了，"肖时钦适时打断大家的想象，"这些假设都没有意义。重要的是，孙翔现在是雷霆的一员。"


    "没错！"孙翔一拍桌子站起来，"我现在在雷霆，今年我们要拿冠军，就这么简单！其他的都不重要！"


    这番豪言壮语让训练室里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队员们相视一笑，齐声应和："没错！冠军是我们的！"


    ——


    深夜，孙翔翻了个身，把被子踢到了床下。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他尚且稚嫩的脸上投下一道银色的光痕。他睡得很沉，呼吸均匀而绵长。


    突然，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梦境中，孙翔发现自己站在嘉世俱乐部门口，手里握着一份转会合同。嘉世的队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孙翔选手，欢迎加入嘉世。"陶轩微笑着伸出手，眼中闪烁着他看不懂的光芒，"从今天起，一叶之秋就是你的了。"


    孙翔握了握他的手，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兴奋。斗神一叶之秋，联盟里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账号卡，现在要属于他了。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张账号卡，上面烫金的"横刀"二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对了，你的横刀……"陶轩露出为难的表情，"为了团队统一性，可能要暂时封存了。"


    孙翔一愣："什么意思？"


    "嘉世需要的是战斗法师，不是狂剑士。"陶轩拍拍他的肩膀，"放心，一叶之秋比横刀强多了。"


    梦里的孙翔没有多想，跟着陶轩走进了嘉世大楼。训练室里，队员们纷纷站起来迎接他，脸上挂着客套的笑容。


    "翔哥，以后你就是我们的队长了。"刘皓递给他一杯咖啡，语气里带着刻意的讨好，"我们都很期待你的表现。"


    孙翔点点头，目光扫过房间，却没看到那个他最想见的人："叶秋呢？"


    刘皓的笑容僵了一下："哦，他……退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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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退役？"孙翔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几天。"刘皓压低声音，"其实是被俱乐部辞退的，他太不配合商业活动了。"


    孙翔还想再问，却被拉去熟悉战队。梦中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全明星周末。


    聚光灯下，孙翔操作着一叶之秋站在舞台中央。对面的韩文清冷笑一声："让我看看，新一任斗神有几斤几两。"


    比赛开始，孙翔全力出击。但令他震惊的是，一叶之秋在他手中完全发挥不出应有的实力。战矛却邪像是有自己的意志，每一次攻击都偏离他预想的轨迹。


    "太慢了。"韩文清的大漠孤烟一拳轰来，"如果是叶秋，至少那记伏龙翔天不会空。"


    孙翔猛地惊醒，发现自己浑身是汗。他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才凌晨三点。


    "只是个梦……"他喃喃自语，重新躺下。


    但梦境很快又接上了。


    这次是在嘉世的训练室。刘皓和几个队员围在一起，看到他进来立刻停止了交谈。


    "在讨论什么？"孙翔问道。


    "没什么，翔哥。"刘皓露出假笑，"就是在研究新战术。"


    孙翔隐约听到"单打独斗"几个字，但没太在意。他坐下来准备训练，却发现电脑里的训练软件都被改成了战斗法师专用。


    "我的狂剑士训练程序呢？"


    "啊？"刘皓一脸惊讶，"你不是用一叶之秋吗？要狂剑士的训练干什么？"


    梦里的孙翔感到一阵窒息。他开始频繁地做噩梦，梦见自己在一场又一场的比赛中失利。每一次操作一叶之秋，都像是在模仿一个影子，而那个影子，早已成为他无法超越的存在。


    最可怕的是挑战赛决赛那天。他拼尽全力，却还是输给了叶秋带领的队伍。赛后，陶轩把他叫到办公室："孙翔，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们花大价钱把你买来，结果连个草根战队都打不过？"


    "我……"


    "从明天起，你不再是队长了。"陶轩冷冷地说，"刘皓会接替你的位置。"


    孙翔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喘着气。窗外已经泛起鱼肚白，他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孙翔？你没事吧？"是张佳乐的声音，"我听见你在喊什么。"


    孙翔抹了把脸："没事……做了个噩梦。"


    门开了，张佳乐端着杯热水走进来："梦见什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记不太清了……"孙翔接过水杯，温热的感觉让他稍微平静了些，"只记得，我好像去了嘉世。"


    张佳乐挑了挑眉："那确实挺可怕的。"


    孙翔低头看着水杯，突然问道："你说……如果我真的去了嘉世，会怎么样？"


    张佳乐在他床边坐下，难得地认真起来："最好的结果是你带着嘉世一路攀升，成为新的斗神。但更有可能的是，你会被逼着改玩战斗法师，会被架在队长的位置上当傀儡，会被那些老油条耍得团团转，最后……"他顿了顿，"会失去对荣耀的热爱。"


    孙翔沉默了。他想起梦里那种窒息的感觉，那种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得到认可的绝望。


    "还好……"他轻声说，"我现在在雷霆。"


    张佳乐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是啊，还好我们陆总慧眼识珠，没让你一脚踏进火炕。"


    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孙翔看着墙上雷霆战队的队徽，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这里才是他该在的地方。


    "走吧。"他站起身，"该训练了。"


    "这么积极？"


    "嗯。"孙翔露出坚定的表情，"今年，我们一定要拿冠军。"


    张佳乐大笑："这才像话！"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宿舍，走廊上已经能听到戴妍琦和程泰的说笑声。新的一天开始了，而那个关于嘉世的噩梦，终于彻底消散在晨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