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京默脑袋上一个大包，彻底晕死过去。


    云黎松一口气。


    不给她拖后腿就好。


    云黎走到傅京默身边，抠下他攥在手里的手枪，小巧精致，银光凛冽。


    紧接着，狠踹一脚豆腐渣工程的废弃居民楼墙壁。


    簌簌倒塌的墙壁，正好砸下来，支撑起一个小空间，完完整整包裹住傅京默。


    楼里的动静，轻而易举获得警戒线内众人的关注。


    纪遮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眼睛时，他朝特警队长伸手：“给我一支枪。”


    特警队长严肃摇头：“纪公子，我们务必保证您的安全。您不能进去。”


    “给我。”纪遮重复一遍，向来温和的眼睛不容拒绝，“我以行动组负责人的身份，命令你。”


    二十四年的人生，这是他第一次这般出格。


    他不后悔。


    特警队长犹豫，最终递出枪支：“是！”


    纪遮的身影没入黑暗的废弃居民楼，不见踪影。


    矫健的身姿穿梭在居民楼内，一直到亮光处。


    “云黎。”


    又是一声呼喊。


    云黎淡定回过头，朝纪遮勾勾手指，指向墙角昏迷的傅京默：“你带他走地下通道离开，我善后。”


    “我来是为救你。”


    纪遮认真注视她的眼睛，那束目光第一次如此炽热有温度。


    “我不需要拯救。”云黎比纪遮更认真，没有一丝温度，“不要试图用可怜的恩情绑架我。”


    “绑架？”


    纪遮倏然轻笑，昏暗的灯光下，翩翩君子少了温润，像是与幽光鬼魅共舞的妖灵。


    “云黎，或许我该直白些，我喜欢你。救你，无关利益。”


    “哦。我不喜欢你。”云黎不近人情拒绝，“带傅京默离开。”


    她又不是傻子。


    傅京默的“喜欢”显而易见，或许深层出于利益，她还没有搞清楚。


    但纪遮，她可以肯定他不是“喜欢”。


    她记得刷到过一个视频，对于“喜欢”的解说，大概只有一个重点——双标，好听点叫例外。


    她没有察觉到纪遮的“双标”，只有对待合作伙伴该有的礼貌。


    再者，她不喜欢纪遮。


    她喜欢的是……


    云黎脑海一震，猛烈的疼痛在她脑中震荡，像是要震碎她的脑髓。


    痛。


    好痛。


    云黎闭上眼睛，紧攥的拳头显示了她的不平静。


    纪遮沉默，见云黎闭上眼睛，以为是她不想理会他，暗淡敛眸，朝傅京默走去。


    地下通道狭窄，纪遮带昏迷不醒的傅京默走得缓慢。


    另一边，云黎稍微缓了口气。


    她不知道为什么不能想这个问题，仿佛被下了一道禁制。


    是给原主下的，还是她原本就有？


    云黎摇摇脑袋，激烈的痛感尚有余韵，如同钝刀绞肉。


    无论是原主，还是她自己，都有太多事不记得，太多谜团要解开。


    她的记忆里，只有一颗荒星，数不清的战争，写不完的卷册，其他的，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来处。


    云黎掐一把手心，思绪投回当下。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等藏匿远处的杀手撤退或被捕。


    不过——


    云黎拆了一块铁片，朝时简忠和钱先林走去。


    冰冷，凉薄。


    最终化为一声声比阴沟老鼠还惨弱的哀嚎。


    沾了血的铁片摔在地上，上面粘连几块碎肉。


    直至天光破晓。


    废弃居民楼外，警鸣声呼号，像是奏响的破阵乐歌。


    云黎收回手，衣摆点点血迹。


    她缓缓回头，看向缝隙里投射的光亮。


    两天后，京城早间新闻报道：“据悉，4月18日晚，溪水花园废弃居民楼发生一件恶劣绑架案，涉案嫌疑人时某与钱某酒醉，为追求刺激绑架一名路过废弃居民楼路段的年轻女子……”


    景园客厅，云朝迷茫地指着电视机，问气定神闲吃冰淇淋的云黎。


    “姐，这是你被绑架的案子吗？除了嫌疑人和时间对上了，其他好像都没对上。”


    “我的身份属于绝密档案，不对外公开。”云黎戳戳冰淇淋球，“纪遮和傅京默的身份也不适合对公众宣布。”


    “可……”云朝定定看着云黎，迷茫又无力，“姐姐，如果你没有回家，我一定永远不会知道这些。”


    从前，他相信世界向他递来的所有信息。


    因为他看不到也想象不到，世界上还有一群不能向公众道明身份的人。


    那群人的一举一动，是真正的影响力。


    不是各种排行榜和营销号上的首富、豪门，而是隐匿起来的……一双双大手。


    云黎看他一眼，纳闷他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索性生硬转换话题：“工作室最近怎么样？”


    “还行，最近在带新人，有点忙。”云朝显然没想放过，他凑近云黎，睁着一双求知的大眼睛，问，“姐姐，你是不是真的有很多很多马甲？”


    “快了。”云黎一本正经说，“刚报名了一个钢琴比赛。”


    “钢琴比赛？哪里的比赛？什么时候比？到时候我给姐姐加油去！”


    “下周六，京城西阳区青年业余钢琴友好赛。”


    “……什、什么赛？”


    云黎又重复了一遍：“京城西阳区青年业余钢琴友好赛。”


    “不是，姐姐，你报业余赛？”云朝一脸懵来一脸懵去。


    谁家好人马甲这样造啊！


    不都是不露脸但人尽皆知的世界级钢琴大师吗？报业余钢琴赛是个什么鬼？


    云黎绷紧小脸。


    她倒是想直接登上国际舞台，但报名那一步卡死她，没经验没证书没院校，报名该有的东西她一个都没有。


    她也没有时间飞去国外专门弹钢琴，只能报个业余赛。


    管他什么比赛，拿个冠军就得了。


    云黎又挖了两勺冰淇淋，剩了一个抹茶冰淇淋的球：“我回御苑。”


    “姐姐，要不别回去了，京默哥不知好歹跟你冷战，你别惯着他啊！”云朝眼巴巴给云黎上眼药，“男人就不能惯着，越惯越得寸进尺！”


    “有事要他做。”


    “啊……哦……”


    云朝一时不知道该心疼傅京默，还是该心疼傅京默。


    算了，想追到他宇宙无敌第一优秀的姐姐，受点小折磨是应该的。


    御苑，宽大的客厅里，傅京默头上裹着纱布，闷不吭声窝在沙发里，傅菁晶苦口婆心劝他。


    “你说你跟人家小姑娘生什么气？那丫头不是担心你死那儿吗！打晕就打晕了呗，你这不是没破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