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黎垂眸看许菘蓝递过来的手。


    毫不犹豫。


    握住。


    “好。”


    匆忙脚步声凌乱，哒哒哒地从消防楼梯口响起。


    “院长，您跑慢点！”


    提醒声焦切。


    手术室外，众人目光移向匆匆赶来的一群白大褂医生。


    “赵院长？”云朝疑惑看向来人。


    他之所以认识这位赵院长，还是傅京默前段时间让Selina推给他的。


    有这位赵院长的帮忙周转，云国栋住院没遭过一点罪。


    赵院长疾步走到云黎面前，着急的定住脚步，尴尬擦擦汗：“云小姐，少主已经吩咐，您和许医生随时可以进入手术室，我送您二位，决计不叫里面的医生们为难。”


    “嗯，多谢。”


    云黎将手机扔给云朝，拎着长方形锦盒，往手术消毒室走，许菘蓝也把身上的重要物品一一摘下，扔进云朝怀里，转身就走。


    清冷气息与云黎相似，却又不尽相同。


    云朝捧着怀里的翡翠手镯、羊脂玉玉牌，小心翼翼坐到椅子上，转头看杜慧：“妈，你帮我拿一下，我怕给她摔了。”


    杜慧沉浸在紧张中，眼巴巴盯着手术室的门，压根没听到云朝说话。


    云朝清清嗓子，又要开口，怀里手机震动。


    他看到——


    [傅京默（漂亮小骗子）：阿黎，你和许医生处理完伯父的事，能来一趟蒹葭庄园吗？Leonor这边需要你们。]


    云朝看了一眼，给手机锁了屏。


    “蒹葭庄园？听起来就牛逼！”云朝咋舌，“也不知道姐姐什么时候能出来，一会儿等姐姐出来再跟她说吧。”


    手术室内，云黎和许菘蓝换上白大褂，手上戴着医用手套，走到病床前。


    宽敞的手术室里，医生们警惕盯着云黎和许菘蓝。


    赵院长生怕耽误云国栋的救治时间，忙把专家医生们拽到一旁，让云黎和许菘蓝到病床前。


    “赵院长，你这不是儿戏吗！她们一个中医一个不知水平，万一治出事怎么办？”


    “Stuart家族担全责。”赵院长将傅京默原话说给这群顶级专家，“诸位，少主说，如果你们想观摩，请保持安静；如果你们不信任云小姐和许医生，请尽快离开。”


    “可——”


    “肃静。”赵院长皱眉，“从现在开始，不准再说话，以免打扰到云小姐和许医生的判断。”


    顶级专家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离开。


    出于个人层面，他们不信任云黎和许菘蓝，但出于人道主义和本着对生命的尊重，他们必须留下。


    万一云小姐和许医生手术过程中出现意外，他们还能兜底。


    静谧的手术室泾渭分明。


    病床前，许菘蓝眸如鹰隼，动作准而快，银针扎入穴位，细细研磨；云黎摆弄着七八个不同颜色的小瓷瓶，手里一把剪刀，将锦盒中那株九重半枝莲剪成小米粒大小，与药丸糅合，放入云国栋的口中、鼻中、耳中。


    赵院长紧握双手，额头细汗哗啦啦。


    专家们目不转睛，他们拿了半生手术刀，对许菘蓝的银针法与云黎的药剂法一头雾水。


    他们尽量忽略二人眼花缭乱的方法，将全部注意力投注到云国栋身上。


    病人的情况，比什么都重要！


    云黎的手法简单，她给云国栋塞完药，就向后退两步，给许菘蓝留出更大的发挥空间。


    “云黎，同样的针法与位置，你扎左边。”许菘蓝递出半包银针。


    云黎稍顿一下，接过那半包银针。


    执起一根。


    抬头细看许菘蓝扎针的肌肉变化，揣摩每一根针刺入穴位的深度与力度。


    三根针后，云黎收回视线，淡定落针。


    许菘蓝抬起头，目不转睛看云黎扎针的手法，眼底流露满意：“云小姐很厉害，有学习中医的天赋，要不要加入回春门？”


    “不要。”


    云黎依旧拒绝。


    许菘蓝遗憾低头，继续给云国栋施针，边施针边劝说：“云小姐，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找不到自己的天赋，你不应该浪费。”


    “我终其一生，找不到短处。”云黎不假思索。


    “……”


    许菘蓝抿唇，继续施针。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天赋极强的学医天才，结果对方完全不感兴趣！


    好像也不能说不感兴趣。


    云黎只是对加入回春门不感兴趣。


    但对鬼门十三针倒是挺感兴趣的。


    许菘蓝抬起头，又想唠两句，见云黎正板着脸盯着她，许菘蓝讪讪低头，继续给云国栋扎针。


    她们做医生这一行的，手术的时候，其实主要靠八卦支撑精力，毕竟一站就是几个小时。


    有时候一天不止一台手术，更得靠一些非常规手段提神。


    赵院长打了个哈欠，他转行政岗后，已经有好几年没做过手术，但基本功没忘。


    虽说看不懂许菘蓝和云黎的做法，但他看得出病床上云国栋的脸色有所好转！


    “神奇啊……”


    “中医真是奥秘！”


    “一会儿一定要好好请教云小姐和许医生！太厉害了！”


    两个小时后，挑破手术室寂静的，是云国栋的皱眉轻呼。


    云国栋缓缓睁开眼，眨巴了好几下，才看清云黎。


    他咧出笑：“小黎啊，你吃青团不？你妈做了好几种馅儿的。”


    云黎怪异的目光落到云国栋还没缝合的腹部。


    血淋淋的，能看见内脏。


    她摸出一颗小药丸，塞进云国栋嘴里。


    云国栋吧砸吧砸嘴，憨憨一笑：“爸都这把年纪了，不用拿爸当小孩哄，你别说，这糖挺好吃……”


    话还没说完，云国栋嘎巴睡了过去。


    “麻药加量。”云黎随手指了一个医生，“给他打。”


    云国栋的手术拖了太久，又是从晚期砸各种药保的命，这台手术不会轻易结束。


    医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意外，赶紧上前拿起针管。


    迅速地给云国栋扎了一大管麻药。


    保证他在手术结束前绝对不会醒过来。


    ……


    “天都亮了，怎么你姐姐她们还不出来？”


    手术室外，杜慧坐在椅子上，脸色蜡白像是纸糊的。


    云朝一边打哈欠，一边握住杜慧的手劝她：“妈，姐姐可是大能人！比超人还厉害！咱们得相信她！”


    周沉也在走廊上守了一夜，因为职业缘故，他时常需要倒时差或者加班，熬通宵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此时也只是有些眼底乌青。


    “阿姨，您别担心，伯父福大命大，一定没事。我让助理去楼下食堂打了早餐，你们先吃点，别熬坏了身体，现在这个关头，不给云黎添麻烦就是我们能做到力所能及的全部事。”


    杜慧精神恍惚，但周沉铿锵温柔的话，确实进了她的耳朵。


    对啊。


    现在是困难关头。


    全家都靠云黎一个人撑着。


    她和云朝不能再添麻烦了。


    要好好吃饭，好好保重身体。


    杜慧接过早餐，云朝也拿了一份。


    “谢谢你，小周，你也吃点，从昨晚就没合过眼，吃完就回去休息吧。”杜慧努力撑着精神，冲周沉笑笑。


    “阿姨说得对，周总确实该回去休息，这里有我们。”


    不轻不重的声音，砸在周沉心头，把他砸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