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倒V)坦荡荡干戈化玉
作品:《[剑三]侠骨生香》 “太白山……太白山……”
“太白山怎么了吗?”树下传来唐书雁的声音。
连星心下一惊,从树上跳下来,急中生智道:“没什么,我只是在背太白先生的《蜀道难》,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可以……”
“可以横绝峨眉巅。”唐书雁接了一句,笑道,“你若喜欢诗词,大概跟我二弟无言聊得来,我们唐家和长歌门杨家是世交,青莲剑仙便在长歌门中,以后有机会让无言带你去。”
唐连星眨眨眼,心里不由想:其实以后很有可能是无寻少爷跟长歌关系更近,毕竟欲饮琼浆风酿酒,一枝红杏出墙来……咳咳。*
这话她自是不敢说,不过面前的唐书雁倒是比往常更有亲和力了,几乎看不出塔纳的愤恨与仇怨,连星不由问:“大小姐,可是有喜事?”
唐书雁晃了晃手中书信:“塔纳众人已同意和谈之事,曲教主也足够光明磊落,竟直接将和谈地点定在了五仙潭,这大概也是她向我们展现的诚意。”
“那可太好了!”连星也不由心中欢喜,又提醒道,“不过这里毕竟离天一教所在地比较近,还要提防那乌蒙贵派人前来阻挠和谈。”
唐书雁看了眼黑龙沼的方向,轻嗤一声:“乌蒙贵若是敢派人来,焉知不会成为塔纳与五仙教合作的助力。放心,我与曲教主都心中有数。”
和谈当日,曲云坐在德夯肩上,带着五仙教左右长老及五圣史一起抵达了原本的五仙教总坛,便是如今已被塔纳攻占的五仙潭。
而现在,这里不只有皮肤青紫的塔纳,还多了些或紫衣貂裘或头戴面具的汉人。
风蜈使纳罗警惕地打量着这些显然出自中原武林门派的汉人,问:“教主,为何还有如此多的汉人?”
“这是中原霸刀山庄与唐门派来见证我五仙教与塔纳和谈的弟子。”曲云解释道,“此外,近来我收到教外弟子来信,中原竟也有尸人毒人出现,想必是乌蒙贵的天一教为祸武林。可惜汉人大多不知苗疆之事,此番也教他们辨明仙教清白,号召武林共抗天一。”
右长老艾黎叹了口气:“乌蒙贵如此行径,一则因他对汉人恨之入骨,二则怕也是想从中原积蓄力量,卷土重来图谋仙教传承与教主之位。”
曲云又道:“如此一来,天一教之事早已不仅限于我五仙教内务,往后或许还会有与汉人侠士合作之机,此事你们暂且记在心中。”
其余人都点头应是,可藏在阴影下的面容却透着各不相同的心思。
霸刀与唐门弟子事先得了唐书雁提醒,知晓五圣使中有一人浑身带毒无法控制,便只远远对她们行了一礼,便继续在周围巡视了。
五圣使也不直接参与和谈,而是在门口守卫,进入屋内的只有曲云、德夯孙飞亮以及左右长老四人,塔纳一方则有唐书雁及慧法、孙维疆二位塔纳将军以及柳静海和连星在场。
连星这次需代表唐门参与和谈,不过趁着和谈还未正式开始,她悄悄开了驭兽,变成麻雀喳喳藏在了树冠里,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五圣使中的两个人身上。
风蜈使纳罗与天蛛使容夏,前者是宇文化及后裔,复国之心未死,加入五毒的真实目的是为用蛊术操控人心,借机复仇;后者因蛊毒反噬而全身散发毒气,寻常人不得近其十步之内,因此几乎与情爱无缘,也由此不愿见青年男女言行亲密。
此二人会在若干年后因为某个契机判出五仙教……连星已经不太记得她们叛教的导火索为何,只记得她们日后会偷练毒功,甚至拿五毒弟子与塔纳做实验。
她正沉思着,容夏忽然猛地转过头来,麻雀连星当即低下头,装作在梳理羽毛的样子。
“你怎么啦,容夏姐姐?”阿幼朵一并回头,好奇地顺着她的视线向后张望,却也只看到一只胖乎乎的灰麻雀,“咦?好胖的小鸟!”
她灵动的眼睛转了转,不多时,连星便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回头一看,周围树枝上竟不知何时爬满了身形灵巧的小蝎子,吓得她连忙挥着翅膀飞起来,又险些因为体重坠机,最后慌慌张张一头扎进树冠深处,暂时避开了蝎子大军。
“嘻嘻,真有意思。”阿幼朵笑声清脆,可惜那只胖麻雀再未出现,她也只好把自己养的蝎子召了回来。
“你呀,对只灰麻雀都不忘恶作剧。”玉蟾使凤瑶在她脑门轻轻弹了一记,“今天与塔纳议和乃是大事,别只顾着玩儿,我们得多留心些周围异动。”
阿幼朵笑嘻嘻地捂住额头:“反正还有那些汉人侠士嘛,我还没见识过他们的武功呢。”
灵蛇使纳尤也笑道:“无妨,五仙潭周围我已安排弟子巡查,天一教若敢此刻来犯,定要他们有去无回。”
容夏环顾四周,还是觉得方才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并非错觉,抿了抿唇道:“我去林子里看看,顺便放天蛛去探察。”
不等其他人答话,她便离开了原地。
其余四人面面相觑,纳尤和凤瑶都轻轻叹了口气,阿幼朵迟疑道:“容夏姐姐……”
“我去看看她吧。”纳罗主动说道,便也追着容夏离开了。
连星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不过和谈已然开始,她便结束驭兽召回了喳喳。
片刻后,一只天蛛从树梢垂下,在空无一鸟的树枝上停留片刻,又往别处去了。
连星还不知道自己刚刚逃过一劫,全副身心投入到和谈当中。
曲云等人原本还有些疑惑唐书雁为何会这般突然地转变态度,可见到举止亲昵几乎与她形影不离的柳静海,忽然明了一部分原因。
不过唐书雁给出的另一条线索还是让他们吃了一惊。
曲云与艾黎长老对视一眼,不由问:“黑山林海的雷域大泽内或许有治愈塔纳的线索……不知这个消息唐姐姐是从何处得来?”
唐书雁面对五毒之人还是难免恨意丛生,这种心情甚至非她本人可以控制,幸而此刻她并非孤身一人,还能保持冷静:“消息来源恕我无可奉告,但那人与苗疆应当并无牵连,只是偶然知道一些五仙教旧事。”
其实说到底,就连她自己也不敢对这个消息抱有十分希望,若再蹉跎数年,她恐怕早已心如死灰,更不会轻易相信还有得救之法,可是现在距离她被炼制成塔纳不过两三年,加上还有静海从旁劝说,不论希望多微渺,她都想试一试。
“我化名阿若在仙教潜伏时,也曾听说过五仙教与香巫教的宿怨,亦知晓那雷域大泽乃是香巫教圣地。”见曲云面露迟疑,唐书雁又道,“若是仙教不愿出手,我只愿求雷域大泽地图一用,此行若有收获,抄录的碑文残卷与一路上除掉的香巫教之人,就当作报酬。”
曲云不由望向艾黎,后者则看着唐书雁,语气分辨不出喜怒:“唐姑娘卧底期间竟然连雷域大泽地图这等机密之事都探听得到,真是后生可畏。”
孙维疆面露恼意:“艾黎,你——”
“孙将军。”唐书雁按住他,平静开口,“书雁自知过去所为无从分辩,为着自己少时的一片痴情致使五仙教分崩离析是我之过,后来身陷塔纳大约也算是报应不爽。”
“书雁……”柳静海紧紧握着她的手,想要阻止恋人自揭伤疤,“若要追根究底,少时痴情的源头在我,这报应也理当落在我头上。”
唐书雁却摇摇头,止住了他的话。
从她在第四次扬刀大会遇见静海,已有十七年;从她为了父亲一句虚无的承诺易名潜入五毒,已有八年;从她被恼羞成怒的乌蒙贵炼制成塔纳,已有三年。
经历诸多坎坷之后,她终于看清了父亲的真面目,也时常忍不住怀疑,父亲口中所谓等自己回家,等的究竟是她这个女儿,还是五毒的制毒炼蛊秘方?即便她完成任务安全退回唐门,父亲真的会同意她嫁给静海而不是更受他青睐的大庄主吗?
就像小婉一样,在失去了她这个大女儿之后,父亲竟然还枉顾妹妹的心意,逼她嫁给柳惊涛,在他眼中,她们这些女儿究竟算什么呢?
可是,她也清楚,犯下过错的不止父亲一人。
八年前,她几乎将父亲的允诺视为救命稻草,即便知晓此行有违道义,却还是做了。
唐书雁合了合眼,望向对面的曲云:“唐书雁落得今日地步可谓自作自受,可是除了我,塔纳其他人都是无辜的受害者。只要能有一丝一毫的希望救下他们,事成之后无论仙教想要如何处置我,我都接受。”
“首领!”孙维疆急道。
慧法目含悲悯,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
“唐姐姐,其实……”曲云刚刚开口,又被唐书雁打断。
“曲教主,少年离家前,曾祖母曾教诲我,‘江湖儿女肆意快哉,即便有错,也莫怕他人指摘,只要即时回头,何妨没有补救之机’。心怀不轨分裂五仙教是为一过,是非不分对五仙教中人恶语相向甚至大动干戈此为二过……”*
唐书雁对着对面五仙教中人深深一礼:“今日在此,不求各位谅解,但须表明歉意。”
孙维疆与慧法虽心中不忍,却也随着行了礼。
见他们如此,曲云也正色道:“唐姐姐,我虽是五仙教教主,却也没有代所有教众原谅塔纳的资格,可既然唐姐姐如此坦诚,我便也说几句肺腑之言。塔纳如今遭遇追根究底,也是因为我五仙教存有炼尸禁术,仙教弟子亦深感愧疚,如此说来,不知仇恨可否抵消几分?”
“曲教主与教中弟子深明大义,这桩过错本不该算在你们头上,皆是乌蒙贵之祸。书雁在此也请教主与长老放心,塔纳日后只会与为祸一方的天一教为敌,与乌蒙贵不死不休。”
“实不相瞒,乌蒙贵叛教的确令我五仙教元气大伤,随他而去的弟子虽只在少数,可乌蒙贵叛逃时带走了教中许多威力强大的毒蛊炼尸禁术,且仍然觊觎教中现存秘藏……”
曲云对唐书雁与两位塔纳将军还了一礼:“我身为教主却因功法出错实力不济,亦常常忧心五仙教独木难支。塔纳与我五仙均深受天一所害,往事已矣不可追,既然如今塔纳愿与五仙化干戈为玉帛,那何妨再进一步?唇齿相依,共抗乌蒙贵,早日还西南一个太平。”
“只要仙教弟子愿意,”唐书雁扶住她,“从今往后,塔纳与五仙同仇敌忾,誓灭仇敌。”
曲云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便请三庄主与这位唐门兄弟作个见证。初次合作,便从探查雷域大泽开始吧。”
唐书雁也面露喜色,而后看向连星:“实不相瞒,此次其实还有一桩合作……连星。”
连星原本正听得眼眶微热,热血沸腾,突然被点名,忙对曲云和两位长老行了一礼,正色道:“在下唐连星,此行乃是代表唐门新任门主唐无影,先为老门主过去谋划向曲教主道歉,也请教主知晓,大小姐先前卧底之举皆为老门主威逼……”
大小姐也很惨,要怪就怪唐傲天那个老东西吧。
其他人:……等一下,这是可以直接说的吗?
唐书雁的嘴张了又合,却终究没有开口阻止连星坦诚到把唐傲天卖了个彻底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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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如曾祖母所说吧,既是父亲的罪过,虽然他本人暂时无法认错,但总归有见光的一天。
不过无影还没有正式继任门主吧,虽说父亲那个样子,曾祖母绝不会让他继续坐在门主之位上,看连星这孩子的态度,父亲在门内大概也不怎么讨喜,他那个人一向如此……话说回来,连星这孩子对无影倒的确忠心。
连星还不知道唐书雁已经将她视为唐无影心腹死忠,虽然这似乎也算事实,她顿了顿,又道:“此外便是代门主向五仙教表露修好之意。如今西南有乌蒙贵为非作歹,我唐门弟子亦有人被天一教所害,更不必说手无刀兵的西南百姓……这次门中派我领一队精英前来,一来是为护卫大小姐,二来也是为抗击天一教贡献绵薄之力。”
等她说完,曲云愣了一会儿,先看向唐书雁,似乎是在询问消息是否可靠。
唐书雁微微颔首,平静地说:“我父亲前些时日受了重伤,至今昏迷不醒。幸好无影稳重可靠,才智过人,由他带领唐门,教主可以放心……无影与我父亲不同。”
曲云便看向连星,笑道:“少侠这般年纪便被门主付以重任,必然是天纵英才了,此行有唐门相助,定会更加顺利,曲云先在此谢过。待此间事了,便请少侠回禀唐无影门主,欢迎他来五仙教做客。”
之后,双方立下盟约,也定好了出发往雷域大泽的时间,由柳静海作为见证——虽然霸刀也有心相助,可毕竟远在河朔,远水难解近渴,派几名弟子前来已是极限。
尽管此次初探雷域大泽柳静海坚持带精英弟子随行,但是唐书雁更希望他早日返回霸刀。
她已知晓静海身上背负着怎样的责任,霸刀山庄乃至中原武林亦不太平,她又怎么可以将他留在苗疆一隅呢?而她也一样,她是塔纳首领,唐门的大小姐,也须对塔纳与唐门的姊妹兄弟负起责任。
此去经年,他们都已不再是可以随心任性的少年,幸而心中那份情意始终未变。
和谈顺利结束,众人走出屋子时皆神色轻快,出来后却只看见了五圣使中的三个。
见只有容夏和纳罗不在,曲云大约明白了其中缘由。
容夏因身体缘故不便也不爱待在人群中,五圣使中又数纳罗与她年纪最为相仿,二人关系也更加亲近,因此纳罗会时常陪着容夏。
平时她经常顾及这一点,不会安排容夏参与这种活动,可此次与塔纳和谈,还有霸刀唐门代表在场,对五仙教意义重大,是关乎仙教未来发展的重要一步。
曲云自知凭借武学实力恐怕难以服众,可是她也有一个旁人无法替代的优势,那便是与中原武林各派的联系。作为一个苗汉混血的教主,她希望可以改变中原人对五仙教的看法,希望仙教弟子如果有朝一日想要走出苗疆,可以不必受中原人的敌视与误解。
她最初知晓自己身世时,其实并不愿意回到教中继任教主。
襁褓之中便被母亲送走,从小以孤儿身份长大,幸好有师傅与秀坊诸位姐妹,后来还有……叶晖。她所熟悉所爱的一切都在中原,怎么会轻易舍得离开?
当初艾黎长老将她的身世告诉叶晖……她心里或许也有过怨恨吧。那时她也曾想过,如果没有仙教中人寻来,她或许已经和叶晖永结同心……可如果她的身世无法隐瞒一辈子,当初便因正邪之分对她避而不见的叶晖又会如何?
于是,那种恨意渐渐淡下去,她回了苗疆,后来也慢慢懂得艾黎长老为何一定要将她寻回。
母亲忽然失踪,教中无比混乱,五圣使彼此毫不相让……先任灵蛇使玛索应是其中最出色的那个,继位教主几乎理所当然。可玛索性情太过柔善又孝顺父亲,她父亲乌蒙贵野心勃勃,擅自动用教中禁术,且对汉人极其仇恨。
若由玛索接任教主,只怕五仙教实际上会被乌蒙贵掌控,将来很可能变成另一个天一教。
且乌蒙贵对汉人的恨意绝不会只藏在心中,倘使他为了复仇执意带五仙教与中原武林乃至朝廷为敌……大唐何等庞然大物,介时五仙教又会是怎样的命运呢?
曲云渐渐明白了自己肩上的使命,也慢慢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只可惜阿亮……不过从今往后,他们再不会分开了。
她想要渐渐化解苗汉恩怨,却也深知此事只能徐徐图之,但或许祸福相依总是真理,乌蒙贵的叛逃、天一教的强势又何尝不是为仙教的转变提供了一个机会?
所以,听吴迪上报说唐书雁随行还有霸刀与唐门弟子时,她心中便有了决断。
曲云对阿幼朵笑了笑:“去告诉她们两个,和谈已经顺利结束,我们该回去了。”
一行人在五仙潭停留了片刻,既是等容夏与纳罗,亦是商议如何改善塔纳居处环境,修建抵御天一教的防御工事,同时也向塔纳众人展现和谈结果。
连星心里却始终有些不放心那两位日后可能会叛逃的圣使,干脆寻了缘由离开片刻,再次开启了驭兽——这次换了只别的鸟儿,是冷龙峰掉落的鸷。
在高空盘旋片刻,她很快就看见了阿幼朵和另外两名圣使的身影——容夏和纳罗似乎并未走出很远,她是不是有点草木皆兵了?
原本也还未到容夏与纳罗叛逃的节点,或许不该提前预设这样的发展。
可是本来发生在十多年后的雷域大泽探查剧情都提前了这么久,塔纳与五毒的和解也早了数年,若是要去雷域大泽,五仙教与香巫教难免正面交锋……
穿越者不再完全占据先机,一切皆有可能,她还是要更谨慎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