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别来山海有团圆

作品:《[剑三]侠骨生香

    听上衫勇刀转述完日轮山城之事的始末,谢云流摩挲着刀柄,神情看不出喜怒。


    半晌后,他才开口:“所以,你是随重茂一起来到此处?”


    上衫恭敬答道:“是,大师范命我护卫李重茂师范,在下不敢懈怠。”*


    谢云流又问:“那城主是请他以我的名义去信纯阳,邀了风儿他们参加所谓日轮宴?


    “是。”


    “你们先前可知那城主的目的是将中原武林名宿困在此地,图谋不轨?”


    听出他言语之中未曾遮掩的怒气,上衫勇刀跪伏在地:“……是。”


    谢云流握着刀柄的手已是青筋暴起,他冷哼一声,道:“李重茂来此的原因恐怕不止接到邀请那么简单吧。”


    陶寒亭旁听许久,终是按捺不住,追问道:“陶某曾闻东海之上有一听月岛,后改名日轮山城,乃是中日贸易中转之用,然而观这山城遍地残破机关,又有如此多的海寇,便知它已成倭国军事驻地,谢前辈先前所言李重茂,可是那位……难道废帝果有复起之心?”


    谢云流并未回答,可是沉默本身便已能说明问题。


    当初他离开东瀛返回中原,除了复仇,不也正是因为察觉藤原家对自己的利用、李重茂的逐渐改变,还有……对纯阳过往的怀念吗?


    可每次再度见证旧友日渐膨胀的野心,他依然会感到失望。


    陶寒亭察觉谢云流微妙的态度,长叹一声,对他拱了拱手,不再说话。


    上衫勇刀被陶寒亭打断,还未曾回答谢云流的问题,却听他已再度开口:“上衫,你可知我已在五年前退出了一刀流?今后不必再称呼我为大师范。”


    开元二十七年,亦是六年前,他重返中原,同年寻得当初在他与李重茂逃亡时背叛他的朋友苏鱼里,知晓了当年之事还有内情,最终放过了苏鱼里,可是次年,却有一名为浪三归的侠客远赴西域,要为苏家惨遭灭门之事向他寻仇。


    谢云流知晓此前有人冒用他的名姓在中原武林掀起腥风血雨,却因只在武人之中,并未加以理睬,然而这次祸及苏鱼里全家上下,却实在令他怒不可遏。


    他派心腹红叶暗中调查此事,不料竟查到跟随自己到中原的一刀流六番队队长尾上菊村头上,欲取其性命之时,藤原广嗣话里话外皆在为尾上菊村开脱,终是让他看清藤原广嗣其人与一刀流真实面目,遂以义断恩,退出一刀流,不久后自己开宗立派,是为刀宗。


    “大师……谢……”上衫勇刀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称呼谢云流。


    谢云流与他终究有师徒之谊,亦清楚上衫是个愚忠之人,故而干脆道:“你若视自己为一刀流之人,便自行离去,顺便告诉藤原广嗣和李重茂,日后好自为之,假使将来立场相悖,谢某绝不会手下留情;你若仍想追随我,便不必再护卫重茂,日后可随我去刀宗。”


    上衫满脸急切,正要开口,却见谢云流抬手道:“你不必立刻作出决定,我还要在这岛上逗留几日。若你想加入刀宗,日后便不可再与藤原广嗣等人有所牵连,对待中原武林也不可再像先前一般猖狂,你此次落败,应已知晓自己斤两。”


    他说完便站起身带着呆愣愣的谢流岚离开了,陶寒亭等人也立刻跟了上去,只留上衫一人在原地,思索未来何去何从。


    谢云流所谓逗留几日,自是对先前谢流岚要往寇岛寻药一事信以为真。


    长生那边又上了船,本可故技重施,奈何师兄师姐对她看得更紧,尤其萧孟遭遇此次变故,恨不得时时刻刻跟这个小师妹黏在一起,以至于长生分身乏术,谢流岚便只能保持那副患了失魂症一般的模样,只有夜里才能恢复正常。


    她本想立刻和谢云流说清楚,能治自己这病症的只有吕祖,上了华山便可以解决问题。


    可是偏偏陶寒亭几人也对她的病情十分担忧,找来找去竟又找到了滞留寇岛的徐淮头上。


    听到这个消息时,谢流岚脑海中只剩下十个大字——“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还有只大逆不道的鹦鹉在她脑袋里疯狂嘲笑,叫嚣着“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说来也巧,年关将至,阿麻吕等万花弟子离开前本邀请徐淮同行,然而长生先前用倭寇试药竟歪打正着有了成效,徐淮一门心思扎在帮那几个仿佛不老不死的“孩童”寻得扭转之法上,直接拒绝了二师兄的好意。


    待送走对他感激涕零的“孩童”们,竟又遇上个身患疑难杂症的病人,徐淮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命中注定要留在寇岛。


    眼看这样下去不知要拖到何年何月,洛长生只好憋出个“闭关”的蹩脚借口,不许任何人打扰,心一横就将灵魂转移到谢流岚体内。


    睁开眼时正对上徐淮手中银针,她几乎立刻从床上跳下来,道:“这方法对我无益。”


    徐淮惊愕地看着这忽然神台清明生龙活虎的“病患”,心中奇异之下也不忘好奇道:“你怎知我这针灸之法于你无益。”


    谢流岚一边暴力制裁放声大笑的鹦鹉,一边在心中叫苦不迭,只能道:“此病症世间唯有一人能解,便是华山吕纯阳。”


    徐淮只当她讳疾忌医,全将希望寄托在怪力乱神的手段上,还安抚道:“好好好,但让我为你把把脉,亦无甚么坏处。”


    偏偏这时谢云流也推门进来,目光沉冷地盯着谢流岚:“你既知这病只有师……只有吕纯阳可解,为何又在浑噩之时执意要来寇岛?说,你究竟是何来历?”


    谢流岚只觉得自己被回旋而来的暴雨梨花针扎成了刺猬,绞尽脑汁想要辩解之时,却有一浑身浴血之人蹒跚着冲了进来,恰好做了她的救星。


    “上衫?”谢云流搀住那人,惊道,“谁干的?”


    “快快,先给他止血!”在场唯一的大夫也立刻忙碌起来。


    谢流岚先是松了口气,随后却也慢慢皱起眉,盖因上衫勇刀说,是接管日轮山城的新任城主野村一郎欲置他于死地。


    “我先前未随李师……李重茂回东瀛,他们便都以为我死在了日轮山城,又听得宗主在此,便生了嫁祸中原武林之意……”上衫艰难地说,“我初见野村一郎,他只问我有无见过宗主,我见他神色有异,便未曾说实话,谁料他竟直接拔刀砍来……”


    “好了,你先养伤。”谢云流眉间多了丝阴沉,“我去除掉那厮,替你报仇。”


    谢流岚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雷厉风行的宗主便冲了出去,不多时就提回一个人头,惹得一旁的徐淮直道“罪过”。


    被这里动静惊动的陶寒亭几人也赶了过来,见几人齐聚,谢云流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沉声道:“藤原广嗣那厮竟还安排了后手,风儿他们有难,我不能坐视不理……”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谢流岚,手中刀刃还闪着银光:“你说——只有吕纯阳能救你?”


    谢流岚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便听他道:“那就去华山走一遭吧。”


    徐淮欲言又止,谢云流却留了上衫勇刀给他照看,最终徐淮只能看着谢流岚叹了口气,分别前硬是给他号了把脉。


    “脉搏有力,气息平稳,内息深厚……筋骨极佳鲜少生病的好苗子……或许你说得对。”


    至少眼下,他对那离魂之症毫无头绪,再耽误病人求医便是无理取闹了。


    “只希望谢大侠痊愈后若有机会,再来让徐某摸个脉,如此便也全了我这医者念想。”


    谢流岚对他躬身一礼,应下这个约定,只离开前忍不住说了句:“那便也请徐先生照顾好自己,莫误了约定之期。”


    两艘船便这般一前一后离了寇岛,谢流岚仗着身边没有医师,又怕被宗主质问先前矛盾之处,便干脆又遁去洛长生处了。


    纯阳一行早几日出发,这天已经抵达扬州港口,船上各派名宿自然也到了分道扬镳之时。


    “静虚子与东洋剑魔一事我等亦有所耳闻,不过既然紫虚子与诸位静虚弟子皆道乃是东瀛人阴谋,我等此次也算与各位同生死共患难,回去定会禀报李承恩将军。”


    “阿弥陀佛,老衲亦然,此番多谢诸位出手相救。”


    “吾也会告知师傅与谷主。”


    除此之外,还有个被迫跟来的源明雅,少年天才的阴阳师似乎还未从先前的阴谋中恢复过来,不想返回故土,被问及要去何处却也答不上来。


    阿麻吕为先前误会深觉羞愧,邀请源明雅去万花谷以作弥补,玄合大师也邀请这个心思还算纯粹的东瀛人去少林做客,却都被拒绝了。


    长生想到源明雅和多多的关系,不由又捂住脸,一幅牙酸的模样,却偏偏和他对上目光。


    源明雅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这位洛少侠,可否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便好。”祁进拦在长生身前,警惕地看着源明雅,经此一遭,他对东瀛人没有任何好感。


    源明雅亦有自己的傲气,反驳道:“事关洛少侠个人秘辛,想必她也不愿被外人知晓。”


    长生倒真的有些好奇,她也知道源明雅此人有真本事,便从祁进背后走出来,应道:“我跟你去——师叔,他打不过我。”


    源明雅:“……”


    祁进:“……”忽然就不担心了。


    长生跟着源明雅走到角落,刚停下脚步,就见少年阴阳师转过身,很是不满地看着她。


    “你们这些世外之人真是不知礼数……”


    祁进和洛风等人站在码头边,等了没多久,就见长生面无表情地走了回来。


    洛风惊讶道:“这就说完了?那个东瀛少年呢?”


    “走了。”估计是去找多多。


    长生不太想掺和他们两个的剧情,看在源明雅把曾在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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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山庄遇见过“世外之人”的消息告诉她的份上,以后见面如果立场不同,她下手会轻一些的。


    “我们回吧。”她仰头看向师叔和师兄师姐。


    “你心情很好?”祁进忽然问。


    洛风三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祁师叔怎么从小师妹那张面瘫脸上看出她心情很好。


    长生坦然地点了点头,大概是因为终于确定了这个世界上不止自己一个人在努力吧。


    道阻且长,然吾道不孤,她在这世上有同乡,还有身边这些人。


    等这一行纯阳游子快马加鞭赶到华山脚下,已过了祭灶之日,本该立刻回山,他们却纷纷勒马停住了脚步。


    祁进凌厉的目光扫过四名静虚弟子,难得称赞一句:“警惕心还算合格。”


    洛风眉头微蹙:“尚不知晓追兵人数,不宜上山,免得给山门中人招致祸患。”


    “必定又是那些可恨的东瀛人。”萧孟怒道,“既然来了华山,就别想走。”


    张钧四下环视一番:“去论剑峰如何?这个时节峰上应无多少弟子。”


    “一起还是分开?”长生问。


    祁进冷哼一声:“他们三个伤还未好全,别又像日轮山城一般。这次回山好生修炼,莫要总惦记着去寻那谢云流,他一大把年纪了,又是什么东洋剑魔,若还当自己是纯阳之人,从那个上衫口中得了信,想来自然会来。”


    洛风仍有些担忧:“就怕那个上衫再误导师傅……”


    长生抱着剑,淡淡道:“他不敢。”


    她可是跟上衫勇刀说了,如果他敢违背誓言对谢云流撒谎,她就算远在千里之外,也会让他遭遇蛇患——嗯?为什么是蛇患?当然是因为谢流岚跟在师傅身边,可以随时对上衫使用百战技能“蝮蛇召唤”啦。


    “虽然不知道你又做了什么……”祁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最后决定,“萧孟换个装束,悄悄上山给掌门师兄报个平安,其余人随我去论剑峰。”


    其他人不知道,长生却再清楚不过,眼下纯阳的情况要比原本好上许多。


    至少他们只需面对东瀛人,那些心怀不轨的神策军早因郁清公主一事被撤出纯阳,最多只在华山脚下驻扎,还因为遭了严查,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先一步上山,占据有利地势,几个人便可与那些一刀流忍者周旋数日,只待她要等的那个人赶来了。


    谢云流一行赶到的时候,恰是长生算好时机,让洛风应了一刀流小头领藤原健三郎挑战之时。


    他飞身而来,恰见两个暗中埋伏的忍者偷袭自己徒儿,又听洛风怒斥一声,仿佛那忍者刀上有毒,当即怒不可遏。


    可他刚要一刀砍翻那两名罪魁,却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竟被呆呆傻傻的谢流岚挡了一下,而就在这个空档,洛风已经上了论剑台,与藤原健三郎战成一团。


    谢云流看得出来,洛风大概身上有旧伤,又刚中了毒,不是那藤原对手,正要出手,却听一声怒喝,竟恰好道出他的心声:“风儿退下——大胆蛮夷,休得无礼!”


    那人纯阳武学使得更加纯熟精妙,几招之下,藤原健三郎已见颓势。


    谢云流不由在心中暗暗喝彩,正在此时,耳边却传来一阵笑声:“云流啊,你看你这五师弟如何?”


    这声音已暌违数十载,让他心中五味杂陈,近乡情怯之下竟生出落荒而逃之念。


    “大师兄。”却是一人含笑挡在了他面前,鬓生白发,面生细纹,眉间红痣……竟与那宫中神武遗迹的噩梦中一般无二。


    另有一众身着纯阳道袍之人立在李忘生身后,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不论是否情愿,皆对他拱手,口称“大师兄”,分明皆是初次见面,却似乎已然熟识。


    “师傅!”再低头时,洛风几人都热泪盈眶地看着他。


    “云流,还走吗?”先前那道笑声又回到耳边。


    谢云流僵硬地转过身,与忽然出现在他身侧的老者对视。


    片刻后,手中横刀砸在雪堆上,谢云流跪倒在地,对吕洞宾恭敬一礼,声音有些颤抖:“师傅,当初……”


    吕祖笑眯眯地捋着胡须,轻描淡写道:“当初之事内情如何,你应该已从梦中知悉了吧。”


    谢云流讷讷点头,却又立刻瞪大了眼……梦中……梦中!怎么回事?那些梦难道是……


    吕祖轻抬手臂,将满脸错愕的大徒弟从雪地里扶起,又看向刚刚收剑,亦是满脸恍然之色的祁进,笑着感慨道:“这么多年啊,人总算齐了……”


    长生和师兄师姐站在一处,无比满足地望着眼前难得的团圆之景——确定了,她洛长生就是纯阳宫最能干的小羊!


    就在她面无表情实则渐渐膨胀之时,吕祖却忽然看向她,目光狡黠。


    “长生啊,今年的盘龙戏凤饺,记得多准备一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