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杂货铺里亮起了暖黄的灯光。


    一只叫花鸡、一份红烧排骨、一碟卤味拼盘，还有一碟炒时蔬。


    开饭！


    今天的菜有点多，就坐到了靠近门口的，稍大一点的桌子。


    “小然，快坐下，饿坏了吧？”江灵笑着招呼。


    小然眼睛亮亮地盯着那只叫花鸡，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干了一天的活，又是消化快的年纪，早就饿了。


    只是，当他看到眼前这么丰盛的饭菜，他还是忍不住吃惊！


    中午那顿已经比他过年吃得还好了，本来以为晚上有一只鸡已经是最大的菜，没想到还有一大盘的红烧排骨，和一碟种类丰富的卤味拼盘。


    江姐姐平时都吃得这么好吗？


    然而他还没问出来，江灵就率先道：“今天是你上班第一天，没什么菜，将就吃点。”


    要不是不能点外卖，她都想搞个八菜一汤的标准了。


    小然忙摆手：“不将就，不将就！这已经比小然过年吃的还要好了！”


    江灵小心撕开裹着叫花鸡的荷叶，香味顿时弥漫开来。她扯下一只鸡腿递给小然。


    “刚好两个腿，一人一个。你放心，你是我铺子里唯一的伙计，吃的用的都不会少了你的。”


    “谢谢江姐姐。”


    小然接过鸡腿，心里暖暖的。


    江姐姐是除了爹娘以外，对他最好的人了。他发誓以后一定要努力干活，好好报答江姐姐。


    就在这时。门口一个跌跌撞撞的熟悉身影走来。


    待到光亮处，才看清他的模样。


    是陆谦。


    他今日似乎有些不同，脸上带着不寻常的微醺红晕，脚步比平时慢，人也显得格外沉默，眉宇间锁着一丝难以化开的郁结。


    还有股若有若无的酒味传来。


    “陆公子？”江灵有些意外，这个时辰他通常不会过来。


    陆谦抬眼，目光似乎花了点时间才聚焦，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声音比平时低沉：


    “江姑娘，打扰了。”


    他本来只是想随便逛逛，不知怎么，跌跌撞撞的就跑这来了。


    本来脚步都止住了，远远瞥见江灵的笑颜，腿就不听使唤的迈了过来。


    江灵察觉到他情绪不高，立刻热情地招呼：“哪里的话，来得正好！我们刚准备吃饭，添双筷子的事，一起吃点吧？小然，去厨房拿副碗筷。”


    “好咧！”小然应声去了。


    陆谦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饭菜，又看看江灵真诚的笑脸，那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转，终究没说出来，只轻轻点了点头：“……好，那就叨扰了。”


    他默默地在桌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小然一路小跑，很快就把碗筷拿出来，放到陆谦面前。


    江灵给他倒了一杯可乐。“这东西叫快乐水，快尝尝看。”


    小然也在一旁推荐，“是啊，陆公子，这个快乐水可好喝了，甜甜的，就像一堆小人在嘴巴里跳舞，喝完还能很畅快的打嗝，能把所有烦恼都呼出来！”


    陆谦扯了扯嘴角，表情有些缓和。“是吗？那得尝尝。”


    他端起一次性杯子，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凑近了，还能看到褐色液体表面跳跃着细密的气泡。


    好神奇，就像这杯水是活的一样。


    陆谦没再犹豫，凑近喝了一口。


    微微的刺激感在口中蔓延，像有什么轻轻炸开，冰凉的甜意滑过喉咙，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


    江灵和小然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反应。


    “好奇妙！我还从来没喝过这样的水！”


    江灵和小然都笑了。


    江灵又给他夹了一块，炖的软烂的排骨：“喜欢喝就多喝点。来，尝尝这个排骨。”


    陆谦看着油亮红润的排骨，立马就燃起了食欲。


    加起来，对着肥瘦相间的地方咬了一口。“好吃！江姑娘的手艺不比酒楼大厨差！”


    “陆公子谬赞了。”这都是调料的功劳。


    这顿饭，陆谦话很少，只是安静地吃着菜，酒意似乎让他比平日更沉默寡言。


    江灵和小然聊着村子里发生的事情，试图让气氛轻松些。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三天后的中秋节，小然就说起他弟弟小启是中秋节出生的。


    江灵顺势问了小然的生日，然后又转向陆谦：“陆公子，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陆谦眼神有些飘忽，忽然低声说了一句：“……今日，是我的生辰。”


    江灵和小然都愣了一下。


    江灵连忙笑着说：“陆公子，生辰快乐！事出仓促，我们都没给你准备份礼物，真是失礼了。”


    小然立刻大声道：“陆大哥，生辰快乐！”


    陆谦摇摇头，笑容有些苦涩：“无妨，本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日子。”


    江灵看了看桌上吃得差不多的菜，想到这个时代过生辰都是要吃面的，寓意长寿。


    她忽然起身：“陆公子，既然你来了我这，就吃一碗我做的面吧。别推辞，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她从货架上取出一包葱香排骨面，转身进了厨房。


    小然跟过去：“江姐姐，我来帮忙！”


    煮方便面很快。


    这边烧着水，旁边灶火一起，煎个荷包蛋。


    不过五六分钟，面就煮好了。


    江灵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走出来，将面轻轻放在陆谦面前。


    现场做长寿面太麻烦，就当这个是长寿面吧。


    “来，陆公子，趁热吃。寓意健康长寿，一切顺遂。”


    碗里是细细的面条，煎得金黄的荷包蛋卧在面上，几根翠绿的青菜点缀旁边，汤头浓郁，香气扑鼻。


    陆谦看着这碗面，眼神恍惚了一下，仿佛透过氤氲的热气看到了很久远的画面。


    小然小声问：“陆公子，你怎么啦？”


    “……我娘以前，也会在我生辰时，亲手给我做这样一碗面……”


    他他声音有些哑，没再说下去，只是低头默默吃了起来。


    小然好奇地看着陆谦：“陆大哥，你生辰这么大的日子，为什么不回家和家里人一起过呀？肯定很热闹！”


    陆谦握筷子的手顿了顿，沉默了半晌，才低声道：“我娘亲……她很早就去世了。父亲……他并不只有我一个儿子。”


    江灵轻轻拍了拍小然的肩，没让他再问下去。


    古代三妻四妾多是常有，何况陆谦亲娘不在了，父亲的爱自然就分散淡薄了。


    陆谦把一整碗面吃完了，汤也喝得干净。


    “江姑娘，谢谢你，这真的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