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气的肖霁把两瓣柿子切成四瓣，削了皮，去了核，装在盘子里。


    宋今雨把怀里的柿子抱得更紧。


    窗外雾气更浓，雨声淅淅沥沥，肖霁连兔带柿地抓到自己膝盖上放好，拿出宋今雨的手机。


    “来吧，选选看你要发过去的照片。”


    这么多年了，宋今雨的手机密码永远不变，肖霁熟练地解了锁，打开相册。


    相册里满满当当，宋今雨什么都拍，路边看见个蚂蚁都要拍，奇形怪状的云，长相奇特的树，好吃的东西，有趣的人……


    与之相反的，他的自拍很少。肖霁往下翻了很久，没翻到宋今雨的自拍，却意外地看到了自己。


    照片里的男人穿着一身西装，背后是电影的宣传海报，主演在一边接受记者提问，作为导演的他半张脸掩在阴影里。


    拍照的人像是很心虚，举起手机连焦都对不准，慌忙之中按下快门键。


    画面很糊，连带着男人冷峻的侧脸在朦胧中拉扯出几分浓稠的旖旎出来。


    肖霁的手顿时不动了，他扣着手机，把照片放在宋今雨面前，“宋星星，这是什么？”


    宋今雨僵住，然后大声道：“这我哪里知道是什么，什么垃圾照片，莫名其妙跑到我手机来。”


    头顶传来男人闷闷的笑声，“啊……自己跑来的啊。”


    宋今雨把怀里的柿子一丢，就要去抢被肖霁拿在手里的手机，“指不定浏览到什么垃圾新闻的时候自己保存下来的，赶紧给我删了，辣眼睛。”


    肖霁点了收藏和加密。


    宋今雨：“……”


    “喂！那是我的手机！”


    肖霁把柿子塞他怀里。


    宋今雨被柿子压得扁了扁，觉得这是某人在报复他。


    不过让他惊讶的是，肖霁没问这张照片是这么拍的，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揭了过去，然后接着往下翻。


    再往下，终于翻到了宋今雨的照片，不过是合照。


    他跟卓繁的合照。


    几乎是瞬间，男人身上的气息沉了下去。


    宋今雨感觉后背莫名刺挠，他不由得把柿子抱得更紧，也不知是解释给谁听，“这是他缠着我拍的，他说要走了，留个纪念。”


    结果走了后还天天来找他。


    肖霁当着他的面把照片给删了，语气冷淡，“既然走了就不要再联系。”


    宋今雨觉得肖霁事真多，这样要管，那也要管，管得他一点自由也没有。不过他却没生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会生气，甚至都不深究自己该不该生气，只是有些烦的嘟嘟囔囔。


    “你烦不烦啊，连我照片也删，这么不把你刚刚的丑照删了，那才是最应该删的。”


    肖霁捋了把兔子耳朵，“太丑了，留着给你打印出来贴床头辟邪。”


    宋今雨：“……”


    宋今雨抬着柿子往他身上砸。


    肖霁咬了口切好的柿子。


    终于找到了一张只有宋今雨的自拍。


    那时候他刚剪了头发，哪怕是宋今雨那张帅脸也顶不住理发师的攻击，头发坑坑洼洼的，再加上他刚实习，太阳毒辣，天天带着小朋友们在外面玩，脸被晒得有些红，配上那个发型，像刚进城的土包子。


    眼看肖霁要把这张照片发过去，宋今雨着急忙慌地伸手去抱他的手，“不行、不行！这个太丑了。”


    肖霁低头看了眼，认真评价，“不丑。”


    宋今雨怀疑他眼睛瞎了。


    “你拿来，我自己找。”


    “你能用手机？“


    宋今雨抱着他的手指往下滑动。


    肖霁：“……”


    合着把他当笔用了。


    鸡零狗碎的照片太多了，宋今雨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一张让他满意的照片。


    他跟球队的合照，作为比赛的MVP，他被拥簇的人群中间，可谓是非常耀眼。


    “就这个了。”


    肖霁看了看，发现宋今雨脸都被拍变形了。


    他顿了顿，“要不还是……”


    宋今雨开始施展他的绝技，对着肖霁发出嚎叫，“不行，我就要这个，是做我自己，用什么照片本来就该我决定！”


    肖霁被吵得脑仁疼，截图给他发了过去。


    对面回得很快。


    【……】


    【您确定就这个吗？】


    宋今雨附身在钢铁侠身体里，抱着笔在平板上打字。


    【对，就这个，不用做得多像，有他三分帅气就足够。】


    【……】


    【对了，要八块腹肌，健美的肱二头肌。】


    宋今雨忽然变得有些害羞。


    【更私密的一点的可以说吗？】


    对面回他。


    【有多私密？】


    【一点点私密。】


    【……那你说说看。】


    【他的JJ十八厘米。】


    【……】


    【你撤回一条消息。】


    宋今雨扭头，“你干嘛撤回我的消息？”


    肖霁淡淡道：“我暂时还不想当变态。”


    只可惜他撤回得晚了，对面已经看见了。


    那边像是被震惊到，过了很久才回消息。


    【十六厘米的身子十八厘米的JJ吗？】


    肖霁：“……”


    宋今雨打字。


    【也不是不可以。】


    【你撤回一条消息。】


    宋今雨又扭头。


    肖霁没收了他的笔。


    【刚刚是家里小孩胡说的，按照你的想法来就行。】


    宋今雨垂死挣扎，“八块腹肌，肱二头肌……”


    【八块腹肌。】


    宋今雨勉强满意了。


    他抱了两天的柿子终究还是烂了，种子被肖霁挖出来种到院子里。


    或许几年，或许十多年，会有那么一棵树在这片并不肥沃广袤的土地上生长。


    它不一定是最强壮的那棵树，但一定是最让人期待的那棵树。


    ……


    宋今雨期待已久的娃娃终于到了。


    以往上妆总是乱七八糟的肖霁对着那张订制的脸却格外的得心应手，他比宋今雨还更清楚他每处的皮肤是怎么样的，他带着点翘的睫毛延伸到何处，他嘴角应该弯到那个位置，甚至连眼皮上的小痣点在哪里都一清二楚。


    宋今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发愣。


    他伸手碰了碰眼皮上的那颗痣，“我这里有痣吗？”


    肖霁正在收拾东西，闻言回答得笃定。


    “有。”


    落在眼皮的褶皱上。


    只是宋今雨经常弯着眼睛笑，那痣藏在双眼皮的褶皱里不易发现，只有等他睡着了，黑色才从皮肉里剥出来，小小的一点，呼吸落在上面还会随着眼球滚动。


    在梦里，肖霁舔过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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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


    -


    青春期的梦总是来得毫无预兆。


    肖霁第一次做梦是在高二的夏天。


    宋今雨身子抽条，晚上会生长痛，经常哼哼唧唧睡不好觉，周青雯给他补了钙也不见好，肖霁晚上会过去给他按腿。


    那时他沉迷漫画，屋子里垒了好几堆漫画书，马上就要中考了，学校和家里对他都管得严，只有跟肖霁在一起的时候才敢偷偷看一会。


    宋今雨天生体格偏瘦，无论怎么在外面疯跑运动，身上的肌肉也只有薄薄的一层。被关着学习久了，皮肤白了一点，但是那种健康的黄种人肤色，和肖霁他天生的冷白皮差了个色号。


    肖霁修长的手指落在少年交叠在一起的小腿上。


    手底下的皮肤像蓬勃向上生长的苗，掌心相贴时，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底下雀跃跳动的脉动。


    温暖的，被他掌控的。


    宋今雨背对着他翻着漫画，见他迟迟没有动作，抬脚踩在他的腰腹上，语气里带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撒娇腔调。


    “我小腿天天晚上都酸，你快给我捏捏。”


    那么一瞬间，肖霁的呼吸陡然加重。


    风扇在身后旋转，风从他后颈灌进来，另一股他不知缘由的燥热却升了上来，燥得他指尖发烫。


    被褥上躺着的宋今雨什么都不知道，见他没反应，又贴着肖霁柔韧的腰腹又踩了下。


    “不是肖霁，我中午还请你吃雪糕呢，让你帮我按个脚都不肯？”


    肖霁敛下眉眼，抬手按了下去。


    后来这双腿出现在他梦里。


    他的手扣着小腿肚，比起按摩，更像是抚摸，一寸寸往上。


    梦的最后，那双腿攀着他的腰，用一个极其亲密的姿势紧紧贴着。


    醒来时被子里闷出一身的黏腻。


    直到此刻，肖霁才发觉，有的东西终归还是变得不一样了。


    哪怕他没经历过情爱，但也知道两个男的是没结果的。


    理智能克制住没说出的爱意，但嫉妒不会。嫉妒烧得他要发疯，理智又把他拉扯回去。


    肖霁守着宋今雨朋友的身份就这么过了一年，直到高三的时候他妈来看他。


    很神奇，宋家和他家关系那么近，从来没人发现他对宋今雨的非分之想，他妈第一眼就看见了。


    容姣很冷静，甚至还有功夫去外婆家狭小的厨房亲自给他包饺子。


    她葱白的指尖捏着饺子皮，讲话时声音自带一股风情。


    “宋今雨的事我也听说了些，小时候梦游，险些死了几次，跌跌撞撞活到现在不容易。”


    “我和你爸亏欠你，你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我们不想管。”


    “但宋今雨不行。”


    肖霁抬头朝她看去。


    “今雨这孩子过得已经够苦了，他和你关系好，他什么都信你，你情窦初开，哄哄骗骗他也能跟你好，可这对他不公平，对宋家不公平。”


    “他还小，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能看你把他往歧途上带。”


    “肖霁，你要知道，不是谁都能接受同性恋，你考虑过宋今雨的以后吗？你考虑过宋家的以后吗？”


    肖霁没说话。


    水开了，容姣把饺子下到锅里。


    “你们都太小，冷静冷静吧。”


    她把煮好的饺子放在肖霁跟前。


    “我会跟给你外公外婆说把你接回肖家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