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发现，根本无法阻止，献祭一旦开始，就没办法停下。


    崔望只能绝望地感觉到属于谢仪的生机一点一点填充那具尸体。


    “师尊，你停下来好不好。”崔望捧着谢仪的脸，哀求地看着谢仪，“停下来。”


    谢仪低声道：“这是我欠你的。”


    崔望眼睛赤红，“你不欠我，你什么都不欠我，我只要你停下！”


    谢仪忽然道：“那如果是我想死呢。”


    崔望一愣，他彻底怔住了，“你说什么？”


    谢仪掐了掐掌心，一字一句道：“你知道那种被分食血肉千年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那种想死不能死是什么感觉吗？”


    “我早就不想活了，我想死，所以我知道你身怀朱雀神格后，就打算扶持你上位，并且用我的神魂修补你的尸身。”


    “我只是为了让你帮我报仇，杀了江问川。”


    崔望看着谢仪，“我不相信，你又是故意骗我。”


    谢仪没说话。


    崔望不相信，他扣着谢仪的后脑勺，去亲谢仪的唇瓣。


    可是任凭崔望怎么亲吻，含咬，怀里的人都没有反应。


    那张薄唇，冷淡而又寡情。


    崔望扣着谢仪后脑勺的手开始发抖，有什么温热滚烫的东西，沿着谢仪的脸颊落下来。


    崔望和谢仪分开，他露出个惨笑，“即便是我……也不能让你有活下来的想法吗？”


    谢仪怎么会想死呢，那些许过的诺言，谢仪说要跟他长长久久在一起。


    谢仪对上他的眸子，里面满是悲伤，难过。


    崔望好像要碎了。


    谢仪眼睛转动了一下，露出个艰难的笑，“不能。”


    这是第二次，谢仪看到崔望眼底的光亮消失。


    这一刻，谢仪如死水一般的心脏也似乎泛起了涟漪。


    奇怪，明明他几百年前，就抽掉了情丝，为何这一刻，心底还是会刺痛。


    谢仪看向崔望：“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痛苦，我还能用最后一次言出法随，我能让你忘记我。”


    他抬指落在崔望的额头。


    可没想到，崔望一把抓住他的手，死死看着谢仪，“谢仪，你太狠心了。”


    谢仪张了张唇瓣，却又说不出话来。


    而崔望的眼底，燃烧起赤金色的火焰，一股力量开始拉扯他，崔望闷哼一声，立刻运转灵力抵抗。


    谢仪忍着剧痛道：“回去吧，和肉身结合之后，你就是真正的朱雀了。”


    “我不要！”崔望想抓住谢仪，却发现自己的手从谢仪的身上穿过。


    崔望看着自己和谢仪越来越远，“谢仪——”


    江问川等人愣了一下，“崔望呢？”


    谢仪坐起身，抬起头，他此刻已经接近极限，仅剩的一点意识让他勉强抬起头。


    一道比先前更加嘹亮的啼叫响彻朱雀大陆。


    天地都仿佛要被劈开，一道遮天蔽日的火红色身体缓缓撕破虚空。


    真正的朱雀回来了。


    它甚至不用开口，江问川等十几个人就感觉自己额头的金纹被强行扯了出来。


    在他们身上笼罩的天道金光也瞬间消失。


    他们看着那硕大的阴冷竖瞳，脸上露出一丝恐惧。


    崔望解决了他们之后，就收回身形，疯狂冲向山洞。


    “谢仪！”


    “谢仪！”


    可入目只有一片废墟，崔望像是疯了一般用手把那些石头挖开。


    明明他有灵力，可是这一刻，崔望好像忘记了，很快便双手鲜血淋漓。


    直到——


    “你在找谁？”


    崔望猛然一僵，他扭过头，看着那站着不远处歪头看他的人。


    “谢仪？”


    崔望大步过去，把谢仪抱在怀里，“你没死？”


    谢仪拍了拍他的后背，“但是你再勒我就要死了。”


    崔望稍稍松开，露出一抹欣喜，“我还以为……还以为你把神魂全都给了我，我怎么忘记了，你是千年藕欢花，超脱六道轮回，不死不灭。”


    谢仪听着他那些话，摸了摸鼻子，“没办法你师尊就是这么牛。”


    崔望动了动唇瓣，他想问先前谢仪说想死的话，是不是骗他。


    但到了嘴边又被他吞回去。


    崔望转移了话题，他牵着谢仪的手，给谢仪擦掉脸上的脏污：“我现在已经是朱雀，整个朱雀大陆，再也没人能与我抗衡，哪怕是那个冒牌天道也没用。”


    谢仪笑着点点头，“真的好厉害。”


    崔望看着他的脸颊，“孤重建楚国，恢复原本的地貌，到时候带你去看大好河山。”


    “好。”


    “算了，孤现在就带你去。”


    崔望抱着谢仪踩上赤殃剑，看到谢仪的脸色有些苍白，崔望给谢仪披了一件披风，然后把谢仪抱在怀里。


    “谢仪，等楚国重建之后，孤娶你好不好。”


    “好。”


    崔望听着谢仪的回答，他心想，师尊真的好乖。


    他说什么，都乖乖答应。


    崔望又道：“孤会给你放一整夜的烟火，你喜欢吃糕点还有那些奶茶，孤就让御膳房每天变着花样给你做。”


    “……好啊。”


    怀里人这次隔了许久才开口。


    崔望耐心地等着谢仪回答，下巴垫着谢仪的头发，低声呢喃：“谢仪，你会系同心结了吗？”


    “……”


    “谢仪？”


    “好像会了。”


    “什么叫好像？”崔望气极反笑，“不会也得会，等成亲之后，你每日都要给孤系！”


    谢仪的眼睫微微颤抖，他不太能听清声音了，只能模糊地点点头。


    崔望忽然道：“谢仪，我们现在就成亲好不好。”


    谢仪这下猛然清醒了，“现在？”


    “是，”崔望捉住谢仪的手腕，他已经来到了楚国之地，崔望一挥手，那原本荒芜的大地就出现了热闹的街市。


    谢仪还感觉自己换上了一套新郎官的衣服。


    谢仪睁开眸子，看着镜子。


    他啧啧一声，“本真人还是这么美。”


    崔望从背后搂着他，他也换上了一身红色喜服。


    “师尊，是全天下最好看的人。”


    “就是头发不太好看，”谢仪有些可惜。


    “不会，”崔望本可以用术法帮谢仪变回黑色，“可是我觉得师尊怎么样都好看。”


    谢仪弯了弯眼睛，“这话我爱听。”


    可是下一刻，谢仪的嘴里便有鲜血溢出来，也染红了他身上的喜服，谢仪慌忙用洁身术，“衣服都弄脏了。”


    崔望忽然捉住他的手，他把谢仪拉到怀里，制止谢仪，“没事，以后还有更多的衣服。”


    谢仪靠着他的胸膛，他想笑，可是怎么都笑不出来，只是无声喃喃道：“崔望，好疼。”


    崔望抱着他的手猛然一紧，他的手微微颤抖地抚摸上谢仪的脑袋，低下头亲吻了一下谢仪的发顶，声音沙哑，“很快就不疼了。”


    谢仪露出个浅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