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邱真的来了。


    纪辽难以置信。


    六月初夏，暑气渐浓，虫鸣不绝。


    中午在食堂吃完饭，纪辽和陈子梨一人举一个冰激凌，慢悠悠往回走。


    周伟和温锐在他们前面，边走边回头跟他们说：“等会儿打球去啊？下午没课，闲着也是闲着。”


    “真是不理解你们alpha，这大太阳，还去打篮球。”陈子梨吃着冰激凌，专挑树影下走。


    纪辽也表示同意：“不好意思，我去不了一点。”


    温锐和他们课表不同，但因为每天见面，已经非常熟悉。


    他绕到纪辽身后，几乎贴着纪辽的耳朵：“去吧学长，求求你了。”


    听得周伟一哆嗦，搓着胳膊道：“咦，好恶心。”


    陈子梨：“难怪你没对象。”


    周伟：“他也没有啊！”


    纪辽没管俩人，在温锐凑过来的一刻就捂住一边耳朵，果断拒绝：“别来这套，beta闻不到信息素，你别浪费力气，不去就是不去。”


    几个人打打闹闹，走到宿舍楼下，冰激凌刚好吃完。


    伴随最后一口甜蜜，纪辽看到等在大门口的人。


    “哇，纪小辽，大帅A又来看你了！”陈子梨先一步雀跃起来。


    周伟和温锐没说话，纪辽愣了一下，才低声说道：“你们先回去。”


    说完，他跑了过去。


    这会儿，陈子梨才撞了撞周伟，把刚才的句子补充：“纪小辽吃过更好的，当然看不上其他的啦。”


    他刻意压小了声音，alpha的听力却极好。


    话音未落，温锐非但没有和他们回宿舍，反而抬脚走向纪辽。


    另一边，纪辽跑到闻邱面前，礼貌地唤了一声：“闻先生。”


    闻邱“嗯”了一声，视线从纪辽脸上，转移到来人。


    “你好，我是纪辽室友，我叫温锐。”温锐个子高腿也长，站在闻邱对面，竟然需要闻邱平视。


    只是年轻的面孔藏不住心情，从笑容到眼神，都看不出友好：“我们正要去打球，你也来呀？”


    闻邱穿的是短袖衬衫和短西裤，鞋都是商务鞋，显然不符合打球的需要。


    纪辽被温锐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瞪了一眼。


    没等赶人，却听闻邱说了句：“好啊。”


    纪辽：“？”


    他来干啥的？


    *


    时隔一个月，纪辽确实没想到闻邱会真来。


    可喜悦没等涌上心头，他们就在往篮球场走的路上。


    滑稽感占据上风。


    纪辽没说话。


    一直到了篮球场。


    晴空当头，大学生已然在球场上挥洒热汗。


    主要是alpha打球，omega围观。


    原本是很和谐的画面，因为几个戴着墨镜、穿着工资背心的大汉，变得突兀起来。


    纪辽正疑惑呢，一个大汉迎上来：“闻总好。”


    “嗯。”闻邱看向一旁的温锐，客气道：“请。”


    温锐：“……”


    纪辽：“……”


    闻邱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孩子，哪能轻易被挑衅。


    小孩想打球就打吧，跟谁打不是打。


    场上的其他学生早已投来好奇的目光，温锐脸色变了又变，不情不愿地上了球场。


    闻邱则瞄到了一片树荫：“我们去坐会儿吧。”


    陈子梨和周伟本来也默默跟着想看热闹，见状也没法再跟上，只好走到一边，给温锐加油。


    纪辽坐在闻邱身边，周遭的喧哗和打量逐渐消失，他内心的鼓噪也逐渐退潮。


    夏风徐徐吹过，树影摇晃，光点闪烁。


    如果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纪辽。”闻邱的声音打断了纪辽的心绪：“你看新闻了吗？”


    纪辽整天除了上课就是剪视频，自然是没看的。


    “没有。发生什么了吗？”


    “没什么。”闻邱淡淡道：“吕宏达判了。”


    纪辽：“！”


    他知道原著中寥寥数语就能概括冗长的时光，但深陷其中，他才恍然发现，真实并无不同。


    竟然这么快。


    按照闻邱和吕宏达的关系，纪辽此时应该道一声“恭喜”。


    可那毕竟是闻邱的父亲，沉默片刻，纪辽反问：“您还好吗？”


    “我？”


    闻邱本意是想随便找个话题，纪辽关心他，他意外欢喜。


    于是他笑了笑：“我很好。”


    他完成了闻兰珺交给他的任务，优化了流程，也铺好了自己的后路，好的不能再好了。


    纪辽却紧张起来。


    这个时候的反派，应该心灰意冷远走他乡了啊！


    “那闻先生，您之后有出远门的打算吗？散散心什么的。”


    他小心询问。


    “暂时没有。”闻邱如实回答。


    死过一次，他还不想死第二次。


    纪辽如释重负。


    但又不放心。


    赶紧强化一下：“外面确实没什么好玩的。”


    “嗯？”


    闻邱捕捉到了异样，反问：“你不希望我出门吗？”


    纪辽：“呃…”


    闻邱：“你放心，如果我去旅行的话，会带着你的。”


    纪辽：“啊？”


    闻邱到底什么意思啊！


    是对楼悦余情未了，还想让他当替身？


    可他当替身的时候，也没看出闻邱对楼悦多么用情至深呀？


    难道是…暗示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纪辽CPU快炸了，闻邱的话音却戛然而止。


    这时，温锐跑了过来。


    “纪辽！”他也不喊学长了，站到纪辽面前，擦了把汗笑着说：“你也来玩儿呀！”


    年轻人的朝气扑面而来，他不等纪辽回应，又转向闻邱：“别人替你打多没意思，来一起吧！”


    闻邱慢悠悠起身，说的是：“我还有事，你们玩。”


    回复彬彬有礼，简直是罕见的客气。


    说完，他便看向纪辽：“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纪辽：“…”


    又来。


    闻邱走得毫不迟疑，纪辽站在原地，风中凌乱。


    为什么啊，为什么总是特意来看他、说一些引人遐想的话啊？


    心中五味杂陈，温锐和他说话他也没听见。


    等陈子梨和周伟也靠过来，他才恍惚道：“我想自己呆一会儿，不跟你们走了啊。”


    说着，他就自顾自走开。


    周伟拍了拍温锐的肩膀：“喜欢beta，一条死路。爱上beta，死路一条。及时止损吧兄弟！”


    陈子梨也难得地同意：“听你周学长的。信息素收一收，对beta没用的。”


    *


    纪辽回到宿舍，原来的打算是趁没课剪视频。这会儿打开电脑，眼前还是浮现闻邱的脸。


    挥之不去。


    他脑子发胀。


    陈子梨他们还没回来，他的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纪辽庆幸有人给他打电话，让他的思路可以转移。


    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接通了来电：“喂？”


    “你好，纪辽先生，这里是物业。”对方的声音蹦豆似的快：“能不能请您来一趟物业，谈谈您车位的问题？”


    “我车位？”纪辽诧异：“我车位有什么问题？”


    “呃，是这样，有业主投诉您占用了两个车位，现在正在物业办公室，想请您来当面沟通。”


    纪辽：“我花钱买的怎么能叫占用？你们让他回去就是了。”


    “我们也是这样说的。但这位业主坚持要见您，您看您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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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间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纪辽仿佛听出了对方的“哀求”。


    反正他此刻心烦意乱，什么都做不了。


    去一趟也没什么。


    “行，那你们等我一小时吧。”纪辽说道。


    挂了电话，纪辽就出了门。


    他上学没开车。同理，回去也没开车。非周末的公交车没那么拥挤，坐着公交晃晃悠悠，在58分钟后，他到了物业办公室。


    还没进门，他就听见里面吵吵嚷嚷：“他怎么还没来？是不是耍我们？你把他电话给我，我给他打电话！”


    “不行的业主，电话是业主隐私，我们不能……”


    不等物业说完，纪辽一推大门：“我来了！”


    哪怕他不做打工人了，也见不到打工人吃苦。


    说话的beta物业，明显地松了口气。


    “您好纪先生，这是贾先生和赵女士。”beta物业眼神期待地给纪辽介绍：“他们来过好几次物业沟通车位问题。”


    “我知道了。”


    纪辽在对方打量他的同时，也在打量对方。


    投诉他的是一对AO夫妻，很符合A高大，O娇小的刻板印象。


    只不过两个人都胖胖的，此时态度面露不耐，显得很凶。


    “就是你啊。”alpha率先出声：“你一个人占俩车位？”


    纪辽刚要开口，beta先解释：“不好意思业主，车位是纪先生买了的。”


    “就一辆车怎么能买两个车位？”Omega紧接着道：“到底是你们的工作纰漏还是什么？车位这么紧张，你们还这么浪费？”


    beta赔着笑脸：“确实没有规定不可以这么买。”


    “你这是什么态度？！”Omega拔高声调。


    工作人员不止beta一个，另一个扎高马尾的工作人员从里间出来，同样赔着笑脸：“各位业主消消气，天气这么热，会议室里冷气足，咱们去会议室聊吧。”


    他们都站在大厅里，两夫妻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物业也担心影响不好。


    纪辽是同意的，刚要起步，A不乐意：“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就在这里说！”


    两个工作人员对视，双双一言难尽。


    Omega倒是放过了工作人员，转向纪辽：“小区里车位不够，你只有一辆车，没必要占着两个车位吧？”


    纪辽了然。


    这就是物业打电话给他的原因。


    他们实在解决不了对方，只能转移矛盾了。


    “我停车技术不好，怕剐蹭到别人。”


    他如实说道。


    “哎呀，多练练就行了呀。”alpha说：“你赶紧把车位退了，别浪费公共资源。”


    其实退一个车位不是难事。


    但对方的态度令人不适。


    纪辽不想忍让。


    本来就烦。


    “我也怕别人剐蹭我。”他说：“我车很贵。”


    “你这是什么态度？”alpha马上生气：“我们跟你好好商量，你就这么蛮不讲理？你到底退不退？”


    也不知道谁不讲理，纪辽两手一摊：“我就这个态度，我不退。”


    Omega也生气了，再次问物业人员：“你们怎么工作的？业主的需求不重要吗？”


    alpha对纪辽不依不饶：“你不退你今天就走不出这个门！”


    “几位业主请冷静一下！”工作人员苦不堪言，也怕业主激动再打起来。


    “吱呀”一声，门又开了。


    纪辽背对着大门，他要时刻提防着对方动手，所以也没回头看。


    倒是工作人员笑逐颜开，迎来救星似的：“闻先生！”


    纪辽：“？”


    闻先生？


    谁？


    不等他确认，闻邱的声音就响在他身后。


    “抱歉，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