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六
作品:《反派是个小可怜》 穿书文都有一个规定,就是不允许向穿世界暴露“系统”的存在。
这个世界也不例外。
当何妙观犹豫着措辞时,耳边弹出系统的警告。
【如果宿主暴露我的存在,是会受到惩罚的哦。】
【请宿主谨慎措辞。】
“这个事情,说来话长。你先坐下,我慢慢和你讲。”
燕之郁终于坐回原位。
香味散去,何妙观感觉头脑清醒些,开始编故事。
“那一日,我和婢女们去梧桐寺点灯,却因为中暑晕倒。晕倒后,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白发飘飘的仙人让我从寺庙出去,再往东走四百步。他说,我会遇到一个姓燕的人。若是他有难处,我一定要帮帮他。”
作为新时代唯物主义好青年,何妙观从不信怪力乱神,全是凭意志力在满口胡言。
可少年的表情却出奇地认真,漂亮幽黑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她,像是在期待接下来的每一句话。
“嗯。然后呢?”
“我很好奇,醒来后,便让婢女们带着我往那边走。我们遇到一群流氓,我问他们叫什么,没想到,真的有一个姓燕的!他说他在家里排行第五,让我叫他‘燕五’,但我总觉得不是他……因为他很普通又粗鄙,不是什么好人。仙人怎么会让我帮那样一个人呢?”
何妙观不擅长说谎,只能尽量还原故事的全貌。
“然后、然后我便遇见了燕郎君。燕郎君和他们都不一样。我觉得,仙人如果托梦找人,一定找的会是你这样的人。”
漆黑的眼底笑意盎然,他故意道:“郁是什么样的人?”
“你……”
何妙观想起初遇时的场景,滞涩的呼吸,漏拍的心跳,以及再也移不开的视线,她那时想,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漂亮到近乎锋利,连阳光都垂怜他,只愿意将他一人照得雪亮。
“何小姐?”
何妙观有点羞赧,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去,小声道:“是见一眼就能记住样貌的人。”
“是么。”
燕之郁轻轻地笑起来。
他当然不相信什么仙人指路。
但要应验何妙观是否说谎,却很简单。只需派人看看那日的地痞流氓里,是否真有一人姓“燕”。
倘若有,倒可以从那人入手,看看他和何小姐有什么关系。
“这样看来,能同何小姐相见,竟是命中注定。”燕之郁抬起眸,唇角微弯,看上去很温柔,“郁一定会好好珍惜,往后在一起的每一寸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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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穿过繁华的街道,停在何府大门前。
两人在仆役的带领下穿过垂花门,绕过影壁,往正厅走去。
“阿娘,这位便是燕郎君。”何妙观一边道,一边在陈寄柔身畔坐下。
燕之郁上前一步,欠身行礼。
陈寄柔微微颔首,打量起眼前的少年。
少年姿容秀美绮丽,身姿挺拔如修竹,气质不输于世家子弟。
比上一位庸俗脂粉好。是个不落俗套、可以拿得出手的。
陈寄柔心中已有三分满意,笑道:“小燕郎君可曾读过书?”
“郁在村里的学堂读过两三年书,勉强识点字。”
倒是个谦虚的人。
陈寄柔又问:“小燕郎君,你的家人是做什么的?”
何妙观静静地听着。
原书对燕之郁的家庭描写很少,只说他自小在扬州郊外长大,家境贫寒,直到漂泊到长安被贵人相中,才得以进入仕途。
“家父是扬州城平康村的教书先生。家母是寻常绣娘。”
陈寄柔点着头,心想着也不算太差,喃喃道:“模样标致,认得字,家世也清白。既然囡囡喜欢,今后便留在府中吧。张管事,你——”
“等一等,阿娘。”坐在一旁的何怀初忽地开口,“他虽自称由教书先生养大,但未经核实,怎知不是信口胡言?平康村的教书先生不多,你且说说你父亲叫什么?”
“家父姓陈,单名一个衡字。”燕之郁答道。
看出众人脸上的疑惑,他又解释:“郁是随家母姓。”
何怀初沉吟片刻,不记得扬州城外有这么一个教书先生,看向何静臣:“二弟,你可有印象。”
陆静臣略一思索,也摇摇头。
“阿娘,二弟是不会记错的。”陆怀初得意洋洋,轻蔑地看向何妙观,“瞧瞧阿妹带来的人,其他的本事看不出来,撒谎的本领倒是很强。怕不是家里有人入过牢狱,才不敢如实说吧?”
面对刁难,燕之郁平静无澜,淡淡道:“家父因为永昌十三年的匪患去世。扬州府的卷库里应当记载过那次匪患罹难的人,陆大郎若是不信,可以去查一查。”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陈寄柔转起手中的佛珠。
何怀初一时无言。
“既然如此,那燕郎君暂且先住在东厢,待刺史回来再作定夺。老夫人,这样如何?”气氛肃然,韩氏打圆场道。
陈寄柔点头赞同。
“张管事,你去将东院临水的厢房收拾出来,备齐笔墨纸砚,再添些新衣。小燕郎君,今后你便是何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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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之郁的住所也在东院,和何妙观的闺阁只隔着一个花园。
厢房内人来人往,婢女们忙着洒扫庭院,很是热闹。
因为担心燕之郁无聊,何妙观便让宝珠去陪他说话,自己则和张管事一起拟一份采购的物事单。
“燕郎君,这是姑姑最喜欢的花,姑姑给它取名叫‘羽衣莲’。”何宝珠将红艳艳的莲花递上来,“因为花瓣层层叠叠,就像美人的舞裙。哎,燕郎君可会歌舞?”
燕之郁接过花,摇摇头。
他对无关紧要的人态度素来冷淡,转身走进屋内,将羽衣莲插进瓷瓶中。
“可姑姑的上一位清客会。”何宝珠跟上来,惋惜道,“燕郎君可要好好学一下。”
“嗯。”燕之郁看着瓶中摇曳着的羽衣莲,问,“上一位是谁?”
“上一位是南风馆的伶人,叫穆莲。”何宝珠念起往事,“他那时十六岁,被家人卖到南风馆。穆莲歌舞俱佳,模样也好看,他在馆里被其他伶人记恨虐待,姑姑觉得可怜,便替他赎身,养在府中。可穆莲是个不知好歹的,竟然私下还惦念着他的青梅,两人见面私通,甚至为他的青梅偷姑姑的珠宝到当铺换钱。姑姑发现后,这个穆莲甚至还想毒死姑姑!姑姑一怒之下,让下人打断了他一条腿,然后丢了出去,也不知现在在哪,大概是死掉了吧?不过也是活该,姑姑对他这么好,他却做出那种事情……”
“确实活该。”燕之郁漫不经心道。
“燕郎君可是真心这样想?”何宝珠眼睛一亮,“当时其他人都说姑姑太残忍。连老夫人都少见地生了气,罚姑姑去抄经书。”
燕之郁没有回这个问题。
“宝珠小姐同我,是第一次见面吧。”他转而问。
“是啊。”何宝珠没听懂他的话,笑意依旧,“若是此前宝珠见过燕郎君这样好看的人,一定有印象。说实话,燕郎君比穆莲好看十倍百倍……”
燕之郁轻笑一声,抬眸打量眼前的少女。少女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容貌还未长开,但因画着精致艳丽的妆容,看上去比何妙观还要成熟一点。
“只是见一面,宝珠小姐便把你姑姑的事情,全部讲出来么?”
“燕郎君觉得,宝珠在故意透露姑姑的私事?”何宝珠一愣,随即笑道,“但这些事情,何府老一点的仆人都知晓。”她微微一顿,“更何况,宝珠虽称你一声‘燕郎君’,但你应当知道,清客是什么意思吧?宝珠劝你……”
“你们在聊什么?”
何妙观刚从管事那回来,就听到“清客”二字,吓得赶紧出声打断。
“姑姑,我在同燕郎君说你以前的清客。”何宝珠柔柔笑起来,“宝珠没什么坏心思,只是希望燕郎君不会重蹈覆辙——”
“燕郎君不是清客。”何妙观连忙纠正道。
何宝珠有些讶异,轻轻“啊”了一声。
“他是姑姑的朋友。只是暂时住在我们这。”
“可是,燕郎君刚刚什么也不辩驳,宝珠还以为、还以为——”何宝珠捂住嘴。
她真的以为燕之郁是新来的清客。
既是清客,家事说给他听也无妨,因为他们可不敢乱说话。
清客的命归主人,打死也是不碍事的。
上一个穆莲,被打死后不也无事发生?
可没想到,燕之郁不是清客。
但他又为何一句也不辩驳?
“宝珠,你到底同燕郎君说了些什么?”何妙观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但宝珠还是不答。
何妙观只好看向燕之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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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温和地笑笑,道:“无伤大雅的一些话而已。何小姐不必担心。”
“是啊是啊。”何宝珠终于笑起来,“哎,姑姑和燕郎君,是在哪认识的?”
“我们是在梧桐寺外面遇见的。”
“是梧桐寺外,往东走四百步的地方。”燕之郁纠正道。
何宝珠点点头,自顾自道:“《路边捡到貌美夫婿》的话本原来是有依据的。姑姑的运气总是这样好,宝珠好生羡慕。”
待房间收拾妥当,添置好家具,已是将近傍晚。
一行人沿着青石小径缓步而行。
阿葵一边引路,一边向燕之郁介绍何府布局。
“何府分前中后三进,前院是何刺史、老夫人会客的正厅,中院住着刺史和老夫人,后院则是小姐和大郎、二郎的居所。”
“后院又分东西两厢。”
“东边这片园子最是清幽,夏日里荷风送爽,适合读书休闲,二郎就经常邀有人在那边的喜雨亭对弈。”
“西边有个练武场,大郎无事时,在那里习武。”
“藏书阁在中院西侧的听雪轩内,老夫人说,燕郎君若是有兴趣,可随时去借阅,何刺史有不少孤本典籍……”
结束后,两人并排而行,往东院走去。
初夏的风裹挟着花香拂过衣袂,送来凉爽。
何妙观察觉到一束目光落在自己的侧脸上,好像在端详自己。
她想要看得再分明些,但又不敢转过头,只能垂下眼眸,看向石板路上两人的倒影。
影子挨得很近,少年偏着头,确实是在看自己。
“何小姐平日都做什么?”少年忽而问道。
“看话本、逛街、品尝美食……”何妙观回忆着原主的生活,“燕郎君呢?”
“抄书、卖画。郁此前便以此谋生。”
“燕郎君都画些什么?”
燕之郁缓缓抬眸,鸦羽般的长睫下,浓黑的桃花眼直直地望过来。
“什么都画,花鸟、山水、器物,还有……”他微微一笑,“还喜欢画美人,可惜不多见。郁可以帮何小姐画一幅么?”
他笑得风华粲然,何妙观愣愣地望着他,脸红起来。
画美人?他是在夸自己是美人吗?
何妙观不知道自己到底好不好看,以前出门,被夸漂亮的总是周子叙。至于她,人们至多说一句“这丫头水灵”。
“那……一幅画要多少钱?”何妙观收回神,问。
“何小姐的话,只用五文钱。”燕之郁笑着道。
“那卖给别人呢?”
“也不贵,十文。”
给自己打五折,挺厚道的。何妙观想。
但她面皮薄,一想到给他当模特要被盯着看那么久,整个人都有点发热,委婉拒绝道:“等我想好再来找你,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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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皎洁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为灰砖蒙上一层清清冷冷的影。
“燕公子。”
“说吧。”
燕之郁倚在紫檀木雕花榻上,一腿屈起,宽大的素白袍袖垂落榻边。
清冷的月光为他渡上一层银辉,衬得面容愈加昳丽,如同雪瓷做的人偶。
“虽然扬州何氏是官宦人家,但何徵只是普通的扬州刺史,和长安党争毫无干系。”
“前些日子为难公子的那帮地痞里,确实有一个姓‘燕’的男子,在家中排行第五。可是,属下细细调查过他,他是会稽人,去年才来到扬州,同何家也没有任何联系。”
燕之郁蹙起眉:“这倒是有趣。”
清崖微微一顿,犹豫道:“公子要留在何府,可是圣人的命令?”
燕之郁摇摇头:“一时兴起而已。”
清崖愕然,想起早上在云阳客栈屋顶听到的对话。
竟然真有人一时兴起愿意当清客啊?
他当时还以为,听到那一句“清客”,公子会直接杀人的。
“那公子这些日子都要住在何府?”清崖又问。
“嗯。”
燕之郁把玩着手中的羽衣莲,修长如玉的指尖轻轻捻过花瓣。粉嫩的花瓣破碎后,汁液染红白皙的指腹。
他没想到,何府这么多有趣的人。
烂掉的花被他随手抛到窗外。
“若有重要的事,你们来这里禀报。至于公务,会有人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