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课，就在小朋友们诉说自己的理想中度过。


    在一阵当当当的下课铃声中，孩子们撒欢地跑出教室玩。


    当然，这个撒欢要带上引号，因为只要不瞎，就能看出那些“小孩子们”动作僵硬抗拒，显然一点都不想离开教室。


    星若一脸开心地到处跑，实际上是熟悉环境，搜索怪物的线索。


    可能是照顾到小孩的身高，幼儿园里的布告栏都很低矮，她站在布告栏前看了一会儿，正要离开，忽然看到布告栏的反光里，她的身后，飘起一只模模糊糊的影子，隐约凝聚成一个惨白的人脸模样。


    星若：……


    幸好她接触过白老师那个级别的，已经有免疫力了，不然又得被吓一跳。


    她打量这个家伙。


    与其说是一张脸，不如说这是一缕飘飘忽忽的烟，还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烧焦气味，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她，然后做出一个阴森森的鬼脸。


    星若：……这样反而不吓人了，更像是逗小孩玩。


    其实刚才在教室里，她就隐隐感觉自己被很多视线盯着，但看向教室外又什么都没有，所以，那些视线来自于这烟吗？


    她的护理对象会是这家伙吗？


    根据任务的描述，副本里有且只有一只怪物，而且它应该长着毛，不然也无法把毛剃下来织成毛衣了。


    至今为止，她只看到了狼老师是身上长毛的。


    但如果答案就直接摆在面前的话，会不会太简单？


    大概因为没有吓到星若，这缕烟很快感到无趣，自己慢慢缩下去。


    星若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转过身，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只绿色的皮球，那缕烟就是往皮球里缩。


    她将皮球抱起，哒哒哒地跑去要和其他小朋友玩。


    但其他小朋友看到她手里的皮球，全都露出惊恐之色，她所到之处，就跟摩西分海一般，没有一个人敢往她身边凑。


    显然，这些人在害怕皮球里的烟。


    星若嘟了嘟嘴，像是很不高兴没有人愿意和她玩，只能自己拍起小皮球来。


    “小皮球，圆又圆，拍一拍，跳一跳……”


    藏在皮球里的烟怪：“……”


    星若一边拍，一边打量这只皮球，发现球面上只有很小很小的孔，这就是那缕烟进出的通道了吧。


    很快，上课铃声响起，大家要返回教室了，星若偷摸地使用【大力黏合】技能，指尖很快就涌出一抹浅粉色的粘液，因为量少，粉色不明显，看起来就像某种胶水。


    她用这胶水把这个小孔封了起来。


    让你吓唬我，先关着，下课再来找你。


    星若丢开皮球回到教室。


    皮球里的烟怪松了一口气，正要从里面飘出来，忽然发现，出不来了！


    咦，出口呢？


    啊啊啊！出口怎么被堵住了！


    星若一边上课，一边做出不专心的样子，仿佛屁股上长了钉子，在座位上扭来扭去，看院子里那颗皮球滚来转去，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要挣扎出来。


    不过没多久，那皮球自己滚走了，不知道去哪里藏着去了。


    那忠忠、京京、宵宵几人，则在偷偷地嘀嘀咕咕，他们好像找到了什么线索。


    星若竖起耳朵去听，可惜什么也没听清。


    ……


    这个副本里的一天不是正常概念上的一天，反正星若感觉前后都没两个小时，外面日头就西斜了，幼儿园要放学了。


    “这一天”下来，王忠因为上厕所不肯让老师擦屁屁，得到了第三朵小黑花。


    李京因为午睡脱鞋子时，散发出浓烈的脚臭，被狼老师判定一点都不小孩子，得到了第二朵小黑花。


    霍成宵大少爷因为觉得饭食有问题，不肯吃饭，得到了第二朵小黑花。


    霍成宵很不服气：“小孩子挑事不吃饭，这不是很正常吗？”


    狼老师：“你是一点不吃，正常来说，你已经很饿了，小孩子饿起来是会哭闹的。”


    霍成宵：“……”我饿个屁啊，前后也才一个多小时！我三天不吃不喝都不会饿好嘛！


    不过他因为找其他小朋友（非玩家）的茬这种幼稚行为，得到了一朵小红花。


    星若和韩音雪虽然一直入戏很深，各种行动都很符合小孩，但没有再得到第三朵小红花，大约第三朵的发放标准会更高。


    那个漂亮小男孩明明，更是无功无过，什么也没得到。


    所以等到放学时，六个人的情况是这样的。


    王忠：3朵小黑花。


    李京：2朵小黑花


    霍成宵：2朵小黑花、1朵小红花


    明明：1朵小黑花


    韩音雪：2朵小红花


    星若：2朵小红花


    当放学铃声响起，那些非玩家逃命似地离开了幼儿园。


    踏出幼儿园大门的那一刻，他们的身体就变成了大人。


    然后跑得更快了。


    很快，幼儿园里只剩下六个玩家。


    狼老师盯着六人：“可怜的孩子们，你们是没有地方可去吗，那可以留下来，不过晚上八点过后，一定要睡觉哦。尤其是有小黑花的孩子们，不乖乖睡觉，是会被打屁股的。”


    看着他那奇怪的笑容，大家心底都有些发毛，尤其是有三朵小黑花的王忠。


    狼老师离开后，霍成宵冷哼一声：“神神秘秘的，各位，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是霍成宵，B级玩家。”


    【哇，居然是霍家人，天胜公会的人】


    【他堂哥霍成锐是天胜公会的副会长，很厉害的】


    星若不由地多看了这家伙几眼，她听陶陶说过，自己也上网了解过，霍成宵是霍成锐的堂弟，关系很近的那种。可以说，要是没了霍成锐，霍氏基本就是霍成宵继承了。


    这样要紧的人物……她不动声色地瞥了瞥四周，寻找看不见的摄像头。


    这个副本是直播的，很可能霍家人，甚至那个霍成锐正在看直播。


    真是冤魂不散，她要更小心了。


    接着王忠自我介绍：“王忠，C级玩家，来自天胜公会。”


    李京：“李京，C级玩家，来自天胜公会。”


    他们说完就把目光投向剩下的三人，等着他们也自报家门。


    一片安静。


    星若后知后觉地左右看看，明明一张小俊脸冷冷淡淡，显然不打算说话，雪雪抿着嘴一副沉默是金的样子。


    都不愿意自我介绍啊。


    那我也不要。


    她眨眨眼：“所以你们三个是一起的啊，那很厉害了，这副本里时间过得老快，可能会儿天就会黑了，我们赶紧抓紧时间找线索吧。”


    霍成宵见自己三人都主动自报家门了，这三人却还拿乔不说，顿时不高兴了，沉着脸说：“天黑了，自然还有灯。”


    韩音雪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说：“这一整天，教室里的灯都没开过。”


    “白天当然不需要开灯。”王忠过去一把按下开关，然而毫无反应。


    教室里的灯是坏的。


    “怎么回事？难道停电了？可分明听到了铃声。”


    星若道：“铃声是从幼儿园外面传来的。”


    事实上，她已经检查过了，这幼儿园里，不仅教室里灯不亮，厕所里的灯也不亮，插座还没电，连安全出口的标识都是暗的。


    整个幼儿园压根就没通电。


    但霍成宵三人也不知道都在干嘛，连这么明显的情况都没发现。


    王忠皱眉：“那只能用自己的灯了。”


    然而他打开个人背包，却发现照明用品都用不了。


    无缘无故的，不可能出现这样的设定。


    要么，光对这个副本有什么特殊的作用。


    要么，这是在逼他们通过别的方式找到光。


    “不然，劈个凳子烧火？”


    王忠这句话一说出口，教室里的温度刹那间低了八个度。


    每个人汗毛直竖，仿佛四面八方都有无数双眼睛死盯着他们一般。


    想到皮球里那抹烟，星若猜测，这个副本里是不是特别忌讳火？


    ……


    讨论无果，大家还是决定趁还有天光的时候抓紧寻找线索。


    星若来到老师办公室。


    之前这块区域是不允许靠近的，现在放学了倒是能靠近了，那个狼老师也不在这边，不知道去哪了。


    她学过开锁，做贼似地撬开门锁，推门进去，里面赫然是许久没进过人的样子，到处都积了厚厚的灰尘。


    星若挽起袖子，一步步走进去，先四处看了一圈，然后在墙上发现了一张合照。


    是一张教职工合影，二三十个人，男女都有，看着装，幼儿园的保安和食堂里的阿姨都照进去了。


    她爬上椅子，把这张合照取了下来，翻来覆去看了看，没有什么特别的。


    然后她开始翻桌上的东西，没一会儿，又有人过来，是韩音雪。


    见星若已经在这里，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星若倒是很热情：“来，一起来找线索，两个人更快。”


    两个三头身的家伙翻了半天，终于，找出几大摞绘画作业，韩音雪道：“你看，这些作业可以追溯到二十年前，但中间中断了，一直到最近五年，才又开始。”


    星若翻了翻这些绘画作业，二十年前的作业，很是童真童趣，显然是真正的小孩子画出来的，而五年前开始的作业，充满了僵硬感，一点灵气都没有，恐怕就是那些假装小孩的大人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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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说明，这座幼儿园，在二十年前还是正常的幼儿园，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导致中间出现了十五年的空缺，等它再运转的时候，招收的孩子就都成了大人假扮的了。


    “二十年前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星若忽然想到什么，重新拿起那张合照，合照上的日期赫然也是二十年前。


    这个年份一定很重要。


    她一边把合照小心收起来，一边暗暗观察韩音雪，琢磨着要怎么向她套话。


    这些玩家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和自己的任务有没有关系？


    她突然开口：“你做玩家没多久吧？”


    韩音雪身体一僵，眼中闪过警惕，不明白星若是怎么看出来的。


    星若也是猜的，主要是这个雪雪太谨慎了，处处提着气、处处小心翼翼的感觉，甚至到了拘谨的地步。


    大部分副本需要一些普通人和低级玩家来承担犯蠢和炮灰的角色，所以一般会有越级进来的人。


    而这个副本里，一共七个玩家，一进来就死了一个。


    虽然那位早死兄确实蠢，但一开口就问别人是什么公会的，很大可能，他自己就是某公会成员，并且那个拽的态度，就不大像低级玩家。


    霍成宵那三人的玩家等级应该不会作假。


    至于那个明明，他很神奇，给人一种漠不关心的感觉，身在局中却心在局外，很多时候星若甚至会直接忘记有这个人。


    这么筛选下来，也只有雪雪最有可能是低级玩家。


    当然，星若是下意识把自己第一个排除掉了。


    但从雪雪的反应来看，她还真猜着了。


    迎着雪雪有些戒备的眼神，星若大大咧咧说：“没事没事，谁不是从新人走过来的，想当初……”


    她一副感怀追忆的样子：“当时我那个新人任务，可难做了，对上了一个发疯的怪物。”


    横冲直撞的大黑马。


    “足足好几个小时，所有人都在崩溃的边缘。”


    马蹄太难修了，累得要死要活。


    “出了副本就住院了，真是不堪回首。”


    在急诊躺了几个小时。


    她最后说：“我们这一次的任务，比我当时那次，要轻松不少了。”


    韩音雪紧绷的肩背放松下来，看着她的目光多了几分信任。


    不愧是前辈，经验丰富目光毒辣，她在对方面前，恐怕就有如透明的一般。


    她低声说：“前辈，我有个疑问。”


    星若沉稳地点点头：“你问。”


    “怪物应该是有形的吧？”


    也没见过多少怪物的星若沉吟道：“未必。”她问，“你也看到那烟了吗？”


    韩音雪小脸一紧：“您也看到了！但一晃眼就不见了，你说，那些是怪物吗？它们神出鬼没的，是不是混在那些人里离开了？任务要我们找出所有怪物，可我们连怪物有多少个，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星若心中一定。


    原来他们的任务是找出所有怪物。


    而她的护理师任务明确告诉她，这个副本里只有唯一一个怪物。


    星若叹气：“所以，我们这不是在找线索嘛，解开这个幼儿园的秘密，答案自然就浮出水面了，这就如同抽丝剥茧一般……”


    她说着，从作业堆里翻出一份旧报纸，还没来得及看，外面突然火光大亮，红艳艳的，从窗户和门口映进来。


    不是不能点火吗？


    两人对视一眼，都冲了出去。


    她们出来才发现，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快黑了，深蓝色的天幕下，幼儿园的外面亮了一圈的火。


    许多人举着火把，站在幼儿园外面，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一个个寒着脸咬着牙看着幼儿园里面，似乎是防止里面什么东西跑出来。


    “呜呜呜……”


    “吼……”


    星若恍惚看到，无数烟雾在空中飘来荡去，它们只有一个大致的脑袋形状，脑袋下面就是一卷卷的烟雾。


    它们看到火光，哀嚎着，怒吼着，还有的在呜呜地哭，想要飘出幼儿园，却畏惧外面的火光，不敢冲出去。


    幼儿园里的一切开始发生变化，墙壁剥落、漆黑，门窗变成了焦炭，浓烈的烧灼气息弥漫，赫然是大火之后的状态。


    连星若她们刚出来的办公室，也只剩下一片火燎后的废墟。


    再看外面举着火把的人，那分明就是白天来幼儿园上学的那些人！


    此刻他们都是大人模样，也没有了白日的畏惧，一人高声喝道：“这些鬼影出不来，大家不要害怕！幼儿园里的人，你们是我们请来的，把这些鬼影都抓住，我们有重谢！”


    霍成宵三人从一个角落出来，看到空中飘荡的鬼影，霍成宵激动道：“怪物自己显形了，快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