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Gameday26 罢黜

作品:《被迫开挂的暴君她一统天下

    季春朔旦。


    帝归朝。


    百官欢欣。


    “陛下!”


    好吧,也不是每一个都欢欣。


    “请陛下罢黜女官,还政于阳,若使牝鸡司晨,天下大乱矣!”


    “此乃微臣与各位大人联名上书,请陛下过目!”


    终究。


    月寒嵩面色有些不忍地闭眼。


    在他身后,被当面攻讦的女官们甚至没有给地上跪着的那人分去一个眼神。


    她们抬眼盯着丹陛金阶上多出来的山水绣屏,面色复杂。


    为首的虞司仪甚至已经蠢蠢欲动:


    她现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能扯下身上的特制的官服,冲到陛下身边,哪怕如从前一般仍旧只做她的贴身宫女也好啊!


    陛下从来不是扭捏羞怯的,上朝那么多次,偏偏今天摆了屏风。


    她不想让她们看见。


    不想让她们看见什么?


    虞烜秋暗暗咬牙,心中几乎立刻就猜到,陛下一定是怕她们担心。


    她上次见到陛下是什么时候?


    三天前。


    三天!


    她竟然如此迟钝,忙昏了头了,连陛下有意回避都未曾察觉!


    可是,陛下若生病,明宸宫不可能不宣召太医,这却是躲不掉的。


    未召太医,却不愿让她们看见……


    虞烜秋焦灼地盯着绣屏,几乎要在上面盯出一个洞来。


    屏风后人影晃动,似乎是翻开奏折。


    元昭惯常轻飘飘地笑了一声。


    “牝鸡司晨。”


    “周伐商,武王誓师,言纣王昏聩,‘惟妇言是用,昏弃厥肆祀弗答’。[1]”


    “卿以此言之,是意今日,尔等为周武,朕为商纣乎?”


    地上跪着的那位面色一白,“陛下,微臣绝无此意!”


    这和指着皇帝的鼻子骂昏君有什么区别!他只是想要这些女官回到后宫去,不是想找死啊!


    他话音未落,满朝文武已经齐刷刷跪下,高呼:“陛下圣明,仁心慈行,非昏聩暴乱之君可比之。”


    完全淹没了他的辩白。


    本来就因为担忧陛下的情况着急上火,虞烜秋气得转身,回头指着那人骂:


    “腐骨蠹虫,以天下肥己;枯朽门阀,敢指摘陛下!官皮盗匪,豺狼成性;暗室欺心,假面自得!”


    “任由尔等无信无德之人为官,构陷良家,罔顾人命!擅闯宫闱,以子害父!私蓄刀兵,勃然作乱!”


    “陛下仁慈,宽宥性命。不念皇恩,忮忌犯上,危言殿堂。”


    “尔不臣之臣,犹不死乎?”


    “你!”跪在地上的家伙被她骂的话都说不出来,一张脸上血色尽失,瞪眼张嘴,好半天只说一个“你”字。


    “啪啪啪!”


    元昭在屏风后拊掌而笑。


    “司仪驳卿,卿为何不辩?”


    “卿既不辩,乃真言乎?”


    “不,不!陛下!”


    地上那人手脚并用试图往前爬,慌乱间踩中地上衣角,尚未察觉便被猛地一掀!


    跌在地上哀号回眸,不期然对上一双双满含厌恶的眼睛。


    “我,陛下,我……”


    他哀号的声音哽在喉骨间,恐惧而仓皇地抬头,还想往前爬上金阶。


    “还不来人?”


    被踩脏了衣角的尚书令断喝一声。


    “将这乱臣贼子拖下去!”


    御前侍卫涌入金殿。


    “陛下,陛下!”


    哀号声被拖远,甫一落进天地间,顷刻就被流云微风吞咽了干净。


    元昭揉揉眉心,强打精神。


    “清浊二分天地,是故生阴阳乾坤。”


    “阴阳合而生万物,乾坤定而天下安。”


    “众卿今日立于朝堂,非为一家一姓而立,当为天下生民立之。”


    “天下生民,唯男子乎?”


    “长幼夫妇,俱为陛下生民。”


    “是言。”这话说得就对了嘛!


    “朕观古今官制,德行考之,名节考之,才能考之。然从未断言女子不能为之。此名分也。”


    “举贤任能,不由亲疏,不避恩仇,唯才是选。此实为也。”


    “阴阳和合,无忧患也。乾坤各司,无弊漏也。尔等齐心,何愁江山也?”


    “陛下圣明,实乃我祀元之幸!”


    元昭满意点头:“众卿平身。”


    “今日廷言,朕思有一问,待众卿解惑。”


    “请陛下言之。”


    元昭轻笑:“待众卿考:牝鸡何不能司晨?”


    古人以为母鸡报晓代表着灾祸。


    实际上,母鸡和公鸡身体构造是相似的,在打鸣需要的硬件条件上,二者并无分别。


    这就像胡子。不止男人会长胡子,女人也会。


    区别只在于雄性激素是否一直在雌性激素含量之上。


    所以公鸡总是打鸣。而母鸡只有在特定情况下,激素紊乱的时候才会打鸣。


    强撑着眼皮,元昭漫无边际地神游。


    直到面前的屏风被推开,才猛然惊觉自己早就昏睡过去。


    “陛下!”


    伸手扶着元昭起身,虞烜秋满面焦急:“您这是怎么了?”


    “可是被那些不识好歹的家伙气着了?”


    好笑地摆摆手,元昭张嘴就来:


    “只是昨日多梦,未得好眠,今日颇觉困倦。”


    虞烜秋一眼看穿她在胡吣,却不能直接拆穿,心中唾弃自己,这种时候还要陛下编瞎话来哄她们安心。


    撑着她手臂借力,元昭起身,对围成一圈的六人笑笑:“好啦。平日里都忙得脚不沾地,改律事务繁杂,朝野上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哪里还有闲心同我发呆?”


    “过了今日,他们不能用礼数名分攻讦你们,必然每日瞪着眼睛要寻你们政务差事上的错处。”


    伸手拍拍她们并不宽厚但足够坚韧的背脊,元昭轻笑:


    “忙去吧,别为朕胡思乱想。”


    “我好着呢。”


    沉默着握住元昭温凉指尖,春和垂眸不敢对上她们的视线,只闷头扶着元昭走出金銮殿。


    “今日便是十六州吏治魁首应试工部?”


    沾着锦枕便撑不住地闭上眼睛,陷入黑甜之前,元昭状似随口一问。


    “是,陛下,按照您的吩咐,学子们会在日暮之前齐聚金銮殿,当庭作答。”


    “唔。”那还有时间。


    元昭放任自己陷入世界昏暝的另一面。


    听见耳边绵长的呼吸声,春和抬手捂住脸。


    陛下的嗜睡每日都在加重。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她悄悄擦去自己眼角的泪水。


    苍天呐,开开眼吧。


    她们陛下这么好的人。怎么忍心让她遭受这些折磨。


    她不能违背陛下的命令,将这奇怪的病症告诉别人,面对女官们殷切的眼神,只能避而不见。


    她无颜面对她们。哪怕她自己也正心急如焚,日夜为陛下忧心,恨不能以身替之。


    唯有静默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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