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之巅，翼族人当年建造的宫宇还在，只是常年被海风侵蚀，如今已经破败不堪。


    这六年来，樊天从未与白凤见过面。每一次前来寻找的时候，总是被这只鸟拒之门外，说不是见面的时候。这次，樊天不管不顾，直接闯了进去。他在其中一个塔楼上找到白凤的时候，白凤正伸展着洁白的双翅晒太阳。樊天闯进来气呼呼说道：“你这地方有古怪，我方才分明感受到有怪东西在我心里蛊惑与我！”


    白凤身为一只鸟，被樊天打扰很是不耐烦，眼神微微一斜，睥睨之下又流露出几分厌恶与冷清。


    就是这一眼，樊天立即认定此白凤并非是自己原来的那位好友。


    他确信，白凤生性活泼善良，爱玩耍，脑子还不好使。自己是她在这世上认识最早的朋友，她不会用这样居高临下的眼神扫视自己，眼含不屑。


    白凤懒洋洋起身笑道：“你这家伙好讨厌，打扰我修行。有什么古怪？我怎么不知道？”


    樊天看着白凤装模作样的做派，心中生出浓浓的疑心。装出来的活波可爱与天真和善到底有差距，他故作惊疑不定跑向白凤身边，一边跑一边说道：“真的，我方才在睡觉的时候发现，那”


    话没说完，一记凛冽的寒冰刀已经刺向白凤。


    白凤大惊失色躲闪不急，一下子就被割断了喉咙。看着涌出的鲜血，樊天笑道：“果然，白凤的血是黄色的，你的血竟然是红色！我这就随你道阴曹地府去，好好查一查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樊天打算灵魂出窍结束生命回去阴阳界好好探一探这东西的底，再翻一翻生死簿查一查真正白凤的下落。可是，眼前这白凤断掉的脑袋竟然还能开口说话，道：“这么多年，我最满意的就属这凤凰之身。你小子胆大包天，竟然毁我肉身。不过，这些年你竟然还不能被我掌控，看来是灵魂之中有秘密。”


    假白凤眼睛一闭便没了声息。樊天浑身一震，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舌头发麻，牙关紧绷，用尽力气也只是让自己的眼皮微微一颤。


    “完了。遇到硬茬了。死就死，下辈子再回来报仇便是。”樊天破罐子破摔。


    接着，樊天双眼一黑不能视物，双耳失聪，只有尖锐的嗡鸣声，他也感受不到自己身体传来的任何感觉。有好几次他甚至想灵魂出窍一走了之，可答应沧溟的事还没开始做，这样灰溜溜的回去不但自己没脸，还顺带着给江碧云丢脸，以后可怎么在下头混日子？于是，他生生压下逃离的心思。


    等到双眼与双耳再次恢复的时候，他发觉自己已经到了一处明亮无比的地方。鼻息之间传来的气息告诉他，这是一处潮湿与火热并存的地方。而且，空气中有一种熟悉的腥气，想来自己是在地下。


    这地方简直是一座庞大的地下王国。王国里没有琼楼玉宇，只有成百上千大大小小的圆顶石屋，每一个石屋的圆顶皆是由宝石制成，反射着地下岩浆散发着的火光。头顶星星点点的光格外诡异，有星辰有日月。星辰是各色宝石镶嵌在穹顶，日月皆由硕大的温润的日光石与月光石铸造。太阳绚烂无比，月亮如藏着一汪清泉。


    樊天只是扫了几眼这里的装饰，立刻就被这片地方安置这的形色生灵吸引。


    只见离自己最近的是两排龙族，足有一二百人，他们充当着护卫，个个都威风凛凛守在地火河畔。岩浆河流上飘着黑乎乎的巨大火蜥首尾相连组成桥梁，阡陌交通皆以玉石打造而成，道路两侧有石林假山妆点，停留着无数奇形怪状的异兽。


    樊天在这一刻明白了沧溟交代的事。原来，在人间作乱，灭杀那样多异兽的，竟然是对自己下手的这个人。


    “在不知不觉只见对我下手，又有蛊惑人心的妖术，防不胜防无法探查，还能占据别人的身躯。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古神？这明明就是妖物。若是这片大地的生灵都被他占据身体随意摆弄，那可太可怕了。怪不得沧溟心急。”


    樊天打起了退堂鼓，不想面对这样奇怪的敌人。


    樊天看到距离自己最近的龙族面目栩栩如生，可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异香，还有一种腥味。


    “难道，我吃了多年的灵芝，竟然是龙族的肉化成的？是龙肉？”樊天想要呕吐。


    远处假山上一个美貌异常的女子突然动了动，原本作翩翩起舞状的腰肢突然动了起来，慢慢走下假山上的石台，对着樊天招手。只见一只火蜥驮着樊天僵硬的身躯渡过岩浆河流往这片王国深处前进。


    女子走在樊天身边，樊天忍不住盯着她瞧了几眼，越看越觉得这女子竟然比江碧云还要标致几倍。


    “漂亮异常是吧？这可是上个世界出了名的美人。她虽为凡人，可是凭借这天下第一的美貌，令诸多修士大能跟随其后，这才保得性命，成为古神。等我占据了她的美貌之后，却发觉这肉身太过脆弱，我只好将她这躯体安置在花园里观赏。你怕是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人吧？”


    樊天突然发现自己能够说话了。便道：“我曾认识一位疯疯癫癫的女人，是掌管月影的神，比你可美多了。”


    女子果然面色诧异，问道：“掌管月亮的影子？我怎么没听说过？我只知道有位叫江碧云的古神住在月亮上，她可不如我美丽。”


    樊天一面说胡话拖延，一面思索逃脱之策，笑道：“那你一定没听说过修罗界了！那是一处神灵遍地的地方。我说的这位月神，就是修罗界最厉害最疯狂的神。”


    女子好奇追问：“真有那么多的神灵？那他们去哪里了？”


    樊天一楞，生怕自己说出实情。要是让眼前这个连真面目都找不到的古神知晓，那些修罗界的主神为自己所灭。他岂不是要忌惮？他转而叹道：“人家是神灵，我怎么知晓他们的去处？”


    女子淡淡一笑，道：“你这话说的不真。也罢，你不想告诉我，等我把你的肉身抛开细细探查，再把你的灵魂囚禁起来好好看一看，说不定我就会知道你隐瞒的所有的事。”


    樊天语塞，正想要胡说八道一通。女子却眼神一变。樊天浑身再次僵硬。


    女子在四处穿行，饶有兴致的欣赏她自己以生灵的身躯做成的活像，高兴了还会控制着那些飞鸟翩翩起舞。


    等了许久，女子不耐烦起来，叹道：“人族那位小友也太不中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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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明已经放出了线索，他还是找不到我这神宫。算了，不管了。我本想亲眼看着你们灵魂如何融合的。不如我自己动手好了。免得到时候横生枝节。”


    樊天心凉，这才知道，就连樊渊也被玩弄于此古神掌心。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皮肤裂开，青紫的血管被剥离出去，血液还在里面流淌。自己的肉一丝丝的被分开，露出里面森白的骨头。可是，他却感觉不到疼痛。等到自己每一寸血肉都剥离出去，却丝毫没有损坏的时候，樊天的两只眼球也被分解开来。他再也看不见东西。


    “咦，肉身倒是寻常。可灵魂藏在哪里？我倒是想不通。每一次我杀死这些生灵探寻生命的秘密，在他们生机断绝的时候，灵魂总是悄然消失，让我捉摸不到。如今我学会了这一手本事，在将肉身分解开来的时候，能保持生命的延续。可还是找不到灵魂的位置。”女子自言自语。


    樊天自然不知道灵魂在哪里。他突然想到，自己最擅长的是什么？


    “我曾经最擅长的就是炼制肉身。如今，这里有无数没有灵魂的躯壳被安放，自己还愁什么？如果，这些去壳跟自己的肉身一样，都与那带着香味与腥气的假灵芝有什么关联，自己倒是该安心了。”


    樊天已经瞧见石缝中生长着的白色石莲花，心中大定。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假灵芝与石莲的习性相差无几。原来是寄生在石莲之上的东西！如此，倒是天助我也！”


    瞬间，樊天的灵魂出窍飞入远处假山下那只硕大无比的九尾天狐躯壳之中。


    “敢把我用过的躯体挖出来做成这乱七八糟的东西，看我怎么收拾你！”樊天恶狠狠的想着。可是，他以九尾天狐之身活过来的时候，却发觉那一身的神通法力早就消散。他不得不借樊渊的法行事。


    在那女子还在仔仔细细探查眼前破碎的肉身为何突然死去的时候，岩浆河突然爆开。压制在地下的地火被樊天以简单的控火之术引出大肆蔓延。同时整个洞府开始迅速坍塌。


    瞬间火海就将这座华丽的地下王国尽数吞没，将那成千上万的去壳全都烧毁，自己早已用一手土灵法术随意的为自己破开一条通道不知所踪。


    樊天看到天上日月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处密林。他飞上高空一看，才看到自己如今身处人族居住的深山往北的山峦之中。


    而那女子被地火吞没。西海岸翼族居住的群岛上，一只身形高大健壮的翼族人突然惊叫一声眼神涣散，惊得众人连忙上前查看。可转眼间，这翼族男子忽然睁开了眼，笑道：“没事没事，就是突然眼前一黑。待我去山里找些药草。”说罢起身飞走。


    这翼族男子并未飞往山中，而是停留在海岸边看着飞鸟啄食沙滩上的海贝。


    他的脸上洋溢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自言自语道：“真是出乎意料。这小子竟然能有本事占据我炼制的肉身？难道，他并非常人，是个古神，也同我一样曾经是外道妖修？不对，他降生在海族的时候我是知道的，应该不是古神。可为什么他有这样大的本事？”


    这古神实在想不通，便闭目皱眉，好似是在感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