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帝登基后，很快就再度改革了官制。


    新设女学，强制女子入女学读书，开放女子做官途径，给了女子一次走出家门的机会。


    朝中自然是要惊慌一片的。


    可是现在的情况到底是和当年不一样了，朝中如今三省井然有序，太和帝本身是个女子，朝中的百官之首尚书令，更是个外邦来的女子。


    谁敢这件事情过多反对呢。


    自然是没有。


    太和帝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推进了下去。


    这女官的事情朝臣虽是不好过多的掺和，可总还有别的事情可以拿来说。


    比如说，女帝的婚事。


    女帝的婚事是先帝还在位时就定下的，中书令这几年也早就做出了名堂来，说什么也到该成婚的年纪了，毕竟，女帝的年纪也在这儿摆着了。


    可是当事人双方好像并没有这个意思。


    “你这就要准备走了？”雍昭看着寒玘递上来的请辞折子，不由得轻笑了一下，“不再留一段时间了吗？我这边事情还多着呢，不再留一阵？”


    雍昭一早就知道寒玘会走了，毕竟那人一向喜欢自由，想要出去游山玩水，看天看地的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她还以为寒玘会多留一阵的，可是好像也没有。


    “陛下不是一惯不想成婚？”寒玘挑眉，“臣留在这儿，那群人难免会说闲话的。”


    不是这个原因，雍昭看着他，有点闷闷不乐的想，寒玘绝对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要走的。


    寒玘看着雍昭，也在一起共事了这么长，雍昭实在是太了解他了，估计一会儿就能猜出来了。


    “殿下，”寒玘声音轻轻，习惯似乎还是没有完全改过来，还是管雍昭叫殿下，“我想一个人出去看看很久了，您是知道的。这段时间除了朝堂上的事儿，我也往明家的茶楼跑了好几趟，看了不少话本子。”


    雍昭怔了一下。


    “那里面说，爱情，就是要两个人在一起，长长久久的，”寒玘似乎是真的变了，声音很浅，“可是我不那样觉得，如果一定要放弃自己身上的什么才能有爱情的话，那我宁可不要。


    “殿下没想过要成婚吧，我见着您去催安乐王了，您就是想一生都扑在政事上，想要这大雍好一点，再好一点，我留在这儿，总是难免有闲言碎语的，殿下真的会好过吗？殿下，我不逃避这个事实，”寒玘好像忘记了要怎么转弯，语气很坚定，“我确实是……心悦您的，但是我更希望您能做成自己想做的事情，女儿家生育自古就是鬼门关走一遭，亏损说的再好听也很难补的回来，这不是什么好事，您要是想要好好治理这大雍，身子骨差不得的。”


    雍昭静静的看着他。


    她其实一开始并没有那么相信，寒玘口中的“爱”她。


    毕竟在她看来，爱情，是和关心则乱四个字挂钩的，很难完全保持理智。


    原来寒玘是这么想的么？


    可是雍昭忽然就有了点小女儿的脾气，下意识把那封奏疏原封不动的砸了过去，“朕不允。”


    她确实没那么想成婚，却也没那么想要寒玘离开京城。


    或许她真的很贪心吧，什么都想要。


    可是寒玘明明已经……为什么还要走呢？


    寒玘叹了一口气，“陛下不允就算了，这段时间忙完了臣再来。”


    “寒玘。”


    寒玘真的不一样了，脸上的表情鲜活了好多，有些时候那点情绪真的很明显，雍昭看到寒玘的脸，一时间也有点失神，不知道怎么就喊了他一声，也没了下文，只是，他似乎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冷静。


    “陛下？”那人没生气，只是好脾气的看着她，好像那一点一闪而过的脆弱全是她的错觉。


    昭阳没出声，她其实是想问，你愿不愿意和我成婚啊，我不管着你，我们还是各干各的，就给彼此一个名分，好不好？


    可是看着寒玘那双眼睛，她莫名其妙的，没有开口，她有预感，只要她说了，寒玘一定会答应的，可是那不一定是他想要的。


    算了，不强求了。


    “等女学的事情彻底稳定下来了，第一批女官正式入宫了你再走，成吗，”昭阳的声音难得有点僵硬，“在此之前……”


    “殿下要同我成婚么？”寒玘轻笑了一下，“然后进宫，做事，过些日子朝政稳定了，退居幕后，偷偷出宫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是这样么？”


    雍昭静了一瞬，“你要是不愿意……”


    “殿下，”寒玘很轻的打断了她，“我愿意的。”


    寒玘定定的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我愿意的。”


    我因为你留在人间，承认自己和人类没什么两样，我愿意为你付出任何事情，包括我的生命。


    这个婚礼，是我意料之外的惊喜，从来不敢强求。


    雍昭从他的那双眼睛看懂了他的未尽之言，于是笑了一下，说好。


    安排起来其实也很快，宫里那群人盼着女帝成婚好久了，这些东西都是一早就开始准备了，等到寒玘手上最近的一件事情了了，就正式把册封礼搬到了明面上。


    太和二年，女帝同中书令寒玘正式成婚，寒玘入主凤仪宫。


    虽说寒玘成了女帝的皇夫，可是女帝并没有改变寒玘的职务，仍旧由寒玘担任着中书令，做着过去的活计，一直不断的忙碌着。


    等到第一批女官入宫了之后，寒玘还是在外面带了她们一阵子，等到有人能接替了他的位置，就一下才从朝堂上销声匿迹了。


    寒玘好像成了一个故事里的人物，连太和帝都很少再在明面上提起来这号人，有传言，是因为寒玘年轻时在南疆受了伤，这才入宫歇息修养，寒玘深得陛下宠爱，这才将消息瞒的死死的。


    这个时候，自然也有人动了歪心思，开始往太和帝的后宫里塞人。


    当然，都被太和帝一一驳回去了，还在朝堂上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之后就再没有别的人敢动这种心思了。


    太和十二年，太和帝将安乐王的长女计入自己的名下，立为皇储。


    开始带着新上任的太女不断处理事务。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京城的茶楼还是和旧时一般热闹，只有满是划痕的桌子记得这里来来往往过多少人，“陛下和那位中书令的感情那么好，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个一儿半女的啊，不会是中书令不举吧。”


    “不举”的中书令带着个帷帽，躲在人群里，嘴角难免抽动了两下，不过也无所谓，他本人并不是很在乎这个。


    一走也七八年了，他不得不承认，即便是他一惯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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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自由，许久不见雍昭也甚是想念，这才想着溜回京都看看。


    他今天约了雍昭在这儿见，毕竟，两个人一开始，也是在这儿认识的。


    “客官，那边天字号包间有位夫人想见你。”


    寒玘冲着来叫人的小二颔首，就往雍昭那边去了。


    “陛下。”寒玘面上带着笑，看起来很放松。


    雍昭细细打量他，寒玘确实是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舍得回来了？”昭阳半是打趣的笑了一下。


    寒玘没有多说，还是和以前一样在昭阳身边添茶，只是做完这件事，又很自然的坐在了雍昭的身边，声音很轻，“殿下，我有点想你了。”


    “你少来这一套，”雍昭笑着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扒拉下来，“每次回来都这幅样子。”


    “殿下，”寒玘笑了一下，“我很早就同您说过，我并不是这方世界的人了。”


    昭阳敏锐的从这段话里感觉到了什么不对，“你怎么了？”


    寒玘垂了一下眼，自从他开始认可自己作为一个人类的身份之后，他身上那些好像魂灵自带的感知，就在逐渐从他身上褪去，他现在是个纯粹的人类了。


    他难免贪心，想和雍昭呆的久一点，再久一点。


    “寒玘？”


    寒玘不接话，只是伸出了自己的手，雍昭不明所以，把自己的手也伸了出去。


    寒玘的体温正常了？


    雍昭知道寒玘为什么不说话了，“你想做什么？”


    “很早之前，我不承认我是人，我坚定的觉得这幅皮囊是偷来的，所以，身上始终是与人有点区别的，”寒玘的声音低低的，“后来成婚之后，那些感觉就逐渐开始消失了”


    “那这不是好事吗？”


    “殿下，”寒玘的眼神很平和，“我这些年去了很多地方，当年走的时候，我以为我想见的，想做的，都做到了，所以我要出去走走，人间这一趟，我来的并不容易，或许以后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雍昭蹙着眉，却没有打断他。


    “可是是人了，就难免贪心了……”


    “那就回来吧。”


    昭阳知道这人什么意思了，带着人坐上了回宫的轿子。


    “母皇。”


    太女雍禾冲着太和帝行礼，却见今天母皇的轿子里居然还钻出来另外一个人。


    “雍明的长女？”寒玘这会儿刚回来，居然还有点新鲜，“都长这么大啦？”


    “你少去带坏小孩子，”雍昭一把把人拽出个正行来，冲着雍禾说，“叫父君。”


    “父君。”


    寒玘笑眯眯的免了她的礼，“陛下有事先忙吧，臣就先回去了。”


    “凤仪宫是干净的。”


    寒玘笑了一下，潇潇洒洒的走了。


    毕竟装金丝雀这件事，他最会做了。


    雍昭晚上回来的时候，寒玘正靠在软榻上看书。


    “出去逛了一圈，感觉怎么样？”雍昭笑了一下，在他身边坐下，“朕这大雍如何？”


    大雍？


    如今的大雍已经是泱泱大国，万邦来朝，万民平等，当初眼睛亮的骇人的长公主，正在一步步完成自己的所有设想。


    这么想着，寒玘也笑了起来，“陛下，这盛世，已如您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