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衔月，你别抖，别怕，”导演喊了暂停，“先旁边调整一下，一会再拍。”


    “老祁，你先拍下一条，可以吗？”


    祁砚修应了一声，然后给了夏衔月一个鼓励的眼神。


    夏衔月冲着导演抱歉地笑了笑，深呼吸一口气，到屋子外面找水喝。


    江宸洲刚到，坐在门口喝咖啡，等下一场戏。


    见到夏衔月出来了，问她：“拍完了？”


    夏衔月颓丧地摇了摇头：“不行，没法进入状态。”


    江宸洲一脸了然：“祁老师戏好，接不住的时候确实有压力。”


    夏衔月“嗯”了一声，抬头望月，心情十分复杂，只是不是在于接不住戏的原因，而是她看着祁砚修的时候，打从心里紧张。


    这其实是她最后一场戏了，按照剧本，她要倒在主角的怀里，生离死别。


    但是拍了好几遍都没法过戏，原因有很多，要么拽着对方衣服的时候不敢用力，要么和对方对视的时候忍不住眼皮子发抖。


    她确实有点紧张，她擦了擦手心里的汗水。


    之前几次的对戏明明都很顺利。


    为什么一旦近距离接触，自己就会这么紧张，夏衔埋首臂弯，脑海中思绪朦朦胧胧，想不真切。


    “怎么在这里？”


    夏衔月抬起头来，发现身边的江宸洲早已消失不见，眼前是穿着青衫的祁砚修。


    他们身处庭院的大树下，祁砚修背着月光，居高临下，神色不明，周围吵吵嚷嚷的声音似乎都被他抵挡在外围的世界。


    祁砚修心情不好。


    夏衔月能够感受到，甚至能够察觉到对方有点生气。她认识祁砚修的时间不长，但是从未见过对方冲着谁发脾气。


    为什么生气？是因为自己一直演不好吗?


    “夏衔月，机会不会一直等你。”


    她听见对方冷冰冰的语气。


    “我从十岁就开始演戏，二十岁那年才拿了第一个奖，我虽然只有二十岁，但那已经是我演习的第十个年头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吗？不仅仅是因为漂亮、才华，而是你有足够的野心，你想要做最好的。所以，你现在在做什么？在这里偷偷哭，不打算继续演了？你是懦夫，夏衔月。”


    夏衔月憋着的眼泪总算是掉下来了，她看透世间冷暖，甚至死过一次，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了。


    她可以被别人质疑、嘲笑，但不能是眼前这样一张脸，这样一张，让她有悔意的脸。


    “你凭什么这么质疑我？”夏衔月终于哭了出来，“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你是衣食无忧的富家公子，你吃过什么苦？你根本不知道我走到今天付出了多少，我弹琴弹到手指出血也不能松懈，就算是脚崴了也要忍痛坚持，想哭的时候也只能笑。我努力做到最好，不就是希望有一天，我若是想要逃避，便能不顾一切地逃开吗！”


    夏衔月抹了一把眼泪，恶狠狠地瞪了过去。


    “骂完了，”那人伸出手来，“现在可以演了吗？”


    他伸手拽起夏衔月，不顾对方挣扎将人带回了大厅。


    导演看到夏衔月满目泪痕，心中了然，默不作声打了板。


    夏衔月现在不需要再酝酿情绪了，眼泪还在不自觉地往外流，看到祁砚修那张脸，只觉满腹委屈。


    她感觉自己的手指被捏了捏，像是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但是夏衔月并没有觉得心里好过，尤其是现在还要搜刮脑子里的理智，一字不落地把台词念完。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捏着祁砚修的手从袖口滑落。


    “卡。”


    夏衔月眨了眨眼睛，泪水还是忍不住地往外流，忍不住抽噎了两声。


    “这一次情绪很好，”导演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新人演员很不容易了，下去缓一缓情绪，恭喜杀青！”


    为什么在网络上看到别人杀青都是欢天喜地，自己确实这么狼狈的状态，夏衔月更难过了。


    一张纸巾递了过来，夏衔月顺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撞进对方波澜不惊的眸子里。


    “你得习惯，想要演的好，你自己得先有一样的情绪。”


    祁砚修实话实说，但是对面的人哇还是泪流不止，想到对方刚刚回应自己的那些话，虽然能听懂的不多，但是能够听出对方逼急了的发泄，心中肯定有很多没法言说的情绪。


    他开始反思自己刚刚是不是太凶了：“我和你赔罪。”


    夏衔月虽然委屈，但理智尚在，忍住抽噎，小声说道：“你也是为了帮我。我演的没有那么好，但是我会努力进步的。”


    夏衔月哭了一会，等到情绪终于缓过来的时候，发现导演连同别的演员都还没走，都在等她。


    姜心蕊不知何时准备的花，笑吟吟地碰了出来：“恭喜杀青！”


    江宸洲则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竟然也有点难过：“你要不再多住两天，等我一起杀青呗。”


    夏衔月笑着揶揄他两句，最后肿着眼睛和大家一起拍了很多合照，虽然看起来惨兮兮的，但是辛劳工作之后，还是发自内心感到开心。


    周韬来基地接她一起回酒店，她拿着东西外出找车，经过一辆商务车的时候，门突然打开了。


    夏衔月认得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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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辆车，这是祁砚修的车。


    “能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夏衔月踌躇了两秒，然后上了车。


    车门关上，车厢内温暖的车灯打开来。


    邱子君和司机都不在，小助理也不知所终，车上只有他们俩。


    “我不是故意凶你，只是为了走戏，”祁砚修简短地解释道，“刚刚说了要给你赔罪。”


    夏衔月摸了摸眼角已经干涸的泪痕，扯了扯嘴角：“说起来，这次机会也是祁老师给的，我应该谢谢你，你没有什么需要向我赔罪的。”


    祁砚修神色不明，只是叹了一口气，从身边拿了一个黑盒子出来：“恭喜杀青。”


    “无功不受禄，”夏衔月没有接，“已经得到了很多机会，不应该再收祁老师的礼物。”


    “打开看看。”


    夏衔月看了几秒，还是打开了。


    是一个银色的手镯，上面缀着一个琵琶坠，似乎还点缀着几颗红玉髓。


    “一部戏的好坏，向来是相互成全。和你搭戏，我觉得很好，”祁砚修说道，“收下吧，这是照着你的琵琶定制的，以后也希望和你再有合作机会。”


    夏衔月想了想，既然是定制的，以后再给回礼便是，郑重地接过了礼物：“谢谢。”


    “回去吧，也晚了。”


    夏衔月应了一声，从车子上下来，顿了顿脚步，回过头：“祁老师，以后若是演戏上遇到什么问题，还可以请教你吗？”


    祁砚修怔然片刻，眸子之中闪过几分笑意，说道：“好。”


    夏衔月心情突然变得轻松了很多，一路走到广场上，找到了周韬的车。


    周韬看见夏衔月手里捧着的盒子，心里一“咯噔”：“祁砚修送你的？”


    夏衔月点了点头：“工作都接了。”


    言下之意，这个礼物拿着也不算什么了。


    “我会给他回礼的。”


    虽然夏衔月一时之间也没想好要给什么回礼，她和祁砚修也相处了一段时间，可以看得出来，对方是什么也不缺。


    周韬欲言又止。


    夏衔月察言观色，问她：“你是不是想说他因戏生情的几位女朋友？”


    “我了解的也不多，”周韬接着接着说道，“但是祁砚修能在圈子里摸爬滚打至今，在一部剧的选角里都有话语权，这人心肠是很难捂热的。”


    夏衔月突然笑了：“韬姐，我没想捂热它。”


    “自打我再次醒来，我就知道，人的心肠总是很难捂热的。”


    “但是恒久的利益，却能永远捆绑。”


    “我一定也是个有价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