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体一阵晃动中，他踏上了壮汉所在的捕兽船，九尾凝神，再次朝着波浪翻涌的海面望去，那只小兽果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谁料那壮汉的头左右摇摆，眼神像是扫射一般看向九尾周围，道：“恩公！那小兽呢？不会失手了吧？”


    九尾摇摇手，淡淡道：“无碍！有一母兽的血即可！”


    壮汉饶是不解，虽然脸上闪过一丝困惑，但是听到恩公这样说，也聪明地不再追问。他俯下身，伸出夯实的臂膀，提手就将断成两截的异兽残躯拾起，对着旁边的老懒说道：“去！别愣着！帮我把这血取来，一滴都别浪费！我要随恩公去救另一位大恩公！”


    他身旁那个名叫老懒的瘦削少年，声音洪亮却带着急切：“什么？许汗山！你要走？”


    九尾闻言掉转头，这才看向刚刚帮了自己大忙打死异兽取得兽血的壮汉，道：“你叫汗山？”


    壮汉闻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竟比九尾高出半截身子的脸，害羞地垂下，朴实黝黑的脸散发着红晕：“嗨，村里人，竟起了这样一个绕口的名字！不如叫俺老山！”


    九尾微微摇头，语气平和眼神笃定地道：“有何不好意思，许汗山很好听，今后我就唤你汗山！”九尾说完，汗山脸上洋溢着红晕，竟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九尾，火球夜空下，船身随着海浪翻涌此起彼伏，多少次，他也忘不了他爹抽着旱烟蹲在门口的样子。


    壮汉幼年鼻青脸肿一脸愤恨地委屈道：“爹！俺为啥要读书？为啥要唤许汗山？村里的牛娃狗娃都笑俺的名字不好听！绕口！俺不要叫汗山！俺要叫狗剩！”


    他爹抽了一口旱烟，呸地吐出一口吐沫星子道：“别听他们胡咧咧！汗山有啥不好？那是村里的教书先生走之前给你起的名字！他可是十里八乡十几年最有名的先生！别听那帮小崽子胡说！他们的爹没文化才给他们起了这么难听的名字！还好意思指摘你的名字！读书好！读书有文化能出人头地！不像你爹似的！除了种地啥也不会！”


    小汗山此时虽然比同龄的孩子高出一截，但是还没显现那个强壮的体魄，他摇头晃脑鼻涕眼泪横流地对着他爹再次说道：“俺们同学他爹都说，赖名好养活！我这名字肯定活不长久！”


    他爹呸呸呸地一下子站起，脸上愤恨地涨红了脸，大声朝着院外喝道：“谁他娘的这么缺德！家里八辈祖宗都没好报竟然诅咒这么小的孩子！以后！谁在嚼舌根子说俺家娃娃名字不好！俺就上他家骂他八辈祖宗！天天搅的你不得安宁！”


    他爹撇了撇院外，伸手磕了磕自己手中的旱烟袋，然后走到小汗山身边摸了摸他脸上的泪痕说道：“那个先生说了，男儿……啥来着？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以流血流汗不流泪！放心！以后爹给你养的壮壮的！让所有娃都不敢欺负你！俺们家的娃娃要当最厉害力气最大的娃！”说完，老爹拽起汗山，将屋里最后的杂面烙成饽饽，笑着让汗山继续吃的饱饱的，好好的补补身子！


    遥远的记忆如船底海浪翻涌般记忆袭来……


    那壮士小山一般的身躯瑟瑟抖动着肩膀，忍不住想起被流民抢砸死去的老父亲忍不住流泪。那是多好的父亲啊！那是自己多好的父亲啊！


    壮汉毫无征兆地发出一阵哀嚎！声音振聋发聩像是海浪上咆哮的巨大海兽！充血夯实的肌肉胸肌和臂膀上的肌肉微微发颤，眼眶发红黝黑朴实的脸上额头青筋暴起！站在他周围的船手不知道这壮汉再抽什么风，纷纷逃也似的像是受惊的小兽散开他的身旁。


    那平日里受他照拂身材瘦削的少年老懒，此时和另外的两个同乡抬着异兽的身体，安抚似的对着壮汉慢慢说道：“老山！别急！别急！我这就去给你弄血！”


    老懒以为自己和同乡手脚不利索惹怒了壮汉，于是出声安抚完便手脚麻利地赶快去处理异兽之血，因为他们从小便跟随捕兽船，所以对于这么异兽，肢解身躯和取血简直如庖丁解牛一样顺手。


    待两人半晌端着盛着满满的异兽血回来时，壮汉才在九尾的宽慰中恢复了常态。他将这珍贵无比的兽血递到恩公面前，九尾抿着嘴，银发白袍在月下一挥，盈盈兽血的血液漂浮在空中，竟然像是月华下的红色血珠闪烁着奇异的血红光芒，那些血珠子连成一串，在九尾的灵力下布满整片夜空，然后“嗖——”地一下，飞回九尾袖口之中，凝结成一个半拳大小的血色透明红珠。


    这是九尾用灵力制成的兽血妖丹，吃了掉就可吸收到异兽血液的全部精华。


    想到时方达还在等着自己，九尾顾不得眼前捕兽船和不远处的幽灵船追击，只想要使用灵力快点回到时方达和阿离身边，毕竟夜晚邪祟肆意，耽误片刻，他们便多一分危险。


    壮汉还想继续跟着前行，之间九尾顿了顿，看着远处那在海面飘摇摇摇欲坠的幽灵船，对着许汗山宽慰道：“我知道你报恩心切，但是山高路远我带着你飞行多有不便，我的灵力怕是支撑不了找到你恩公那时，你放心，你的心意我定会带到！比起那里，我想这里的船手和同伴也许更需要你，山水相逢，有缘我们自会相见。希望你能理解。”


    九尾的眸光淡淡的在月光下，散发着如天人一般的柔光，月下白袍随着海风轻轻飘动，一头华发也染上月辉显得银发格外脱尘。壮汉抬眼看了看海上的明月，心中忧思顿解：“是啊！不能拖累恩公！”看着自己肌肉喷薄如山一般壮士的身躯，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将是恩公的累赘。


    想的这，他一抱拳，眼里充满敬重和不舍，言辞恳切道：“恩公来日若有需要俺许汗山的时候，为了恩公！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九尾和壮汉两人，一人白衣飘飘、温润如玉仙气四散，一人壮汉如山英姿飒爽如武神在世！两个差距半身之高，气质迥然不同。


    一文一武，一灵一悍，两人却在海月辉映下莫名契合，虽仅两面之缘，竟已有生死相托之谊。


    九尾微微一笑，没在多言，身形倏然腾空而起，周身灵力流转，如披万点星辉，引得船上众人纷纷仰首，发出阵阵惊叹。他于半空中悬停，垂眸望向船上那强忍泪意、满脸不舍的壮汉道：“保重！”


    话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皎洁流光，倏忽间便融入茫茫海夜，白衣化成一道月光下的白光，星星点点散落，消失在茫茫大海的夜色之中……


    海面月光茫茫……像是星星洒洒地月光洒下，在海面坠上了一层银光碎银粼波，荡出无垠寂寥。


    壮汉仰首凝望，胸中如掀滔天巨浪，万千情绪翻涌，却只狠狠压下，化作一声沉沉叹息。


    九尾一身白袍在夜风中烈烈作响，白袍下方的海水波光粼粼，翻涌的海水中不同的海兽，身影潜在海中快速游走，随着海面之上天空飞行的九尾一同快速行进。海风吹拂白玉般的面颊，他凤眸扫过云下山河，倏然锁定那座与阿离、时方达分别时的盘山。


    他身形疾坠如星，白袍拂过树梢，轻巧落于山间。心焦如焚，他疾步迈向那处洞穴，熟悉的洞口映入眼帘前！他拨开挡在洞口的枝条，里面赫然发出阿里的警戒声：“谁！”


    一道黑色玄鞭如毒蛇出洞，猛地抽来！九尾侧身轻巧避过，眼中却绽出急切光芒，扬声应道：“是我！”


    洞内传来阿离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呼：“九尾？！”


    他拨开残枝踏入洞中。篝火仍在噼啪燃烧，，橘色光芒将洞壁映得暖黄，也照亮了倚靠在一起的阿离与时方达。阿离抬首望来，眼中尽是疲惫与担忧，而时方达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几不可闻。


    九尾不容细说，三步并成两步快速走至俩人面前。他蹲下身，白袍委地，他毫不犹豫地自怀中取出一物——那是一颗鸽卵大小、通体血红、隐隐流动着生命光辉的血色灵珠，异兽之血的全部精华尽凝于此。


    阿离眼神震惊，抬眼看着九尾，她没有想到九尾信守诺言真的带回了异兽之血！血珠子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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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拥有生命般润滑地钻进龙崽嘴中……转瞬便消失不见！


    刹那间，奇迹陡生！


    时方达苍白如纸的皮肤下，仿佛有暖金色的微光隐隐流转，所过之处，那令人心悸的死灰之气迅速消退。他的身躯逐渐回暖，微弱的气息变得深沉有力。他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了几下，如同蝶翼挣扎着破茧，指尖在阿离的手中微微颤动，九尾与阿离屏息凝神，眼中焦灼地充满了难以置信。


    异兽之血的珠子化成生命之源，流入时方达的咽喉、渗入肺腑，直抵心窍——原本微弱的心跳骤然变得强健有力，鼓动的心脏跳动强有力地袭来，在暗夜安宁的洞内显得格外的清晰！时方达的脸色以及唇色，慢慢恢复血色，俊朗刀锋般的鼻翼和侧脸肉眼可见的恢复生机！


    阿离和九尾满眼期待，心中焦急地等待时方达的苏醒，龙崽半倚在阿离的怀中，那双紧闭的双眼挣扎数次后，缓缓睁开——露出一双虽然虚弱却重现清明的黑眸。那眼底深处，一抹熟悉的、带着些许慵懒吊儿郎当的神情正在慢慢凝聚。


    阿离和九尾忍不住同时大喊：


    “——龙崽！！”


    “——时方达！！！”


    他们的声音里充满了狂喜与激动，“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适应着篝火的光亮，视线渐渐聚焦于眼前两张写满担忧与惊喜的面容。九尾一向清冷的脸庞因激动而微红，银眸中水光潋滟。阿离更是以手掩唇，却止不住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滚落，肩膀因啜泣而不住轻颤。


    “……咳……”他尝试开口，声音沙哑如砾，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嘴角却习惯性地、极其缓慢地牵起一抹熟悉的、带着几分戏谑的弧度，喉咙干涩至极的他，尝试竭力让语气轻松起来道：


    “臭狐狸！这么痴情干嘛？我可没有断袖之癖！我不过是睡了一会…结果一睁眼，就看到俩哭包……”


    他努力想抬起手比个“耶”，却发现没什么力气，只好改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离他最近的阿离：“还有阿离…，怎么哭得像小花猫似的…别哭了，我这不是活蹦乱的嘛？我保证，我肯定死不了，谁让我们是救龙小队！我可舍不得丢下你。”


    这句话如同决堤之令！


    阿离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积蓄已久的所有恐惧、担忧、绝望瞬间化为失声的痛哭！


    她再也忍不住，猛地伸出手，不是一拳，而是紧紧抱住了时方达的肩膀，将脸埋在他颈侧，哭得浑身颤抖：“混蛋！你吓死我了！混蛋！”


    九尾没有说话，但他一直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指尖竟也有些颤抖。


    他的眼眸中似乎恨不得将时方达整个人都装进自己眼眶中，他的倒影映在眼中，一瞬间和阿生的影子重叠，九尾感觉自己的喉咙哽咽地说不出话，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恢复往昔状态，平淡的开口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说到最后，声音哽咽地音量越来越小，只剩下红的发邪的眼眶和嘴里的呢喃。


    时方达努力恢复吊儿郎当的笑容，裂开嘴，露出白牙。对着两人伸出手，将阿离和九尾一同紧紧拥住。九尾的白袍与他的玄衣交叠覆盖，彼此相拥。三个人的身影在温暖的篝火旁紧紧相拥，洞内的橘色篝火噼里啪啦地将三人的影子映在墙上。


    洞外，北冥墟的夜风呼啸，海面波涛翻涌。海里的海兽身影在浪里追逐跳跃。


    洞内，却盈满了失而复得温馨感人、挚友苏醒生死相依的感人相聚。时方达用力地感受着，九尾与阿离两人的心跳。而九尾与阿离，也沉浸在挚友失而复得的喜悦心情之中……


    感受着身边人温暖的体温，时方达的嗓音无奈地安慰道：“好了好了，我又不是死而复生，没事了、没事了，我这不是醒了吗，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这么鲁莽了！”时方达轻轻拍背安抚着两人，阿离与九终从他怀中抬起头，三人相视泪痕未干，洞内暖意融融，三人破涕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