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宋昱顺手拿起茶几上的另一把水果刀扔给安禾，“这把更锋利，想死的话，尽管来。”


    安禾颤颤巍巍接过，心里的那点期翼彻底没了，她平时连杀鸡都不敢，更何况是自杀。


    手指不断颤抖，几乎要握不住刀柄。


    可她倔强的不让自己妥协，直勾勾锁着宋昱的眸，手缓缓抬起，最后架到了脖子上。


    力道没控制好，水嫩的肌肤顷刻间溢出血。


    但那点疼痛和心里的疼痛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她再次问道：“你真不放我走？”


    “不放。”宋昱沉声道，“死也不放。”


    “为什么？”安禾咬咬唇，“你明明不在意我，为什么不放我离开？”


    “谁说不在意就可以放你走了。”宋昱下颌紧绷，“我这人向来反骨，哪怕是不在意，我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安禾，你这么急着离开，应该是找到其他男人了吧。”


    “怎么？跟我睡满足不了你？”


    他抬脚上前，不屑道：“我要是满足不了你，你以为其他男人可以吗？嗯？”


    世界上最伤人的从来不是利器，而是言语，可以杀人于无形。


    安禾知道他惯来毒舌，想到什么说什么，可从没想过在他心里她竟是这般不堪。


    “宋昱，你一直都是这么想我的吗？认为我跟在你身边是馋你的身子？”


    “不是吗？”宋昱挑眉，“没记错的话，你还曾经跟你的小姐妹说过我身材好。”


    安禾确实讲过，酒后醉话，甜甜一直追问，她才回了句，对，我馋他的身子行了吧。


    那天，她本来和宋昱约好一起去看电影，他临时打来电话说有事，放了她鸽子。


    她心情不爽，叫来甜甜喝酒，两人喝了好多。


    醉意朦胧时，甜甜问她，对宋昱什么心思。


    才有了那句“馋他身子”的话。


    其实，馋身子是假，爱他才是真。


    不过有些爱不能宣之于口，只能暗暗在心里窃喜。


    偶尔，她会觉得自己像个小偷，窥视着不属于她的东西。


    可没办法。


    爱太深，她无法自拔。


    甜甜很快识破了她的心思，笑着说：“你哪里是馋他的身子，你分明是爱他爱的要死。”


    任何人都能看穿她的心意，唯独他不能。


    一遍一遍询问，无论她讲多少次，他都不信。


    安禾不知道，是她让人不可信，还是什么，为何宋昱就是不愿意相信她呢。


    很多问题，都没办法问出答案。


    以前不能，现在更没必要了。


    “是，我是馋你的身子。”安禾笑比哭还难看，眼睛红的骇人，“但我现在不馋了，所以，放我走。”


    “你不馋，但我馋。”宋昱垂眸睨着她，清冷的眼神似乎要把人冻僵，“你玩够了，我还没呢。”


    玩……


    原来，他一直把她的真心视作玩。


    宋昱，你真无情。


    “爸妈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安禾知道能压制宋昱的只有宋家人，“你应该也不想忤逆他们吧。”


    “我的事，只能我自己做主。”宋昱单手抄兜睨着她，半分要夺她刀子的意思也没有。


    也对，他最喜欢看她痛苦挣扎了。


    她越痛，他才越开心。


    “任何人做不得住。”他道，“你也不能。”


    “宋昱，你无耻。”


    “对，我无耻。”宋昱轻哼一声，“所以，你指望无耻的人能做出什么好事呢。”


    “安禾，你最好乖乖的，不然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就范。”


    “你又想做什么？”


    “我留不住你没关系，让你最在意的人留住你。”


    安禾在意的都已经死掉了。


    昔日外婆对她最好，可惜外婆早早病逝。


    后来福利院的院长也对她很好，但是院长也早早走了，只留下了一个年幼的孙子。


    那人唤安禾姐姐。


    安禾也一直把他当亲弟弟看。


    她眼睛瞪起，“你不能动宋扬。”


    “我能不能，你最清楚。”宋昱舌尖顶了顶牙槽，“只要你听话，我谁都不会动，但若是你不听话，宋扬会第一个不好。”


    “所以，禾禾，你会乖吗？”


    安禾：“……”


    安禾不能拿宋扬的安全开玩笑，她手一松，刀子掉到了地毯上。


    宋昱顺脚踢到了沙发下，下一瞬，扣住安禾的手腕把她扯进了怀里，捏住她下颌，咬牙切齿道：“看来是我对你太纵容了，今晚我就让你明白什么叫不能忤逆我。”


    他用力一提，把她扛到了肩上，不顾安禾的挣扎强行带她去了二楼。


    关门声传来，安禾被他扔在了床上，刚要下床跑又被他扣住脚踝拉了回来。


    他用身子的优势桎梏着她，“安禾，你跑不掉。”


    他的手指滚烫，触上的那刹，安禾的心灼烧般难捱，红着眸子道：“宋昱，你不让我走，是因为爱我吗？”


    她定定问：“你爱我吗？”


    安禾告诉自己，只要他说爱，那她便既往不咎，乖乖待在他身边，献血也罢，救人也罢，他折腾也罢。


    只要他开心，她怎么样都好。


    唯一的要求是，他必须爱她。


    这是她的底线。


    她可以没尊严的活着，但不能没尊严的爱着。


    她的爱，虽不盛大，但是她的全部。


    她要宋昱也给予同等的付出。


    ……宋昱，求你，说爱我。


    等待的时间里，安禾感觉到心跳快了起来，全身跟着战栗不已，这种心悸难捱的体验，她只有在等待高考分数时体验过。


    那是第一次，这是第二次。


    还是有区别的。


    高考那次，更多的是忐忑。


    这次，更多的是期盼。


    宋昱，求你，别让我失望。


    ……


    最终安禾还是失望了，她听到了最不想听的话。


    “爱你？”宋昱清冽的下颌弧线映在光影中，人也显得格外俊逸，但出口的话却也格外伤人，“你配吗？”


    安禾提着的心轰一声落地，砸进深渊中。


    他竟然说她不配。


    好，很好，非常好。


    安禾抬手捂上眼，唇角缓缓扬起，再扬起。


    “对，我不配，哈哈哈。”


    “我就是不配，哈哈哈哈。”


    “说的没错，我真不配，哈哈哈哈哈。”


    她笑的肺都要咳出来了，泪水浸湿了眼眶，“你说的没错，我这样的孤女确实不配。”


    “是我妄想了。”


    期翼落空，只剩空壳，离开的念头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她凝视着他，“宋昱，我不配，周蓉配吗？”


    提到周蓉，宋昱脸色突变，锁住她喉咙，“阿蓉的名字也是你能提的。”


    “我为什么不能提？”安禾说，“她的命还是我救的呢，没有我，她能活到现在吗？是我的血一直在滋养着她。”


    安禾抬手抚上宋昱的唇，脸颊，既然决定走了，就让关系更坏吧，“有件事我很好奇，我给她血的事你知道吗？”


    宋昱没说话，只是薄唇抿的更紧了。


    “让我猜猜。”安禾勾了勾唇角，“你是知道的，并且是赞成的，你明知道我怕疼，我晕血，但一次都没制止过，说明在你心里，周蓉才是最重要的那个。”


    “听说献血久了，供血者身体也会出现问题。”


    “我想，哪怕你知道我身体会出现问题，依然会让我继续做下去，因为周蓉才是你的最爱。”


    “我真的很好奇，你爱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会为对方做吃的吗？”


    “会买花哄她吗？”


    “会记得每个节日吗？”


    “会…在床上也温柔吗？”


    “会——”


    “够了！”宋昱出声打断，“安禾，你只不过是宋家收养的孤女，有什么资格和周蓉相提并论，你能救她，就应该感激涕零了。”


    “感激涕零？”安禾自嘲道，“你是在让我谢她的不杀之恩吗？”


    在宋昱眼里，安禾向来是乖巧柔顺听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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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多不开心，一个简单的礼物便能哄好。


    而且，她永远都在笑，开心笑，难过也笑。


    宋昱的世界里，安禾是最好哄的那个，根本不用费心便能让她笑起来。


    她也甚少发脾气，仔细想想从来没有。


    像今天的歇斯底里更是没有过。


    她曾承诺过，这辈子会和他在一起，哪怕是敢她走，她都不会离开。


    可如今，答应永远在一起的人竟然要离开。


    宋昱当然不会允许。


    谁都可以背叛她，安禾不行。


    因为因为……


    她是不一样的，至于哪里不一样，他暂时想不明白。


    “你和阿蓉不一样。”宋昱说。


    “是，我们真的不一样。”安禾以前看不透，现在看清楚了，“她可以得到你们所有人的爱，但我不能。”


    “她是高高在上的宋家恩人女儿，而我，只是你们好心收养来的孤女。”


    “她勾一勾手指，你们所有人都为她鞍前马后，我不能，我便是死了，你们也不会有人在意。”


    “可是宋昱，你知道吗。”安禾噙着泪道，“我从来不在乎其他人怎么想，我只在乎你。”


    “哪怕全世界都不要我，但你要我，我就会很开心。”


    “我知道自己很廉价，可那是因为我爱你。”


    “不过。”安禾的手指落在宋昱唇上，“我不打算爱你了，爱你太累，我不想了。”


    手指滑落，下一秒，被宋昱攥住，几乎要捏碎。


    “你说你不打算爱我了？”


    “是，我不要爱你了。”


    “我不允许。”宋昱嘶吼道。


    安禾轻笑，“你好霸道，连不爱都不允许，你对周蓉也这样吗。”


    “会想着把她撕碎吗？嗯？”


    当然不可能，宋昱对任何女人都没有这种想法，唯有安禾。


    她是他的所有物，他可以为所欲为。


    “安禾，你乖些吧。”宋昱退让，“只要你乖，以后可以不用再献血。”


    “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


    “你不是想做我的贴身秘书吗，我同意了。”


    之前安禾确实有这个想法，不过现在没了。


    “宋昱，你还是没听我的话。”安禾道，“我说我累了，我以后不会再爱你了，我要离开你。”


    “至于贴身秘书之类的，我都不在意了。”


    “你，包括整个宋家的人，我都不在意了。”


    “我不允许你不在意！”宋昱捏住安禾的脖颈，“说，说你不会离开我。”


    安禾紧紧咬住唇，硬是没吭声。


    ……


    这夜最后，晚饭两个人都没吃，担心安禾趁夜离开，宋昱把两人的手绑到了一起。


    只要她动，他便能感觉到。


    后半夜，床畔传来低吟声：“……冷，冷，好冷。”


    安禾缩在床边不断低语。


    宋昱睁开眸，打开床头灯，一眼看到安禾惨白的脸，他坐起，抱住安禾轻晃，“禾禾，禾禾，你醒醒，醒醒。”


    安禾：“我冷，好冷，阿昱，我冷。”


    宋昱抚上她额头，被滚烫的热意惊住，拿过手机给私人医生打去电话，“到我公寓来，禾禾生病了，要快！”


    安禾发烧将近四十度。


    私人医生是宋昱的好哥们，程逊。


    打好点滴，程逊把人叫了出去，倚着墙说：“阿昱，别玩的太火，安禾要是真出了事，你也不会好过。”


    宋昱那点心思，他自己看不明白，但旁人都看明白了。


    别扭的跟个什么似的，在意非要装着不在意，这不是没事找罪受么。


    “她到底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再被你闹下去，命都会没。”


    程逊有意点拨，“我问你，你到底对安禾什么心思？”


    宋昱很少吸烟，这次是真烦了，轻吐一口烟雾，淡声道：“她只是妹妹。”


    门开着一道缝隙，声音就那样流淌进去。


    床上的人儿缓缓掀开眸。


    安禾，这次你可以彻底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