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昭感到茫然。


    蜗牛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会出现新的蜗牛爬行的痕迹？难道不只有一只蜗牛吗？


    “你看到它了吗？它变成了哪一个人？”


    恐惧一点一点从他的心头涌了上来，他被盯上了吧？肯定是的，从蜗牛爬过的痕迹在他的家里出现开始，或许当初他就不应该下去探究那些反光痕迹到底是什么。


    许昭忍不住开始自己的指甲，脸色显得越发苍白，眼神里全是惶恐不安。


    过了一会儿，他才抬头对着凌叠雪说道：“我们应该告诉那些人……他们会保护我们，他们可以杀死那些蜗牛。”


    “我们应该寻求帮助。”


    许昭并没有英雄主义，就算是现在知道了普通人不知道的事情，那些可怕的东西，他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是可以解决一切的主角，他甚至是有些悲观的，他对自己的定位就是那种用死亡引出真正主角的只存在于口头叙述的npc。


    但是他也不想死。


    “昭昭。”


    许昭疑惑地看他：“嗯？”


    凌叠雪用手托起了许昭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昭昭，不要怕，它只是盯上了我。”


    “你？”许昭眨了眨眼睛，愣怔地看着凌叠雪。


    凌叠雪的手指抚了抚他的下巴，汲取许昭的味道是让他感觉到无比愉悦，他对着许昭说道：“它追着我来的，所以你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许昭完全没注意凌叠雪的亲密动作，他只是满心愧疚地看着凌叠雪。


    这件事明明和凌叠雪没关系的，要不是因为自己，他也不会受到生命的威胁。


    “我会保护你的。”


    他话音未落，旁边就传来了一声巨大的蠕动声，有庞大的湿滑的东西在天花板爬动。


    许昭头皮一麻，汗毛直竖地朝着旁边看了过去，他已经做好了会看到一只大“蜗牛”趴在天花板上的场景，但是结果却出乎他意料，那边什么东西都没有。


    就好像是他的错觉。


    不，不是错觉，许昭虽然眼睛看不到，但是能感觉到，那边真的有东西，它的存在感非常高，那股强烈异样的感觉好像闻到了恶心的味道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但是胃部已经开始反胃一样自然迅速的出现。


    “咕噜咕噜！”


    许昭已经变成了一只察觉到危险而高度警惕的松鼠，他的耳朵高高立起，如果下一秒有任何东西冲出来，他就跑回到树洞里去


    他对着凌叠雪小声地问：“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


    “它过来了……”那边的声音逐渐变大了。


    “咕噜——”


    那怪物朝着他们追过来了！


    许昭一把抓住凌叠雪拉着他就往电梯的方向跑，他们需要先离开这里，狭小的空间对他们太不利了，就算是用火，也很容易把他们自己烧死。


    但是刚跑两步，许昭就察觉到了不对，他们明明跑开了，但是周围的空间却显示他们一直在原地停留。


    两边墙壁上出现了淡淡的银色，最后银色扩大大了整个走廊，整个墙壁和天花板都出现了反光的痕迹，反光倒影出了他们的影子，就连脚底下都是黏糊糊的。


    许昭抬起一只脚，看到了脚底下被拉长成丝状的黏液——周围的空间都被蜗牛爬过了，这里的每一寸。


    充满了反光痕迹的空间好像被分成了一层又一层，他们两个人的人影也叠了一层又一层。


    “呜呜！”


    铺天盖地的重重叠叠的影子，许昭看着面前的场景开始干呕，凌叠雪担忧地拍了拍他的背，问道：“昭昭，你还好吗？”


    “走。”


    “昭昭你靠在我身上吧。”


    “你呢？”


    “咕噜咕噜！”


    祂沿着墙壁过来了，滑腻的水声，如果现在许昭转头的话，他甚至能看到赵冉青的那张脸已经完全撕裂，分成了几大块贴在祂肿胀的灰粉色半透明的身体上，祂的眼球高高立起，全都看着他们的方向。


    许昭感觉自己被看到了，他被看到了，他感觉到那股视线了，恶心的、充满食欲的视线，就好像有一张厚实湿润的肉毯朝着他裹来，上面布满了细密的牙齿，要将他裹在一起研磨……


    “唔！”


    许昭已经不是干呕了，他几乎站立不住，他无处可逃，最后只能像是初生的幼崽一样挤进了凌叠雪的怀里。


    “昭昭。”


    凌叠雪的下巴都放在了许昭的脑袋上了，头发像是有意识的触须一样将许昭完全包裹。


    很快，许昭就发出了低低的泣音。


    “我们快跑，我们跑，呜。”


    “好。”


    凌叠雪的声音也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这里怎么回事？你们干什么呢？！”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道浑厚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周围的一切奇怪的东西都褪去，他们不远处一个穿着保安服的大爷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们。


    “异常”消失了，许昭也从恍然中回神，他眼睛里的泪水还没落尽，转头视线朦胧地看着那边的人，怪物跑掉了？


    “你们在这里来搂搂抱抱干什么？不成体统！”


    许昭：“……？”


    他看着面前的黑发，然后飞快地从凌叠雪的身上跳了下来，他也不敢去看凌叠雪的表情，站在旁边像是一根木头桩子。


    “下次回去抱行不行？都挡着路了！”那边的保安大爷还对着他们教育道。


    “我们没有……”


    许昭现在是百口莫辩了，他无法解释他们刚才是遭遇了什么，因为就算说了保安大夜也不会信就是了。


    “我们走。”


    许昭拉着凌叠雪的手走了，他心有余悸，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


    感受到阳光照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恐惧逐渐消融，许昭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在凌叠雪的手腕上抓出了几道红印。


    他急忙松开了，看着那几道印子问道：“你没事吧？你怎么不说一声？”


    凌叠雪竟然还笑了，他对着许昭说道：“我不疼。”


    “哦。”


    看起来也没破皮，许昭看了看就把他的手放开了。


    他缓了缓，然后就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找那几个人问问，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好。”


    凌叠雪点了点头，顺从的接受了他的建议，“我会去联系他们的。”


    “那你也注意安全。”


    出了这事儿以后，许昭更不想回去了，他去外面公园里晒了一下午的太阳，被阳光包裹让他感觉到幸福，等太阳快下山以后，他又去超市里逛了逛，人多的地方会给他安全感。


    逛超市的时候，他也终于接到了他的编辑赵灵爱的电话。


    赵灵爱这次竟然没有一上来就叫着让他赶快画画，而是脾气罕见温和地对着他问道：“昭昭啊，这段时间心情不好吗？”


    “嗯？”


    许昭疑惑地问：“我心情挺好的啊。”


    “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啊，多出去走走。”


    “我真没有什么事。”


    赵灵爱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自顾自地说道：“我们打算联合女频那边开展一个粉丝见面会，你要不要来参加呀？见面会开完我们还有内部的联谊会哦，你们这些宅男是十天半个月都不出洞一次，这种机会都不把握住你们是要一辈子单身吗？”


    许昭：“一辈子单身也没问题吧……”


    赵灵爱：“你看你隔壁画《恶鬼笑》桥声，他上次网恋被男人骗了二十万，断更了整整两个月。他要是来参加联谊会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成不成是一回事，至少能保证对面聊天的人性别是正确的吧。”


    许昭：“……”


    “赵编，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灵爱顿了一下，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已经恢复了正常：“昭昭，林寻说你的状态不对。”


    她和许昭也认识了很多年，有一次许昭拖更拖到她亲自来许昭家里找他，两个人也算是很铁的交情了。


    而且搞文学创作的人精神不稳定的太多了，他们往往更敏感、更容易陷入内耗、共情能力强，又长期进行的是情绪输出，上次许昭出现强烈的抑郁倾向的时候，已经把她吓过一次了。


    这次林寻提醒他主意许昭状态的时候，她就已经在担忧了，现在有活动能把人叫出来交流交流也是好的。


    许昭：“谢谢你的关心，但是我真的没事。”


    “那你来参加的吗？林寻说你是喜欢上了一个超级大美人，我这不是怕你感情受挫吗？”


    许昭条件反射地拒绝：“我不想去。”


    “我就知道。”赵灵爱也已经习惯了他的拒绝，她还是说道：“如果林寻也来呢？”


    “你不想和他面基吗？见过面的总是不一样的哦，昭昭，你也该尝试和朋友们现实交流了。”


    许昭沉默了两秒，说道：“我考虑考虑。”


    赵灵爱挂了电话后，眼睛就眯了起来，许昭没有完全拒绝就已经证明了他的松动了，他来参加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她打开通讯录翻了翻，很快就找到了另一个号码并打了过去。


    “喂。”


    听到里面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肾虚的年轻男声，赵灵爱脸上带着笑，但是语气却是十分低落地说道：“林神，昭昭说要是你能来参加见面会的话，那他也会参加的，你知道他现在状态不太好，你……”


    “啊？”


    林寻的声音大了点，说道：“他真这么说？”


    “是啊，这次你真得帮帮我啊。”


    “那好吧……”赵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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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都这么说了，林寻觉得自己要是拒绝了那就真不是人了，他也答应了下来。


    赵灵爱挂了电话，就发出了一声欢呼，“成了，小星啊！快把许昭和林寻的名字也加进去宣传啊！首次见面诶！给我大大的宣传！”


    她对面的人探出一个头，一脸震惊地对着她说道：“你怎么做到的？？这两人你都能说服？”


    赵灵爱：“你以为我是谁？我就是牛逼啊！”


    许昭低头查看赵灵爱发得给他的参加活动的具体时间和地点，见面会是在下个月初，是某个连锁书店打算弄一个读书活动，需要人宣传，然后就找到了赵灵爱那边。


    主办方包住宿，报酬也合适，看起来还不错。


    许昭正想把这件事加入待办事项，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正打量着自己，他的手顿了下，然后就继续做完了没做完的事。


    跟踪？偷窥？


    许昭的警惕一下就拉满了，他直接戴上了外衫的兜帽，大步朝着另一侧的果蔬区走去，离开了高高的货架以后，周围有什么人就清清楚楚了。


    但是等他回头环视了一圈后，却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他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不动声色地朝着前面走，那视线如影随形，他肯定了这人确实是朝他来的。


    前面不远处就有保安，许昭绕了两圈后，走过一个拐角处后直接一个转身抓住了跟着他的黑衣人的胳膊，“你是谁？”


    霍斯砚没想到他这么敏锐，比他想象地还要敏锐。


    “许先生，非常抱歉，我们是来特意找你的。”


    许昭：“你……们？”


    “嘿，许先生，又见面了！”


    “上次你跑得可快了，我们还想跟你打招呼呢。”


    “对啊，对啊。”


    许昭就看到了好几个人从不同方向朝着他靠过来，听到他们的话，他也反应过来了，他们是之前救了他的那几个人。


    “原来是你们，我还正想找你们呢。”


    霍斯砚疑惑地看他，“你也找我们？”


    许昭说道：“我们今天又遇到蜗牛了，我和凌叠雪一起被关在了一条都是蜗牛爬过的走廊里，全是它留下来的黏液……蜗牛不是被你们杀死了吗？”


    霍斯砚顿了一下，然后才对着许昭问道：“你和凌叠雪一起被困在了走廊里？”


    “是啊。”


    霍斯砚：“……”


    “之前杀死的那只蜗牛是真正的“蜗牛”同化的人类变成的，“蜗牛”的本体并未出现。”


    许昭顿时急了，问道：“那怎么办？”


    霍斯砚一脸艰难地说道：“我们……正在努力。”


    许昭看着他，问道：“那你来我也是为了这件事？”


    “不是，我们只是来看你怎么样了。”确定他的情况，死了没有，还是不是人。


    许昭：“除了那只蜗牛外，我都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


    霍斯砚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他主要是怕凌叠雪控制不住影响了许昭，但是现在看来情况还不错，许昭还是完整的人类。


    许昭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疑惑。


    霍斯砚尴尬地笑了一下，说道：“既然你没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嗯，再见。希望你们的动作能快点。”


    霍斯砚看着他，最后还是没忍住说道：“许昭，小心凌叠雪。”


    祂们是和人类完全不同的存在，爱对祂们来说实在是太肤浅了，他看不到许昭的结局，但是许昭是个好人，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许昭脸上的疑惑更甚。


    霍斯砚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他脸色一变，弯腰开始剧烈的咳嗽，黑红色的血从他的嘴里涌了出来，中间还夹杂着一下半融化的内脏碎片。


    许昭看着地上那些内脏碎片都惊呆了，愣了两秒才转头对着周围的人喊道：“打120！”


    “等等！”


    霍斯砚的队友直接按下了他的手机。


    许昭：“？？？？”


    “不用打120！”


    被警告了啊……强烈痛苦之下，霍斯砚的意识比往常更清晰，他只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好像变成了皮袋子，里面的那些血肉、骨骼、内脏都融化了，变成了温热的一袋黏糊液体。


    祂手下留情了，霍斯砚没死，他的队友帮他打开了他身上放着的那个小葫芦，然后把里面的东西倒进了他的嘴里。


    他的状态用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好转，就像是半枯萎的植物放进了水里，重新舒展开了枝叶，处处都透露出一种诡异。


    许昭默默地后退了两步：“……”


    霍斯砚重新站直了身体，他擦了擦嘴，对着许昭礼貌说道：“许先生，再见。”


    “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