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织不是觉得他们不好。


    他们很好，辰巳先生也会尽力温柔对待她，绞尽脑汁哄她开心。


    但就是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纱织赶紧让自己不要去想穆的样子，晃脑袋把自己晃得一个趔趄，被辰巳先生的大手护住了。


    是的，辰巳先生很好，他会告诉纱织她不懂得的东西。


    “这是电视机，纱织小姐。上面播放的是提前录制好的连续的画像，不是水牢。”


    “这是日历，今年是1974年，9月7日。您来到这里的第四天。”


    “这里是医院，是古拉杜财团旗下的私立医院，未来是您财产的一部分。如果您愿意加入城户家的话。”


    纱织只是时不时地点头。


    这样的对话，让纱织感到了些许熟悉，但一时间没能想起过去何时发生过。


    一岁的小孩子大脑发育还不完全，她过去有很长时间的记忆都是不明晰的，可她只是模糊的，抓着不放地去思考。


    通过不断对辰巳先生提问，纱织很快对所处的地方有了了解。


    纱织好像来到了一个神奇的地方。


    这里的人不再用腿脚赶路，坐上铁盒子就能跑得飞快，天空不能悬空站立，要靠铁鸟来把大家吃进肚子，那些东西都叫做“机器”，是纱织平日生活的地方没有的东西。


    只是那些机器很吵，纱织耳边四处都是它们的嗡鸣，近两天也萎靡不振，给辰巳先生带来麻烦了。


    他们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步，纱织知道这里仍然是希腊，是雅典，甚至也许圣域就在这附近，可也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恢复得还好吗，纱织？”


    在纱织又一次出神时，有一道熟悉的苍老的声音将她拉了回来。纱织还以为是教皇，连忙看了过去，却发现走过来的，是那天见到的老爷爷。


    见纱织从惊喜变为失落的小眼神，城户光政如何能不明白，自己刚刚恐怕被当做了谁的替身。


    但他哪怕是人类，也是站在世界顶尖的人类。城户光政没有虚张声色，一如之前那样，和蔼地蹲在纱织面前打招呼。


    纱织就有点紧张地抓着病号服的下摆，“嗯，很好的，纱织很好的。”


    “别担心，纱织，不管你好不好，我都不会丢下你。我只是出于对你的关爱而提问，因为如果你的身体不好，我也会为你感到难过。”


    “……好，好的，城户……先生……”辰巳先生说，这里的人尊称要叫先生，纱织还不是很熟练地说。


    “哈哈，没关系，只要你喜欢，叫我什么都行。”城户光政笑着想要拍拍纱织的肩膀，可她瑟缩着，没躲开，却已经偏过头闭上了眼睛。于是他又收回了手。


    他心下明白，故作严厉地呼喝一旁的辰巳：“辰巳，你有好好照顾她吗？”


    辰巳还没说话，纱织就赶紧回答道：“有的！纱织很好！在这里生活很舒服！”


    她的心跳加快了许多，城户光政过了会，才缓缓点头，站了起来。


    然而，因为他已经是个老人了，起身就像是站不稳一般，步子凌乱地要向前扑去。


    善良的纱织又不顾刚刚的紧张，下意识去搀扶了城户光政一把。


    哪怕身在陌生的环境，见到有人在她面前遭遇困难，她也想要帮一帮。


    城户光政便又奇迹地站稳了脚步。


    “谢谢你，纱织，你真是个好孩子。”他夸赞道。


    这个驰骋政商两界多年，心机深沉的野心家，笑呵呵地握住了纱织伸出的手，这次她迟疑了一下，没再瑟缩。


    纱织感受着这个老爷爷强健有力的脉搏，“唔，嗯……”


    “有你这样善良的孩子，城户家一定会光耀门楣的。”


    “哦……”


    “所以你愿意冠上城户的姓氏吗？”


    “嗯……嗯嗯？”


    城户光政收回了手，“那么事不宜迟，辰巳——”


    “等，等等！”纱织急了，却在看到他打趣的神色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只是被恶作剧了。


    这让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进了些许。


    辰巳很懂得氛围地退远了。


    “纱织，有什么困惑，可以向我提问，没关系的。”城户光政又恢复了那副和蔼的样子，带着纱织在花园里继续散步。


    纱织跟上了他的脚步，影子就在他们面前，拉得长长的，一直在面前，但怎么也追不上。


    “纱织……不是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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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这里。”她努力解释。


    城户光政耐心地给予她回应。


    纱织就继续说：“只是，纱织的头，会有其他人的电视……”


    “电视？”


    “嗯。”她刚学会的，电视是会一直播放录好的画面的东西，就像她的脑袋一样。这样对老爷爷不公平。


    哪知道，她身侧的老爷爷非但不生气，反而还笑了起来。


    纱织呆呆地抬头去看他，看到城户光政笑了一会，才看向自己，说道。


    “纱织，那不是‘电视’，那是‘思念’。”


    “思念……”纱织重复。


    “那是重要的人分别时，一定会有的念头。”城户光政看着她眼中又有了泪光，仍温和地说明着，“想要再次见到他，想要一直呆在他身边，他究竟怎么样了？想要他好好的……这就是思念。”


    “纱织，你在思念谁呢？”


    纱织前进的步伐停了下来。


    “教皇，艾艾，撒加……”


    “穆，小艾艾，米罗……”


    她不停吐露着那天在病床上反复提到的名字们，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


    城户光政安静地等她说完。


    他把手杖丢在地上，牵起纱织的手，制止了她又要陷进自己世界里的行为。


    纱织看着他。


    这个慈祥的老爷爷握着她的手，有力的脉搏不断传递到纱织身上，他白胡子下的嘴唇带着笑说：“没关系，思念是正常的。人类的寿命很长，总是会相遇，然后别离。”


    “只是，在别离之后，未来的某一天，奇迹又会让你们重逢。”


    纱织听不懂，但她感受到了，和圣域的大家一样，那种自己正在被珍视的感觉。


    城户光政双手将她的手捧在掌心，认真地，以自己从不轻易的承诺口吻，对这个孤独的，不知情的小女孩说道。


    “在那之前，我们会有更多的记忆。那不会代替你过去的记忆，但我会用更多的快乐将你的心灵填满，直到你不再感到悲伤，能够重新向前。”


    “所以，不成为城户也没关系，你可以试着信任我一点。”


    “在你与重要之人再次重逢之前，我会代替他们陪伴在你身边，纱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