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娅被压着的时候，达米安是一动不动的。


    被压着的莉莉娅感觉很不舒服。


    但不舒服的同时，她开始若有所思的凝视他。


    眼睫毛好长，感觉好像塔利亚妈妈。


    皮肤很好，虽然比起以白为美的审美来说有点太黑了。但也是接近于蜜色的漂亮皮肤，假以时日晒多了就会变成美丽的古铜色吧。


    嗯，男性的话，皮肤不那么白，不是薄软的肌肤也很美妙。


    达米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被莉莉娅凝视得起了眉头紧蹙。


    偏偏莉莉娅就是纯欣赏，不带任何情欲的。


    “为什么给我？”达米安指的是面包。


    莉莉娅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心虚，但他起码没拒绝。


    达米安的手扣住莉莉娅的脖子，手指放在她的脉搏上，观察着她的呼吸与瞳孔的状态。


    莉莉娅的心跳都快得要跳出来了，“【我只有这个……】”


    因为只有这个，所以只能给你这个。


    很纯粹的答案。


    瞳孔没有缩小，心跳在她说话的瞬间没有出现异常波动，但脉搏跳得很厉害。达米安的脸几乎贴在莉莉娅的脸上，差一点就要碰到鼻尖，“我怎么判断这里面没有下毒？”


    “或许你是卧底，”他轻描淡写的把一个放在任何刺客联盟的成员上，都应罪该万死的背叛强加给莉莉娅，少年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喷撒在莉莉娅的脸颊与嘴唇上，“而你就是想从内部开始瓦解敌人的竞争对手。”


    他很冷静。


    他的话不带任何情感，就像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精确得像个AI。


    达米安依旧看着莉莉娅。


    莉莉娅：……


    呜呜，别看我了。


    她真的很想嘤嘤嘤然后一脚踹开达米安，缩到角落里面一句话也不和他说。


    但是不行，她做不到。


    要是真的对他动手，她确信自己会死。


    “【我不是……】”她苍白无力地解释，然后又摸索着，找到了一颗被糖纸包裹着的糖，她碎碎念似地嘟囔着，“【我连自己是哪里来的，是什么人都不知道……这个也给你，你放过我好不好？】”


    她颠三倒四地说着近似求饶的话语，面包上面又堆了一块糖——赫雷蒂给她的那块。


    “【这个也给你，但我真的没有多的了…】”


    达米安看着两个被塑料纸包裹的食物，扣住莉莉娅脖子的手勒得更紧了。


    真的是仓鼠。


    他在医学知识里解剖动物尸体的时候学到过，仓鼠总是会把很多不该吞的塞进自己的颊囊里，要是不吐出来，颊囊就会发炎。


    好在莉莉娅是个很听话的小动物，懂得该听从的时候就全部拿出来。


    少年戏弄似的玩弄着莉莉娅的脉搏，柔软的指腹压在她的脖子上，莉莉娅维持拿着面包和糖果的姿势，眼角沁出一点泪水来。


    她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就算让她吃得饱饱的也不能这么欺负她！


    莉莉娅的眼睛流露出几分哀怨。


    “你真愚蠢。”男孩闷闷地笑着，终于放过了莉莉娅，但顺手拿走了她的面包和糖果。


    莉莉娅一副心爱的玩具被熊孩子抢走了的表情。


    达米安拆开包装纸，当着莉莉娅的面吃了起来，莉莉娅被吸引得直流口水，“你很弱，而且不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这里不适合你。”


    莉莉娅开始相信外挂说的【他现在处于爱心泛滥的阶段】了。


    “【我出生就在这里了……】”她轻声回答，眼睛还是盯着那块面包。


    要是让莉莉娅知道达米安今天其实全程都跟着她，她一定会感叹刺客联盟的少主还是太闲了。


    达米安吃得很斯文。


    莉莉娅饿得想猛虎扑食。


    “我也出生在这里。”达米安瞥了眼莉莉娅，“想要的话，自己来拿。”


    他说得很理直气壮。


    莉莉娅觉得他是认真的，屏息凝神，抓住达米安啃咬面包的间隙，扑了上去。


    目标是面包。


    达米安轻而易举地闪开，“太慢了。”


    “看来母亲的教导也不尽人意。”


    莉莉娅不服输。


    她敢上去扑达米安，是因为从刚才开始，她就能感觉到达米安源源不断的情绪。没有厌恶，没有抗拒，像是把她当成了小动物。


    莉莉娅再接再厉地再扑。


    达米安再闪，顺理成章地咬掉了半块面包。


    莉莉娅咬牙，继续饿虎扑食。手停留在达米安的手腕上，达米安把面包举高。


    少女的身体紧贴着达米安，莉莉娅没能忍住，一个失控就把达米安压在了墙上，然后被反杀。


    莉莉娅的手被达米安的一只手反剪在身后，动弹不得。她发出小动物似的呜咽，眼睛不再看着面包，而是掉在地上的那颗糖。


    达米安的脸突然出现在莉莉娅面前，莉莉娅被迫看着他的脸和眼睛，他用脸牵引着莉莉娅的视线，把莉莉娅低头的脑袋用另类的方法扶起，“做得不错。”


    他昧着良心夸赞。


    莉莉娅：……


    太欺负人了……


    怎么这么惹人讨厌。但又这么让人安心。


    和拉尔斯或者塔利亚相处的时候不同，她感觉达米安好像不会杀了她，而是把她当成某种“应当被教导”的东西，他该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小动物、小宠物，譬如龙蝠歌利亚了吧？


    莉莉娅猜得八九不离十。


    达米安理解了祖父和母亲把莉莉娅留在身边的原因。


    就和他饲养歌利亚一样，他受母亲的命令把歌利亚培养成能站在自己身边的战士。塔利亚与拉尔斯两人的想法亦然：他们想把莉莉娅培养成属于刺客联盟的武器。有作用，永不背叛的工具。


    看在她献出了自己的一切，而且对自己保有应得的尊敬下，达米安看莉莉娅也没有那么不顺眼了。


    “别那样看着我。”达米安吃完了面包，神色淡然的同时带着一点男孩的神气，“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你也不例外。”


    “我会继承刺客联盟，是你未来效忠的主人，没有之一。”


    莉莉娅：……


    搞什么呢，她原来是继承制吗？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达米安把糖果也拿走然后留下一片狼藉。


    可恶。


    混蛋。


    讨厌的家伙！！！


    怎么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她又不是那种结婚后要给继子继承的小妈！


    莉莉娅饿着肚子，气急败坏地把被子和弄倒的柜子都扶正弄回去了，躺回床上，决定明天怒吃三大碗饭。


    *


    第二天她还没有去刺客联盟的食堂就被嬷嬷们拦了下来。


    她们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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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的上了一份早餐，莉莉娅吃完后就给她梳洗。


    这和莉莉娅经历的常规流程不一样。


    一般来说，嬷嬷们更倾向于监视，而不是主动上前“服侍”。


    这种时候，她通常会去食堂，接着学习课程，不会被嬷嬷们拦下来。


    不会是拉尔斯知道自己和达米安见面了，想要伺机报复，或是警告她离开自己的孙子吧？


    ……要是能出现那种霸道总裁剧场的，给你一个亿离开我的儿子（孙子）什么的，莉莉娅会觉得很开心的。


    莉莉娅吃完饭，被嬷嬷们从头到脚的搓了一遍，洗得漂漂亮亮香喷喷的，被带着往房间外面走。


    刺客联盟本部的走廊人不多，现在的大多数刺客都在训练。


    联盟本部没有想象中的一车面包人聚集的盛况，比莉莉娅以为的所有人挤在一起的邪教组织要更广阔、人员疏散一些。


    嬷嬷们一前一后地跟着她，指引她前进的道路。


    莉莉娅觉得自己走的路越来越眼熟。


    她看向门上的标签。


    【培育室。】


    【实验室。】


    【通往实验室的走廊A：前往实验室的走廊，没有什么特殊。注意：这条路也通往最重要的实验室，研究拉撒路之池的实验室A，常人就连看一眼实验室A的资格都没有。】


    莉莉娅的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


    她花了一段时间才走到实验室A，这里的研究员身着白大褂忙忙碌碌的，最多使用的是显微镜，还有读取能量波动的神秘仪器。


    一个接连一个烧杯被摆在实验台上，嬷嬷们没有跟来，而是让她一个人等待拉尔斯的到来。


    莉莉娅想把背后的兜帽盖上去——至少这样她不会太害怕，还能假装自己看不见实验室里跑着滚轮的小仓鼠。


    能实验的先是老鼠，然后就是人类。


    莉莉娅抱着自己的手臂，感觉身体发冷。


    拉尔斯来了，他的身边跟着乌布，莉莉娅曾经见过的保镖。


    莉莉娅立马恭敬地低下头，喊着主人。


    拉尔斯的心情从达米安回来后一直很好，看待莉莉娅的目光也比前几天和善很多。


    他轻轻点头。


    可莉莉娅没有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也没有感情。


    她深切的认识到，拉尔斯对她没有任何的怜悯，就连一丝一毫投射的爱意都没有。


    她对拉尔斯的判断是正确的——这个人只有自己，只想着自己。


    尽管莉莉娅内心千回百转，但她已经练就了面不改色的功夫。毕竟在拉尔斯面前连哭泣都是一种奢侈。


    拉尔斯的视野掠过实验室的绿色试管与烧杯，再注视着莉莉娅。


    在各类实验器材与成人们的衬托下，莉莉娅的身形显得越发娇小，粉色的长发披散开来，遮住了身后的兜帽。脚尖微微用力，看起来很紧张。


    少女苍白的皮肤如同上好的玉石，脸颊也失去了血色，近乎精致的破碎瓷娃娃。与身上便于行动的潜行服格格不入，就连发色也像能照亮黑暗的暖光。


    “莉莉娅，”他开口，“看那些。”他指向装满拉撒路之池池水、一字排开的烧杯和试管，“你能看见什么？”


    “……”莉莉娅停顿了一下，像卡壳的人偶。


    果然昨天和达米安“玩”得友好只是一个错觉。


    他们一家子都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