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林落连人带椅子，被抬到四面都是超大落地窗的顶级餐厅里面。


    周围的装饰华丽到根本分不清哪个是灯光，好像都在闪闪发光，就连面前的桌布，都呈现出丝绸的光芒。


    这样一对比，林落本来就廉价的衣服，在这里连块抹布都不如。


    旁边的小提琴家拉动琴弓，舒缓的音乐缓缓响起，以前只在手机上看到过，还是第一次现场感受，美妙的感觉仿佛身处在云端，整个人都飘飘欲仙，很容易就沉浸在奢靡之中，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林落都有点晃神了，这该死的有钱生活，谁看了不迷糊？


    服务员把菜式挨个摆放在他面前，林落本来就没吃晚饭，折腾了这么久，早就饿得吞口水了。


    就在他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些美味菜肴上时，厚重的大门忽然被推开。


    数十个黑衣人呈一字排开，围得严严实实，那个人当着他的面来到对面坐下，林落愣是没看到他长什么样。


    餐桌足足有十几米长，中间放了很大一盆花束作为装饰，根本就看不到对方。


    林落伸长脖子，也只看到对方的衣袖。


    头顶的装饰灯其实暗藏玄机，安装了一块单面镜，从林落的角度看不到对面，但是对面可以把他的每个表情都尽收眼底。


    褚叙觉得有意思，笑了笑。


    声音惊扰了林落，他终于收回了他好奇的脖子，“带我来干什么？”


    其实不干什么，就只是。


    褚叙觉得无聊了。


    这个世界什么都好，就是有趣的人太少，老掉牙的剧情，早就看腻了，难得看到林落这样活生生的人，就总想逗逗他。


    褚叙靠坐在椅子上，微微叩了下桌子。


    高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对林落，“你今天单杀擎渊的表现得很好，老板今天请你过来，是想听你说说细节。”


    林落听完，满脑子的问号。


    你TM想知道，自己去看啊，皇帝都没你这么矫情。


    最后一道菜端了上来，是精致的佛跳墙，仅仅只是一小碗，打开后就香得林落舌头都要掉了。


    他听到自己清晰咽口水的声音，决定暂时屈服：“你先给我解绑，让我吃饭。”


    褚叙微颔其首，周围的黑衣人得到示意，上前帮他解绑了绳索，林落就像在家里一样自然，毫无顾忌地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进入贤者时间，林落也跟他说起了自己单杀擎渊的细节。


    其实很简单，就是他的光速QA不是普通QA，而是升级后的，比正常的光速QA还要快，所以会比对方优先触发击飞效果。


    褚叙对升级版并不感兴趣，他只关心：“你是说，擎渊的操作跟他的认知不符？”


    林落点点头，进入到他的专业领域后，他的神色会变得很不一样，眼中的专注汇聚成一道光，“职业选手的走位，是有讲究的，有些人更擅长右手操作，他的走位会靠右，有些人擅长近战操作，那么他的走位就会靠前，而擎渊哪种都不属于，他的走位非常乱，很像初学者，找不到自己的定位，但是他的连招却熟练得像千锤百炼的高手。”


    褚叙盯着林落的表情，看了很久。


    他没有说话，林落猜不到他的想法，又补了一句：“感觉他的连招手法，像是作者从网上抄来的。”


    话音落下，高辑下意识看了眼褚叙。


    这个世界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他们也是花了很多心思才弄明白这些点，没想到仅仅一局，就被林落看出来了。


    他似乎，跟以前的那些废物不一样。


    褚叙轻轻笑了起来，终于知道高辑为什么对林落这么上心了。


    他忽然产生了浓烈的好奇，想知道如果自己不插手的话，林落和江霖白之间，究竟会鹿死谁手？


    纤长的手握住刀叉，缓缓用力，切下一小块牛排，放进唇齿之间，鲜艳的汁水流下，让他的唇色更明显了，“很高兴你能跟我说这些，希望以后也能像这样分享些有趣的事情，毕竟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林落是看在这顿晚餐实在美味的面子下，才跟他说这些的，谁要跟他做朋友啊？


    周围灯光交错，确实很容易让人迷失。


    面前的高脚杯泛着冷艳的光，林落没忍住，喝了一小口。


    他似乎已经沉迷在了对方为他准备的纸醉金迷当中，眼神有些散乱，盯着高脚杯上的颜色，面颊上浮现出了极淡的绯红。


    褚叙淡淡笑着，也差不多失去兴趣了。


    他抬起手，旁边服侍的人递上方巾，他拿过轻轻擦拭，姿态如行云，不失优雅，似乎礼仪和教养都是他刻进骨子里的东西。


    片刻后，方巾和刀叉同时放下，他喝完杯子里的酒，这顿晚饭差不多就到这里了。


    就在他准备起身时，忽然听到林落说：“既然是朋友，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褚叙笑了笑，声音温和：“当然可以。”


    随后在头顶的单面镜中，他看到林落放下酒杯，刚才还迷离的眼神现在竟然浮现出清醒，“你们在这里，有任务吗？”


    这个问题出来，高辑的脸色都变了。


    他想过林落会问哪些问题，也准备了应对方案，没想到林落竟然问到了最核心的点。


    他正要开口，褚叙微微抬手，示意他不用开口。


    长桌中间隔着盛大的花束，明明是一起吃饭的关系，却谁也看不到谁，好像双方在交心的同时，又在互相藏匿。


    这种感觉非常有趣，让褚叙的嘴角微微弯起，“如果我说没有，你会信吗？”


    按理来说，应该怀疑一下，但是林落却说：“我信。”


    他的理由很简单：“我们双方的地位差距太大了，我还没有到值得你去说谎的高度。”


    他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也很清楚对方。


    他就从进来就不断打量周围的奢靡，看似沉迷在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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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其实他从头到尾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原本已经失去兴趣的褚叙又坐了回去，他有些意外林落的理智，在单面镜下肆无忌惮地欣赏着林落的神情。


    看得久了，会在他身上看到一种很特别的东西，跟自己有点像，但是仔细去看，又好像不太一样。


    褚叙喜欢跟聪明人说话，“我见过很多像你这样带着任务来的人，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改变剧情，但是到最后，剧情总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去修复，任务难度越来越高，他们甚至都没有挺到剧情过半，就全部死亡。”


    褚叙不是看不起林落，而是他看得太多了。


    他微微笑着，温和地问他：“那么我的朋友，你觉得你能活到什么时候？”


    林落没有浪费杯子里的酒，因为看起来真的蛮贵的。


    他喝得干干净净，面容变得艳丽，眼神却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亮得吓人，“我觉得我能活到最后呢，如果你们不插手的话，我觉得我可以活到大结局。”


    那条被限流的视频，莫名登门的房东，还有陌生信息发来的短信，他全都猜到了是谁，却假装不知道，迷惑了他们。


    现在借着对方的问题拿到明面上来，即没有挑明，也没有撕破脸，就达到了林落的目的。


    所谓的猎物，其实并不愚笨，他甚至早就摆好了身为猎物的位置。


    长久的认知就这样被反转了。


    高辑意识到自己被林落蒙蔽了，脸色瞬变，连忙看向身侧的褚叙。


    没有看到想象中的生气，反而听到了“哈哈”大笑的声音，褚叙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高辑，你的业务能力真的需要提高了。”


    长久以来，看到了都是被操纵的木偶戏，无论他们哭得多么惨烈，唱得多么浓墨重彩，都很难演出新的花样。


    他以为林落也是如此，没想到会给他一个惊喜。


    这种事物脱离控制的感觉并不会让他觉得不舒服，反而让他感觉到某种奇特的情绪，如同投入的石子，泛起的涟漪既不会让他感到不适，也不会让他觉得无趣，那种惊人的尺度，让林落处在了完全不同于其他人的位置。


    褚叙微笑着，双手交叠在餐桌上，肆无忌惮地欣赏着林落的表情，“当然了，我们是朋友，我只会帮你。”


    林落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被监视着，仍旧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他摸着昂贵的高脚杯，感叹于从未见过的材质，片刻后放下不属于他的东西，目光在灯光下很清醒，“那么，我的好朋友，还有别的问题吗？我想回去睡觉了。”


    离开的时候，头上蒙着黑布。


    他听到高辑站在他旁边，压低声音说：“你胆子太大了。”


    那种口吻特别像长辈责怪小孩，少了些人机感，随后他被塞到车子里，听到高辑的最后一句话：“手机保管好，关键时刻能救命。”


    林落本来想问点东西，还没开口，车子就已经启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