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郁一连好几天都来店里，有时是雷打不动地坐在那里几个小时，有时店里忙不过来也会主动帮忙。


    许闻意抱臂靠在吧台上，看着宋郁打包小蛋糕，修长的手指熟练将丝带打成一个蝴蝶结。


    他身上穿着店里统一的浅棕色围裙，磨掉几分不近人情，看起来贤惠不少。


    许闻意左端详右端详，开口道：“宋同学，有没有兴趣到我这上班。”


    宋郁系完最后一个蝴蝶结，假装认真考虑，“真的可以吗，许店长。”


    “我这待遇可好了，没人就可以休息了。而且。”许闻意郑重其事，“咖啡甜品免费品尝。”


    宋郁：“嗯，听起来不错呢。”


    许闻意笑两声，摆摆手，“不逗你了，你都在这忙一上午了，赶紧休息一下吧。”


    她将人推出吧台，按到座位上，自己则在他对面坐下。


    “小王今下午就回来了，感谢你这几日的帮忙。”


    开心叼着骨头玩具跑过来，放到许闻意脚下。


    宋郁嘴角勾出一个淡淡的笑，“不用谢我，我每天在这白蹭空调呢。”


    许闻意捡起玩具，使劲扔出去，开心像个白米大团子一样冲出去。


    她开玩笑道：“要不我给你发工资，你A我空调费。”


    宋郁垂下眼，开电脑的手停住，似乎在认真思考。


    “汪汪。”开心哒哒的跑回来，放下玩具后傻笑地看着许闻意。


    许闻意摸摸小狗头，“开心聪明，我们开心最聪明了。”


    她像搓抹布一样摸小狗，摸爽了了之后又看向宋郁。


    “你要写稿子了？”


    宋郁移动鼠标，点开文档，“嗯，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


    许闻意点头，放小声音，“我小声一点。”她拿出手机连上蓝牙开始剪视频。


    点进素材，宋郁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这是他们第一次遛弯时录的，许闻意突然有些心虚，她抬手搓搓自己的耳垂，不着痕迹看了一眼专注敲打键盘的人。


    许闻意觉得自己的剪视频技术已是炉火纯青，三下五除二剪完。


    开心是个闲不住的小狗，刚趴几分钟，听见开门声它立马站起来迎客。


    来人是店里的老熟人，开心激动地尾巴摇成螺旋桨。


    “许店长。”那人和许闻意打招呼。


    许闻意放下手机寒暄几句，然后把狗皮膏药一样的开心喊回来。


    宋郁的目光从小狗滑到许闻意身上，话中有话问道：“小狗对谁都这么热情吗？”


    许闻意思索，“也不全是，开心也是个嫉恶如仇的小狗。”


    宋郁连着打错好几个字，听见她叹了一口气，说：“要不是开心，我的店早就倒闭了。”


    宋郁删掉错字后，抬眼看着她，认真听她讲话。


    许闻意说：“我去年刚开店，初生牛犊不怕虎，豪言壮志跟小王说，赚钱，赚大钱。”


    不出所料，赔本了。那时许闻意压力大到天天哭，被窝里哭，洗澡哭，她不想让刘女士担心，只是摸摸自己扛着。每次哭完再跟反复洗脑自己，会好起来的。


    但她低估了刘女士对她的了解程度。


    “那天她来店里找我，非要带我去小吃街。”


    许闻意的疲惫遮都遮不住，刘女士挎着她胳膊，说：“我这两天心里郁闷死了，陪我逛逛，散散心。”


    刘女士买了很多好吃的，最后停留在一个套圈的摊子前，她怂恿自己闺女，“试试？”


    许闻意扫视一圈，视线被笼子抓住，笼子里是一只脏兮兮的瘦弱小白狗，可怜巴巴望着她。一个想法瞬间萌生，她买了二十个圈。


    “后来这只小狗跟我回了家，给它起了名字叫开心。”


    开心听见自己的名字，以为要开饭了，谄媚地将前爪搭在许闻意腿上，大狗头在她怀里拱来拱去。


    “坐，开心。”


    听见命令，开心肉眼可见地蔫巴，不情愿地坐下。


    许闻意意识到自己讲半天还没讲到重点，不好意思挠挠脸颊，“我讲话很罗嗦。”想交待清前因后果，结果越讲越偏。


    “不罗嗦，你讲故事很有意思。”


    许闻意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才开始讲重点，“有次我心血来潮拍了小狗的一天，放到网上意外火了。”


    开心的走红为咖啡店带来不少客源，不少粉丝特地赶来和小狗合照，她的自媒体账号也做起来。


    许闻意：“然后我就不赔本了。我们开心是个小福星。”


    “汪。”


    宋郁伸手摸开心的头，好奇问道：“你自媒体账号是什么？”


    许闻意弯弯眼睛，坏笑道：“你猜，猜对我就告诉你。”


    “你这是报复我呢。”


    “一码归一码。”许闻意摊手，“你找到我短视频账号，给我点个关注，以后来我店里免费喝咖啡。”


    宋郁失笑，“许老板大气。”


    “那是必然。”许闻意伸出自己的小拇指，“拉钩。”


    她抬眼直勾勾看着宋郁，眼睛里期待溢出，深色眸子映着细碎的光影。


    宋郁在她的眼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他像是被烫了般错开视线，伸出手，两个小拇指小心翼翼勾住后，两个大拇指相印。


    “一言为定。”许闻意笑眼盈盈靠到椅背上，她看了眼时间，继续拿起手机。


    耳机戴久了不舒服，她直接断开蓝牙，静音刷视频。


    “周末可以带小狗去的地方，静安庙，这里有一座狗狗神像……”


    许闻意反复将视频看了好几遍，还点了收藏。


    “小许姐，饼干好了！”店员喊道。


    许闻意直接将手机放到桌上，火急火燎地循声而去。


    主人不在了，开心开始造反。它双手扒到桌子上，宋郁一个不留神，手机被扒到地上。


    宋郁眼疾手快，接住手机，他长舒一口气，幸好没摔到地上。


    手机因长时间使用微微发烫，暂停的视频因触碰自动播放。


    宋郁注意到视频内容，温声责备开心两句，将手机熄屏，放回原地。


    许闻意端着饼干，哼着歌过来，“来，尝尝。”


    她拿起一块递给宋郁，“做的最完美的一次。”


    宋郁接过小熊饼干，咬了一口。


    “好吃吗？”许闻意像一个等待夸奖的小朋友。


    “好吃。”宋郁真心实意道，“很甜，很好吃。”


    许闻意憨笑，又坐回她对面，拾起盘子中的饼干。


    她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目光越过人影，看见街口的凌霄花在微风中轻轻颤抖。


    钟表上的时针悄无声息移动，宋郁敲打键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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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停止。


    许闻意撑着下巴，突然问：“宋郁，今天几点日落？”


    “我们去看日落吧！”她激动，手拍桌子却没控制好力道，给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宋郁看了眼外面，“为什么？”


    “一时兴起，没有为什么。”许闻意拉起他的手腕，“走，时间有点晚了，要赶不上了。”


    一时兴起，很多事都不需要理由，想干就干。宋郁看着走在前面的许闻意，心里的锁链解开一道，他感觉轻松不少。


    “你怎么走的比开心还慢。”许闻意回到他身边，两人并肩走向海边。


    还是晚了，宋郁看着完全消失的晚霞，视野里的景色被加上一层深蓝色的滤镜。他有些失望。


    许闻意敏锐察觉到身旁人的低落，“蓝调时刻也漂亮。”


    “错过了日落没关系吗？”


    “没有。”许闻意抬头看他，“只是错过了一个，明天后天都还会有的。”


    她牵着开心，抓着宋郁的衣袖，迈向沙滩。


    “与其纠结错过的日落，不如享受当下的晚风和海浪。”


    有人在为错过日落而沮丧时，有人已经享受夜色，期待下一个日落。


    所以，不必为迟来而悲伤，当下晚风正怡人。


    海浪声从不远处传来，轻拍在沙滩上，留下浪花的残骸。风从身后的陆地吹来，带着未消的温度，拂过脸颊。


    暗下的夜空闪着几颗星子，许闻意抬头，看着一颗星星闪烁一下后边黯淡无光。


    忽然，一声响从不远处传来，夜空中炸起金色的烟花，闪烁耀眼，划破漫无边际的黑夜。


    还未消失，后面的又紧接绽放。


    许闻意将狗绳塞到宋郁手中，迅速拿手机拍照。


    “好漂亮。”许闻意笑着，眼中倒映出灿烂的金色烟火花簇。


    宋郁偏头看着她，“嗯，漂亮。”


    “你们几个，干什么呢，不知道这里不能放烟花！”保安拿着棍子匆匆赶来，“别跑！”


    不一会儿，两个偷放烟花的小子被保安压着往路上走。


    其中一个小伙呲着大牙，全然没有忏悔之意，只有偷放的刺激感。


    “好看吗！”小伙大笑问看戏的两人一狗，“是不是超级好看！”


    “好看！”许闻意冲他们比大拇指。


    问话的小伙被保安呵道：“安静点。”


    果然，浪漫是需要代价的。


    海滩上又回归平静，刚刚的一切就像那场烟花，突然又短暂，但深深刻在心底。


    两个人沿着海岸线慢慢行走。


    许闻意问他：“可以牵手吗？”


    宋郁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她有些慌张的补充，“我们不是情侣吗？”


    她声音越来越小，“牵手不是很正常吗。”


    许闻意清楚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发烫，她今天带了一对红苹果的耳饰，她猜测自己的耳朵应该跟耳饰一个颜色了。


    她真庆幸现在天黑了看不清，她的手指慢慢握紧狗绳，心里谴责自己刚刚的上头。


    宋郁轻轻握住她的手，两道体温交织在一起，他听见自己乱七八糟的心跳，像错过节拍的鼓点，慌张、失控。


    “可以。”他努力维持着正常声调。


    许闻意诧异，抬头看他，胸腔里的心跳同样疯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