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


    王凌寒将挂在门上的木牌翻到“open”面，开心跟在她身后，将实木地板踩得嗒嗒作响。


    “许大店长，怎么一大早愁眉苦脸。”王凌寒停在她身旁，与她一起整理鲜花。


    许闻意叹了口气，问道：“学妹，你知道花汁弄到纸上要怎么去除吗？”


    王凌寒是她的同专业的学妹，两人合伙一起开了这家咖啡店。


    “花汁？”王凌寒将花插进花瓶，在桌子上找到合适的位置摆好，“怎么弄的，什么纸？”


    许闻意如实回答。


    昨晚与宋郁道别后，开心带着许闻意疯跑一个小时，她回家洗完澡倒头就睡，全然不记得包里毕业证下还压着朵凌霄花。


    今早她如常收拾东西准备出门时，她才发现被压烂的花，拿在手中的毕业证被花汁浸染。她急忙翻开，里面的纸张变形变色一小块。


    许闻意扶额，迅速搜索一圈寻找解决办法，无果后，拍照发给宋郁，打了一大串字道歉。


    她真后悔昨天犯懒没把东西拿出来。


    【宋郁】：没事，毕业证而已。


    许闻意垮下肩膀，打字：真的很抱歉，我会想办法给你处理好的。


    她点完发送，觉得不够诚意，又补上一句。


    【AAA.咖啡批发】：有需要我可以随时叫我，就当作一个补偿吧。


    对面很久没回复。许闻意按着网上的方法简单处理一下，边拉着开心火急火燎地出门了。


    王凌寒听完道：“对方都不在意了，你也不用这么在意吧？”


    许闻意摇头，手指随意划着手机屏幕，“刚认识一天也不好说什么重话，还没有到可以展示真正情绪的时候。”


    “什么跟什么？”王凌寒皱眉，“他回复你消息了？”


    “没有。”许闻意又长叹一口气，“不会是真生气了吧，自己的东西在自己手里完好无损，在别人手里一天就变得乱七八糟。”


    “那也是他自愿给你的。”来客人了，王凌寒起身，拍拍她肩膀，“别内耗了，我先去忙了。”


    开心察觉到主人的异常情绪，老实趴在她脚下。


    手机提示音响起，许闻意迅速点开。


    【宋郁】：真的没有事。


    【宋郁】：那我可以去你们咖啡店吗？


    许闻意回复：可以，免费请你喝咖啡。


    宋郁又问：我可以在那里写东西吗？家里太压抑了。


    几个熟客跟许闻意打招呼，找到常坐的位置，点一杯咖啡，拿出资料开始忙碌。


    附近有大学，不少大学生会来这里学习。


    许闻意站起来，换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回复道：当然可以，给你留一个视野最好的位置。


    【AAA.咖啡批发】：IKonw咖啡店，三山路58号。


    手机到时间自动熄屏，她想起昨晚宋郁和她说过的话。


    宋郁是不是和家里关系很不好。


    开心叼着骨头玩具，放在许闻意脚上。


    许闻意回神，直接用玩具上的绳子拴在椅子腿上，她让开心守在这个位置，“开心，一定要留住这里哦。”


    小狗聪明，“汪汪”叫两声，守着骨头玩具，保证完成任务。


    .


    小区到咖啡店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宋郁确认店名，推开门。


    店里通铺实木地板，配套樱桃木桌椅，原木风装修，简约温馨。


    店中收拢步调不同的人，三两人分散不同位置，或伏案埋头，或放空发呆。


    开心看见熟人，松开玩具，毫不犹豫扑到宋郁身上，围着兴奋地上蹿下跳。


    宋郁蹲下，抚摸蓬松的狗毛，开心熟稔地舔他手。


    “开心，坐。”许闻意原本在摸鱼，听见狗叫立马警觉，“宋郁？”


    看清来人，她松一口气。


    王凌寒也探头，“他就是毕业证的主人，来着找你算账了？”她悄摸摸打量店长“债主”。


    皮肤很白，像常年不见光一般。脸上没什么表情，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周身自带冷意，又加之他黑衣黑裤的打扮。


    王凌寒在心里默默评价，阴郁冷感帅哥。


    她刚想问店长在哪认识的，结果人就一个箭步冲到“债主”面前，“债主”帅哥的冰冷肉眼可见的融化，虽表情没大变化，但周身气质瞬间柔和。


    黑白单调的人突然有了颜色。


    “开心给你留好座位了。”许闻意将人按到位置上，“你有什么想喝的吗？”


    肩膀的触觉转瞬即逝，宋郁垂眼，“不用。”


    “不用跟我客气，就当做是补偿。”许闻意在他对面坐下，眼睛里似有星子闪烁。


    宋郁猝不及防跌进她的目光，心跳失序狂跳，他怕自己溺死在里面，强迫移开视线，“你推荐就好。”


    宋郁嘴角漾起个浅浅的笑，他自己都未察觉到。


    许闻意给他推荐，“焦糖拿铁好喝，我最喜欢。”她抬头，看见这抹笑，组织好的话瞬间散架，大脑一片空白。


    “好，就这杯吧。”宋郁的声音淡淡响起，声线清冷但语气温柔。


    “……好。”许闻意回神，“我去做。”


    她起身，看见天际阴云中迸发出光亮，阴蒙蒙的天放晴了。


    许闻意熟练做好焦糖拿铁，王凌寒在一旁啧啧两声，看着老实守在宋郁旁边的开心，道：“不一般，不一般。”


    许闻意看她。


    王凌寒立马抱臂看天花板，装作若无其事。


    “奇奇怪怪的？”许闻意将咖啡放到桌子的空处，一张小小的桌子上放着宋郁的电脑和两本书。


    “你在写书吗？”


    宋郁打字的手一顿，点头，“在准备新书。”


    “哇塞。”许闻意托着下巴，“会写文章的人都很厉害，我爸以前是个记者，但可惜了我没有遗传到他丝毫文学天赋。”


    “叔叔很厉害，记者是个很伟大的职业。”


    许闻意笑笑，“我替我爸接受这份夸赞。”她踢踢开心的脚，问：“对了，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和开心认识的。”


    宋郁回忆道：“我经常在公园遇到阿姨和开心，它每次都偷吃我猫粮。”


    “大馋狗。”许闻意哈哈两声，“抱歉，改天赔你袋猫粮。”


    “不用赔给我，不用跟我道歉，猫粮不用，毕业证也不用。”宋郁看着她，正色道。


    说到毕业证，许闻意惭愧低下头，“真的对……”


    “不用跟我道歉。”宋郁放轻自己的语气，“这是一个证书而已，坏了就坏了，不用放在心上。”


    “你生气了？”


    宋郁无奈，“没有，真的没有。”


    “许大店长，来帮忙！”王凌寒喊她。


    “我先去忙了，有事喊我。”


    许闻意一忙就是一下午，店里的客人换了一批又一批，直到窗外夜色压下来，路灯亮起，宋郁抬眼，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


    他揉揉眼睛，听见许闻意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


    宋郁收拾东西，点头同意。


    “小王去不？”


    “今晚不去了，我闺蜜流感了，我得去帮她铲猫屎。”王凌寒将门口的牌子翻过来，背上包潇洒下班，“明天见。”


    “明见。”许闻意给开心套好牵引绳，转身对宋郁说：“走，我带你去吃烧烤，那家超好吃的。”


    宋郁跟她并肩，“烧烤，海鲜烧烤吗？”


    “不是，我不太爱吃海鲜。”她锁上店门，“你想吃我下次陪你去。”


    许闻意带着宋郁穿过热闹的小吃街，“在前面。”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宋郁看到蓝底红字的照片，红字发着耀眼的光，照在前面空地上，空地上几张折叠桌。


    “这个点了还这么多人。”许闻意，“龙哥，很忙啊。”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从店里伸出头，白T卷成吊带，露出花臂。


    “小许，好久不见。”龙哥看向她身后的人，“这位是，男朋友？”


    许闻意找到处空桌坐下，还给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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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找到干净的凳子，模棱两可回答：“算是吧。”


    “可以啊，小许，闷声干大事。”龙哥拿出点菜本子，“吃点啥？”


    “你能吃辣吗？”许闻意问宋郁，宋郁摇头。


    “行。”她点完单，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奶茶摊。


    许闻意：“帮我看一下开心，我去买杯奶茶。”她将狗绳塞到宋郁手中，临走时，还特地嘱托，不准偷偷结账。


    她离开，宋郁的目光一直追随她的背影。他收回目光，看着腕上遮掩的纹身，想，我真是个不堪的人。


    他低下头，自嘲般苦笑一声。开心凑到他身边，前爪搭到他腿上。


    “这杯给你。”许闻意回来，将一杯奶茶放到宋郁面前，“这一杯给我，没有小狗的份。”


    “汪汪。”开心反抗。


    “反抗无效。”


    一人一狗幼稚的对峙，宋郁的手指轻触到奶茶的塑料杯，水珠顺着下滑。


    “来咯！上菜！”


    热闹，繁丽，嘈杂声，喧闹声。宋郁许久未体验过这种环境，他将自己抽离，没有感情地审视，不像身在其中的经历者，更像旁观者。


    “这个好吃。”许闻意一句话将他拉回，宋郁接过咬一口。


    许闻意坏笑着看他，他原本白的像鬼的皮肤上覆盖一层薄汗，苍白嘴唇终于有颜色。


    宋郁被辣得倒抽一口气，后知后觉道：“你故意的？”


    许闻意狡黠地笑着，“手误，看你一直发呆，也没有吃几口，想让你试试。”她将奶茶推过去，“喝口，解解辣。”


    结账是许闻意偷偷结的，龙哥瞄一眼牵着狗的男人，问道：“真的男朋友？”


    许闻意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龙哥挠头，“看样是真的了。”


    许闻意：“什么意思？”


    他靠近许闻意，用更小的声音说：“这个男生看你的眼神不一般。”


    许闻意皱眉，怎么又是不一般。


    她定的闹钟响了，是提醒遛狗的。许闻意摆手，不追究什么不一般了，“拜拜，龙哥。”


    “走吧，小宋同学。”许闻意接过牵引绳，“有空吗，可以陪我遛狗吗？”


    小宋同学没有拒绝，十分顺手替她拎起包。


    这里离海边很近，步行几分钟就到了。沿着海边木栈道，两人听着海浪声，并肩而行。


    许闻意将运动相机给小狗戴上，开录。


    她有一个短视频账号，拍内容主要是小狗散步。


    “在录像？”


    许闻意起身，摸摸狗头，说：“不会录进人，但会录进声音，介意的话我会剪掉。”


    宋郁没有正面回答，“你在做自媒体？”


    “嗯。”许闻意大方承认，“开心有很多粉丝，很多人喜欢看它遛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开心领头，左嗅嗅右嗅嗅。


    “宋郁，你写过什么书？”许闻意想起来他今天在咖啡店坐了几乎一天，一直在对着电脑敲打。


    “我写过很多，从高中就开始写。”他看向远方的海，没有光亮，一片黑暗，“我自己都记不太清写过多少了。”


    许闻意由衷赞叹，一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可不可以帮忙给我们店写个宣传语。”


    上周王凌寒让她写，她挠破头皮就写了个店名“IKonw”。


    “可以。”宋郁意外爽快答应，“但有个要求。”


    许闻意：“什么要求？”


    “你看过我写的书吗？”宋郁问。


    “没有。”我都不知道你笔名。


    宋郁轻笑一声，“我的新书今天更新第一章，你帮我点个收藏就好，这就是要求。”


    许闻意瞪着眼睛看他，语气中有些可怜巴巴，“你都不告诉我你的笔名，这不亚于大海捞针。”


    海浪扑到木栈道下的石壁上，宋郁听见海浪声，停下脚步，寻找声音来源，借着暗淡灯光，他看清浪花扑在脚下的一块岩石上。


    “这要靠你自己了，小许店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