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如果有这样的爸爸，就好了


    孙司南的手，刚从程桑的后脑勺上放下来。


    此刻他感觉，自己这只手像粘上了一道火舌。


    他不动声色收手，淡笑着看向沈京鸿，身子不知有意无意倾斜，正好把程桑挡住。


    本想和沈京鸿打声招呼，沈京鸿却冷漠地收回视线，垂眸看着趴在他腿上睡着的秦沐泽，淡淡吩咐：“开车。”


    迈巴赫驶离。


    车窗上行，在沈京鸿狭窄的视野里，程桑的侧脸若隐若现。


    窗玻璃彻底闭合，他阴郁的眼神随之隐入黑暗。


    直到沈京鸿离开程桑才想起来，有辆车好像在旁边停了一下。


    她太担心小泽，没心情留意周边。


    再看去时，已经看不清车型和牌号了。


    可看着那辆驶远的车，她心里又隐隐有些不安，“刚才是谁？”


    孙司南看着那辆车的开走，目光变得深远，“一个不认识的人，可能是想搭讪。”


    他越过这话题，“你只管把心放进肚子里，孩子不会有事。”


    程桑紧绷的心稍稍放松一些，“谢谢你。”


    孙司南弯着眼睛笑：“别客气，我们认识那么多年，应该的。”


    他从来云淡风轻，程桑对他却有一万个抱歉。


    五年前，周管家为掩饰她暗恋沈京鸿的丑事，把孙司南推到了风口浪尖。


    她私下向孙司南道歉，表示愿意为他澄清，被他拒绝。


    那时她痛苦到不知该怎么办，孙司南的默认，恰好给了她和沈家一个台阶。


    毕竟，她和沈京鸿是众人眼里的兄妹。


    她怕连累沈家和沈京鸿的名声。


    那年她才十八岁，不敢挑战沈家的权威。


    后来，牵扯到那件事里的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


    “沈总，”李一开着车，小心翼翼问：“刚才孙司南…”


    沈京鸿眼神冷到极致，额角隐隐可见鼓胀的青筋，“你看到什么了？”


    淡淡的一句，吓得李一尾巴骨发紧，“没有，我什么都没看见！”


    李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是说夫人在找程桑，可刚才程桑明明就在孙司南车上。


    沈总也看到她了…


    当晚十一点二十分。


    名玺小区。


    程桑从孙司南车上下来，大晚上不方便，道谢后她没有邀请孙司南上去坐坐。


    孙司南脸上带着标致笑容，“有需要随时可以联系我，我还是以前的手机号。”


    “嗯。”


    程桑目送孙司南的车开走，马不停蹄上楼。


    她刚才收到简柠的电话，小泽找回来了。


    秦沐泽乖乖坐在沙发上，小脸一副受伤又后怕的模样。


    “小泽！”


    程桑心如刀割，二话不说把儿子抱在怀里，把小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紧紧贴着她的脸，悬着的心这时终于放下。


    “小泽不怕，妈妈在。”


    秦沐泽不说话，木讷地被她抱着。


    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他忽然把脑袋往妈妈怀里钻。


    好心叔叔送他去警局，他下车的时候叔叔对他说，以后一定不要离开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是世界上最爱小孩的人。


    叔叔真的很好。


    如果他也有这样的爸爸，就好了…


    程桑被儿子的动作惊住。


    生病后儿子再没主动亲近过她，不再向她索取情感回馈，想抱他一下都要沟通铺垫很久。


    现在？


    秦沐泽仰着小脸看程桑，“妈妈。”


    程桑情不自禁地弯起嘴角。


    秦沐泽声音奶乎乎的，“想要个爸爸。”


    程桑刚露出的笑容僵在嘴角，但很快又释然很多。


    她摸摸儿子的头，“妈妈会想办法，不管有多难，一定会让你有个爸爸的。”


    秦沐泽听懂了，张开小手要给她看。


    叔叔给他留了电话号码。


    “哎呀，看你们母慈子孝的，多亏小泽找回来了，”简柠心有余悸地拍了两下胸口，环着胸，“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交代。”


    秦沐泽好不容易开一次口，程桑正准备跟他好好交流，简柠一打岔，她下意识转头看去。


    简柠摊摊手，感觉裤兜里的手机在震动。


    她看一眼来电号码，眼里闪出一丝沉重。


    “我去接个电话。”说完她转身去了阳台。


    程桑回头看着秦沐泽，蹲在他面前笑道：“小泽今天好棒，你跟妈妈说，和简阿姨走散后，你被谁带走了？”


    秦沐泽的小手还保持要着给妈妈看的姿势。


    可妈妈为什么要问他被谁带走了？


    他才不会告诉妈妈，他是一个连人贩子都不要的小孩。


    妈妈好像根本不在意他想表达什么。


    他默默攥紧小手，摇摇头没再说话。


    “小泽？”


    他推了一下程桑的胳膊，自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沙发座软，他坐在上面小小的一团。


    阳台上，简柠眉头皱成了疙瘩，“哥，你到门口了为什么不把人送进来？难怪二十五岁还单身，这样子哪个女生敢要你？”


    那头传来一个自嘲的笑，声音清雅斯文，“在国外好几年，一点没变。”


    简柠是那种叭啦叭啦一点就炸的性子。


    和她的姓一样，随母亲。


    简柠嫌他啰嗦，“在说你呢。”


    她压低声音，口吻带着警告：“孙总，嗯？”


    孙司南哭笑不得，“我被沈京鸿的人盯上了，沈京鸿很关心她。”


    简柠：“你把程桑追到手，把儿子认回孙家比什么都重要，你们将来才是一家人，你在意沈京鸿一个外人做什么？”


    程桑回沈家的第一晚，就给她发了小泽生父的背影照。


    她一个随手转发给大哥，大哥才不得不承认他和小泽的关系。


    孙司南没有立刻回话。


    再开口时，嗓音有些沉，“沈家对程桑不是完全没感情的。”


    否则沈京鸿不会派人盯他。


    简柠点头表示同意，“嗯，比如沈夫人对她的感情就始终如一。”


    “她始终不想你俩在一起。”


    “…”


    “她现在还不知道我跟你的关系，你得帮我保密才是，不然我跟她朋友都没得做…”简柠转头看程桑正向这边走来，匆匆挂线。


    程桑心事忡忡，担心小泽听见，顺手拉上阳台的隔断门，轻轻地依在上面。


    “我想了一下，暂时还不方便让他们父子相认，我怕他会把小泽抢走。”


    对于沈京鸿，她毫无把握。


    哪怕他们再次发生了关系。


    简柠无语，“你跟小泽一起走不就可以了？”


    “没那么简单，”程桑摇头，“如果可以的话，四年前就可以了。”


    简柠仰头看苍天，想喊救命。


    程桑把他大哥想象成什么人了？


    阿猫阿狗吗？


    只要她点头，孙家分分钟迎娶她进门！


    但现在她不能自亮身份，戳破这层窗户纸。


    程桑只是声音和长相乖巧，实际性子比她还野。


    她还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手机响起铃声，程桑一看，是于茵南亲自打来的。


    程桑心跳变快，忐忑接听：“夫人…”


    她一声称呼还没落音，手机里传来于茵南忍无可忍的声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好事，马上给我回来！”


    程桑自认这些年没少在夫人的雷区上蹦迪，本就心虚。


    于茵南一声质问，她已经在自我盘点到底干过哪些坏事了。


    四年前算计沈京鸿？


    小泽，还是她今晚和沈京鸿滚地毯的事？


    于茵南：“没听见？”


    程桑捏着手机，不知不觉手心一片冷汗，“好的夫人，我现在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