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


    啦啦队在体馆上第一次舞蹈集训。


    半小时后，篮球队陆续下课赶了过来。


    这是付晋琛出院，温茉第一次见到他。


    走路姿势正常，仍旧意气风发。


    只是远远对视过那一下，他率先撇过头。


    温茉吐了口气。


    庆幸，终于不作妖了。


    内场还是夏禾她们在用。


    商量好的，四点五十分再归还。


    提前到的队员，换好篮球服，围坐在场边等。


    “不愧是舞院的系花，动作干净利落，笑起来挺甜。”有队员夸赞温茉。


    一旁的人用手肘拱了，提醒，“你看着甜没用，人家看不上你。”


    付晋琛开了瓶水，仰头喝着。


    陈纪在他旁边，凑他耳畔说着话。


    他半压着眼帘，视线朝着内场，没有焦点的注视。


    “你说付学长看谁？”


    “看谁，还用问吗？”


    “温茉，你是选付学长还是谢学长？”


    队友酸里酸气，八卦。


    随着音乐舞动的女同学，跳得更加积极。


    不管付晋琛真的在看谁，只要能在他视野下，谁都盼着。


    毕竟能被他这般直视的机会不多。


    但就在温茉准备站上队友腿上摆动作时，左脚倏地踩空。


    本该在这个节奏点给她支撑的女生，腿向内勾了一瞬，她直接朝摔下来。


    “啊——”


    场面一时闹哄。


    “温茉，没事吧？”夏禾第一时间跑到她身边搀扶。


    温茉吃痛按着脚。


    试了一下，二下，又倒了下去。


    导致她受伤的许菲，颤着音色致歉，“抱歉啊温茉，我不小心的。”


    “这些支撑的动作，在团里练习的时候我都嘱咐过你们要卡好点。”


    夏禾严肃着口气。


    “摔哪里了？”


    付晋琛的蓝色23号球服，从围观的人群中刺眼地晃入眼球。


    他个高，帅气。


    涌在身边的女生都成陪衬的手办，以他为中心点。


    夏禾抬头，“温茉扭到脚了。”


    许菲还语无伦次地道歉，生怕给付晋琛留下什么坏印象，“付学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啊温茉。”


    记忆交叠。


    不管温茉怎么躲，还是避不开这一幕。


    但没事，她不会再接受付晋琛。


    付晋琛听着那些嗡嗡的道歉声，烦躁地拧了拧眉，“够了。”


    他冷厉的嗓音砸落，许菲收了声。


    眼神慌乱往后瞟，是站着无动于衷的邱洁。


    “能试着站起来吗？”


    付晋琛健硕的身躯如墙面一般，弓腰俯身那刻，栀子香涌来，温茉在他笼罩而起的阴影下，本能缩瑟。


    “很难受？”


    他已是足够温柔的口吻。


    可温茉的心还是撞得厉害。


    痛苦的回忆，不是用抗拒抵挡就能抚平创伤的。


    那是蚀骨而来的吞噬。


    但即便内心如何不想面对，当着这么多人眼皮下，该有的礼貌还是得维持。


    扭到那一下，温茉很疼。


    咔嚓一声，仿佛还在她耳膜里震。


    “还好。”


    她没说实话。


    粉嫩的唇，被咬得发白。


    付晋琛细细巡视着。


    “都散开些吧，这么堵着围着，不好透气。”


    陈纪发声，疏散着围观。


    刚到场的徐诚安，闻见里面躁动，喊停了一队员，“发生什么事？”


    谢洵也单手托着背包带，闲散走在后面。


    “啦啦队里有人受伤了。”


    徐诚安挑眉，“谁受伤？”


    “好像是那个叫温茉的。”


    谢洵也眸色冷下，顺入人群。


    半晌，乌压压一片中散出一条通道。


    23号的球服里，是温茉小小一团的身影。


    他心沉沉一塌。


    “付学长，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走。”温茉被迫环住他肩膀。


    “你想加重伤情？”


    付晋琛步伐稳挺，又铜墙铁壁。


    温茉实在推不动他。


    对话里，全是不顺从的语气，“我不想加重伤情，也不想被你这样抱着。”


    说完，又尝试推搡，让他停下，“这里很多人在看。”


    她揪着付晋琛的篮球服，拉扯，向引起他的厌恶，让他丢下她。


    “队员受伤，我抱着送医务室，别人记录只有夸，没有贬。”


    他说得倒是轻松。


    谁敢贬他这位捐赠学校两栋楼的大少爷。


    “可我不是你的队员。”


    放在上一世，温茉是多么想就此待在他怀里。


    被他一路从体馆抱去医务室，那是她暗暗成真，想大声炫耀的甜蜜回忆。


    可现在，全是她痛苦的起源。


    她不要了。


    温茉不情愿，挣扎着。


    下瞬，却只换来他收紧臂弯，更有力的禁锢。


    微微一颠，温茉的身子就不受控地往他怀里坠。


    温茉急出声，“付晋琛，你耍无赖。”


    软绵绵的腔调，娇滴滴的哼嗔。


    落进此刻付晋琛的耳内，却是有些撒娇的意味，还不吝啬唤他名字。


    他爱听。


    “我无赖？”付晋琛轻嗤一笑，“温茉，你冤枉我的时候，能不能看看现状。”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付晋琛真的好想逗逗她。


    也不知道为什么。


    自那天在医院里，见她红透的眼睛，再想到她单独在谢洵也病房里照顾了一整天。


    付晋琛心里的气，就愈发不舒坦。


    “我才不管什么现状。”


    温茉脾气上来，也犟得很。


    忍着痛，白皙的额前又渗着细细密密的汗珠，“你放我下来，你别抱着我，我伤了也跟你没关系。”


    大家还在看着。


    看台上，场馆内。


    各个方向，零星有人举着手机。


    温茉余光扫着，心是慌的。


    尤其是要临近体馆出口，瞥见那站得笔直的清瘦身影。


    谢洵也的脸，逆光。


    刻刀般划进她的眼睛。


    温茉晃着白嫩的手臂，“付晋琛我自己走，我自己走，你放我下去。”


    她挣扎得厉害。


    付晋琛咬牙，下颌也跟着绷紧。


    驻足那一下，他掀眸，同样看见不远处的谢洵也。


    “你想疼死？”


    右脚着地，温茉身子倾斜。


    付晋琛有气，还是伸手拉住了她。


    温茉不想跟他有过多接触。


    固执地一手撑墙面，另一只手抽离他的搀扶。


    “你别跟过来，求求了。”


    这是她第一次，对付晋琛说着“服软”的话。


    “不跟过去看看？”


    徐诚安脑袋后仰，看了眼谢洵也，“我看着挺疼的。”


    温茉包包挎回到身上。


    牙槽都咬酸了，忍着痛，一瘸一拐地往台阶下磨。


    有同学路过。


    看了几眼，走了。


    也有热心肠的，“需要帮忙吗？”


    “不用，谢谢！”


    汗湿的长发滑落肩膀，她埋头，倔强又逞强。


    “不用什么？”


    倏地。


    一道冷清又沉哑的声线，从侧边寻来。


    同时伴着一只大手，扣住她抓在旁边扶杆上的指骨，脚下的步子快速又精准，瞬移到她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