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进酒店房内，穿过窗户，照在萧寒长长的睫毛之上。


    感到光照，他睁开了，头顶上是圆形的欧式吊灯。


    头痛欲裂，口干舌燥，他想起身，才发现，手臂被人紧紧攥住。


    他下意识的低头望去。


    女人坐在地上，侧头枕在一只放在床边的手。


    光斑打在她白皙的脸颊旁，轻柔抚摸。


    另一只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腕，那里感觉温温热热的，应该出了汗，还有点粘。


    而那只手，就是昨晚受伤的手，还用绷带包了起来，她的身侧地上，放着有药房图标的塑料口袋，里面有碘伏和绷带以及医用胶带。


    他的目光又移到她的脸上，她的睫毛颤动，光斑在上面起舞，似是晴好天气里，花园里飞舞的蝴蝶。


    萧寒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听着外面的鸟叫声和小贩们的叫卖声·汽车的鸣笛声，以及路人讨价还价的声音，这一切都充满了烟火气。


    他收回视线，望了望窗外碧蓝的天空一会儿，又闭上了眼，这种感觉好平静。


    时间如果停止在这一刻，或许还不错。


    身旁的女人醒了，睡眼朦胧的揉了揉眼睛，一根睫毛黏在卧蚕上，随着她的眨动，又翘了回去。


    “醒了？”


    他支起身子，靠在床头，看看手，又把手，在她面前挥了挥：“你包的？”


    女人睡眼惺忪，带着早晨起来的粘：“嗯。”


    萧寒瞧着她伸懒腰的模样，又在她回看他时，收回视线。


    “多少？”


    林殊彻底清醒了点，闻言，问：“什么？”


    萧寒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神毫无温度：“我说，你服务这么周到，要多少钱。”


    包了一夜的场，的确该给，只是他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对行情不了解。


    林殊盯着他能冻死人的眼，飞快垂下了眼。


    明明是询问价格，她本该高兴的。


    可是她是好心帮他包扎，被他这么一说，好像自己另有目的似的。


    这种感觉并不好，似乎是，你的所有言行，都变成了明码标价，尊严，人格，什么都没有。


    她还没有习惯，被人轻视，无法做到，在受到鄙夷时，无动于衷。


    但是她相信自己，终有一天，可以做到的，做不到也得做，那是为了奶奶。


    干这行，没有尊严，她认命。


    林殊眸子没有温度的抬起，嘴角却是笑的：“1000。”


    对方似乎嘲讽的抬了抬嘴角：“就这······”


    原本以为，自己没有卖身，反而价格说高了的林殊，在他没开口前，心里还打起了鼓，现在看来，完全是自己多虑了。


    他的态度让她不爽 ，鄙夷她小家子气？


    她皱眉低头，淡淡的：“嗯”了一声。


    萧寒想找手机给她转钱，猛然发现，自己的手机，被自己砸坏了。


    他懊恼的闭了闭眼，舌头顶了顶腮帮，线条凌厉的侧脸显现。


    “把我的电话记下，晚上回去，我给你转钱。”


    林殊反应过来，加了微信，等待验证。


    萧寒出门时候，转身对她说：“人家问你，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你知道该怎么说？”


    林殊楞了会儿，点头：“嗯，知道。”


    林殊回了趟ktv，换了衣服。


    何经理还给她打电话，问情况怎么样。


    她说还好。


    何经理似乎很满意，她告诫她，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习惯就好，还提醒她要吃药，多注意身体健康。


    听得林殊一阵脸红。


    匆匆挂了电话，便去了医院。


    她在给奶奶擦身体的时候，发现奶奶的脚又乌又肿。


    她鼻子一酸，给奶奶盖好被子，便转身，要去倒掉盆子里的水。


    奶奶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


    奶奶的手，很粗糙，是抚养她时，心情劳作的手，但也支撑她整个童年的手，更是在每个寒冷孤寂的夜晚，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的手。


    奶奶：“林殊，转过来。”


    林殊不敢转身，她怕她憋不住眼泪。


    她不想让奶奶看到她哭。


    她吸吸鼻子，想让眼泪憋回去，喉头有些堵，她无法控制。


    她受不了了，转身，扑在奶奶的怀里，闷闷的哭。


    小时候，不开心的时候，也会这样，她趴在奶奶的怀里，哭的嗷嗷的。


    别人笑她没有妈妈，没有爸爸。奶奶说，有奶奶爱，怕什么，不要理那些王八犊子。


    奶奶把她圈在怀里，好像世界上的所有伤害都被屏蔽在外。


    奶奶的身上，是皂角的香味和阳光的味道。


    她喜欢，她迷恋。


    但是如今，奶奶身上只有一股子药味，原本肥胖的身体，也渐渐枯瘦。再也不是曾将那个可以保护她的健壮成年人。


    这样垂垂老矣的模样，更让她心塞。


    奶奶！不想失去奶奶！


    奶奶如枯树枝的手，拍着她的头：“乖！我没事的，哭什么哭？嗯？”


    她调整好情绪，擦了擦眼泪，抬起头，很肯定的说：“嗯，您一定会长命百岁。”


    中午时，她去给奶奶打病号餐，需要排队。


    手机发来消息。


    她点开一看，是萧寒。


    他的头像，是一只缅因猫，戴着墨镜，毛茸茸的嘴，还含了一直烟，纯黑的背面，看起来很酷。


    名字叫x。


    一句话没有，只有微信转账，10000.


    这个人，真是冷得可怕，也拽得很。


    她收了钱，心里有点微微的不道德感，毕竟没有为人家‘服务’，不过，她缺钱，她也不想所谓的道德了。


    喧闹的唱歌声在门外，更衣室内，小姐们的交谈声此起彼伏。


    林殊依然静静的坐在暗处的角落，等待着何经理的召唤。


    手机响了，是一个姓贺的人，是在做服务员时候认识的。


    那个男人30岁，当时他喝多了，把正在送酒的她的衣服打湿了。


    男人非常殷勤的要赔偿她。


    加了她微信，硬生生的给她转了1000块。


    林殊要面子，不想接受施舍，可是面对现实，她又不得不收。


    后来，贺先生就会时不时的跟她聊天。


    出于礼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


    今天贺先生给她发了一张小猫的图片。


    是只小奶猫，蜷缩着身体，躺在毛茸茸的窝里，睡得香甜。


    林殊打字回复【真可爱】


    贺【可爱吧，是我们动物收容所刚收养的小猫。】


    林殊知道，他一直在从事动物救助工作，是个很有爱心的人。


    【嗯。】


    贺【想养吗？】


    林殊【啊！？抱歉，我可能没条件养它。】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过了很久才发来一个视频。


    视频里，是一个抖音账号，给一个猫猫拍照片的视频。博主的声音很有爱，把猫猫也拍得好可爱。


    【（笑脸图片）】


    贺【我看你应该很喜欢小动物？】


    林【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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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我也很向往，出去到处旅游的生活。】


    贺【其实······你也可以实现，只要你想。】


    【我可以帮你。】


    林殊有些震惊，贺先生真是一个好人，然而，自己现在又是这么一个情况，恐怕，是很难实现的梦想吧。


    【谢谢，不过我现在，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贺【不急，好好想想，当服务员，是挣不了多少钱的，你应该有更好的未来。】


    未来？好的未来？没有奶奶的未来，不会是好未来。


    她淡淡的笑了笑，发过去【嗯，谢谢。】


    对方正在输入中又在显示，只是半天，没有了消息。


    何经理单独叫她出去接客，自然而然的，旁边的同事们向她投去了恶毒的目光。


    林殊很为自己自豪，至少她现在，好像能做到，她们的言行，不影响她太久的心情。


    何经理告诉她，这面门内的人，专门指名道姓的要点她，她还夸奖她，才给她在老客户群里，宣传了她，就有客户看上她了。说她美，是她的招财童子。


    林殊站在门口，里面传来喧嚣的音乐。


    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蹭了蹭裙子，擦掉手里的汗。


    面对吧，别无选择。


    她推开门，里面所有人，本来还在欢声笑语。


    此刻，都停了歌唱，五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带着审视，带着粘腻。


    空气似乎稀薄了，她关门，走到他们跟前，扯出一个笑，不敢看他们。


    萧寒正在补觉，被电话吵醒。


    一看来电，是个未知号码。


    他接听：“喂？”


    袁新甜：“男朋友，还在睡啊？”


    萧寒咬了咬牙，正想挂。


    袁新甜：“等等，先别急着挂，你想不想知道，我对昨晚的小姐做了什么呀？”


    萧寒狐疑，问：“做什么？杀人？”


    袁新甜：“我可没那么傻，只是······她不是喜欢别人上吗？我就叫几个壮汉伺候她而已。”


    萧寒无比愤怒，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疯子：“你特么疯了！”


    “犯法的事，你也干！？”


    袁新甜：“谁叫她勾引你的，你只能是我的，明白吗？”


    “谁碰你，我弄谁！”


    “对了，有一个事情你要弄明白，人家是花钱买服务，那是交易，她是自愿的。”


    “你猜，她是做那行的，就算报警，又会不会有人信她的话？”


    “我找的人，可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呢。”


    “萧寒，你要知道，想要攀我家亲的，多的是，只有你不识时务！”


    萧寒真想冲过去，把这个疯女人弄死!


    虽然对方是个小姐，可被那么多人······不知道会怎么样。


    他挂了电话，连忙给林殊打去电话。


    可是那头，迟迟无人接通。


    他想了想，连忙联系了李建。


    李建和ktv的妈妈何经理很熟，而且人脉也广。


    李建得知消息后，也很鄙夷袁新甜的做法，他叫萧寒放心，这个忙，他帮定了。


    十几分钟内，他看了手机不下十次，手机的背部发着热，就像他现在的心情。


    虽然对方是小姐，可是这样作践，简直是畜生的行为!


    袁新甜这样的变态，他迟早得想办法弄死!


    好不容易得到了李建的电话，说叫了几个兄弟，去的时候，人的衣服已经被撕破了，还好没发生什么大事，叫他过去看看。


    对方毕竟是因为自己这样的，他决定过去看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