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剑垂下头像是终于认命了一般:“十六年前,我就接受了羯人送的金银财宝和美人。”


    先帝在时,重文轻武。


    武将在外上阵杀敌、保卫国家,俸禄比不过文官、权势比不过文官,军营里吃的喝的甚至还比不上普通百姓家。


    一次,秦剑跟着卫老爷子一同斩杀敌人一员大将,他以为这次肯定能够得到封赏、甚至是离开边关这苦寒之地。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先帝连一句口头的嘉奖都没有。


    “我为国抛头颅洒热血,国给了我什么!”


    秦剑眼中皆是愤愤之色:“我要的,大虞不能给我,但羯国可以!我为什么不替他们做事!我只需要做一点点小事,就可以获得许多金银珠宝、还有各种美艳的女人!”


    “先帝确实不是个东西。”


    卫霜戈语气淡淡的,眼中却是审视之意:“我爷爷待你不错吧,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


    话都说开了,秦剑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反问道:“他待谁都不错,这种不错能给我带来什么?”


    卫二哥“唰”的站起来,踹了秦剑一脚:“他突破重围后,拖着重伤未愈的身体为你求情!不然你还有命到现在?!”


    卫三哥就冷静多了,他只是看了卫霜戈一眼,得到首肯后拿起烧红的烙铁印在秦剑的身上。


    “呃啊——”


    秦剑痛苦的嘶吼着,脖子上青筋暴起。


    卫霜戈懒散的抬手道:“二哥、三哥消消气,他的苦头还在后头呢。”


    他又问了几次大虞重要的战役失利,秦剑全都认了。


    卫霜戈没头没脑的问了句:“你当初参军入伍,是为了什么?”


    秦剑哼笑一声:“我没有你爷爷那种崇高的家国情怀,我读书不成,只想试着走走看参军这条路,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个平步青云的机会。”


    卫霜戈指指自己:“我现在是正二品的将军。”


    秦剑讽刺的笑了:“我现在老了,该享受的已经享受了。”


    “哦。”卫霜戈淡淡的点了下头:“你平时就通过这一只鸟跟羯人联系?”


    见秦剑不说话,卫霜戈困惑不已:“你都已经这样了,也就没必要为羯人隐瞒了吧。”


    秦剑:“你都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问。”


    卫霜戈:“显然我要你继续联系羯人啊。”


    秦剑嗤笑:“你觉得羯人会信?”


    “你照做就行,信不信就不关你的事情了。”


    卫霜戈把小纸条和炭笔摆到桌子上。


    秦剑赤条条的从刑架上下来。


    卫霜戈看着卫二哥:“二哥,要不你的外套给他披一下吧,有碍观瞻。”


    秦剑捏紧了拳头,屈辱涌上心头。


    卫二哥照做。


    卫三哥问:“小弟,你不问他军中可有其他奸细么?”


    小将军也是太心善了


    卫霜戈看向秦剑:“我不问你就不说么?”


    秦剑从未见过这种审问人的话术,他深吸一口气道:“我不知道。”


    卫霜戈“咦”了一声:“那羯人是怎么找上你,给你送金银珠宝和美女的?”


    秦剑道:“在安县的时候遇到的。”


    安县,秦剑的祖籍在那里,骑马的话从边城一日便可到。


    问清楚跟秦剑联系的人,卫霜戈让他在字条上写下一句话。


    卫二哥和卫三哥头挨着头,看着那行字。


    一个夸:“妙啊!”


    另一个夸:“不愧是我小弟!”


    字条上写着:【险些被抓,有奸细,日后收到任何消息请仔细辨别】


    这样一来,羯国那边,不管收到什么消息,都要犹豫下是真是假了。


    收起字条,卫霜戈让人即刻送走。


    之后,他又问了一句:“你想过如果羯国的铁骑踏上大虞的土地,你的亲人还能有好日子么?”


    秦剑先是低低的笑,随后仰头大笑:“他们生而不养,我为何要在乎他们?”


    他家兄弟姐妹众多,父母没完没了的生,家里过年都不见得能吃上一顿干饭。


    秦剑在安县买了座宅子,用来安置金银珠宝和美人,至于在安县底下村子里的老家,他一次都没去过。


    每次去安县,他都打着回去看父母的幌子,实则是去宅子里过上几日纸醉金迷、美人环绕的日子。


    卫二哥露出愤愤之色。


    卫霜戈拍拍他的肩膀:“二哥莫恼,境遇不同、选择不同罢了。”


    “可他不止一次害过爷爷!”


    在卫二哥看来,为人子女当孝顺父母、为人兄长当善待弟弟,秦剑这样的人实在是——


    “贱人!”


    卫霜戈连连点头:“他名字取的不好,人如其名了。”


    说完,他起身打开刑室的门,外面站着的正是卫老爷子。


    “爷爷,你都听见了哈,怎么处置他你自己定。”


    秦剑几次三番陷老爷子于险境,自然也该由老爷子来定要如何处置他。


    卫霜戈又拿了两块点心吃,喝了口茶才道:“爷爷,我给你留了点哈,边吃边说,千万别生气哦。”


    卫老爷子看着碟子里孤零零的一块点心,笑着摇摇头:“吃完了把空碟子拿走,我早就过了一点就着的年岁。”


    刑室的门关上,卫老爷子静静的看着秦剑。


    秦剑没有再被绑回刑架上,他身上套着卫二哥的外套,显得不太合身。


    在卫老爷子的目光下,秦剑先败下阵来,移开视线:“事情我已经做下了,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卫老爷子缓缓开口:“你可知,那几次战役平白折进去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