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手段

作品:《绷带浪费装置的饲养日志

    “其实,你可以求我帮助你哦,菲那恩~”


    菲那恩的尖耳朵几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


    他看着地上奄奄一息、却依旧顽固地紧闭着嘴的佐藤健一。


    一种混杂着挫败和不甘的情绪在他心底翻涌,但奇异的是,面对太宰治这明显带着陷阱和恶趣味的提议,他预想中的被冒犯感并未升起。


    短暂的沉默后,菲那恩血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倔强的光,他对着话筒,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求你。”


    没有犹豫,没有屈辱。


    电话那头传来太宰治一声几不可闻的、略带讶异的鼻音,随即是更深的、仿佛被取悦了的低笑。


    “乖孩子~”他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褪去了所有的慵懒和戏谑,“把手机……开免提,放到他旁边。”


    菲那恩依言照做。


    他蹲下身,无视佐藤健一因他的靠近而再次爆发的剧烈痉挛和恐惧的呜咽,将那部冰冷的加密手机,靠近了俘虏沾满血污和汗水的耳边。


    太宰治的声音,通过免提功能,在血腥弥漫的审讯室里清晰地响起。


    不再是刚才对菲那恩说话时那种带着兴味的语调,而是变成了一种……毫无波澜的、如同在念诵某种既定判决的、带着死亡气息的低语:


    “佐藤健一先生。”


    仅仅是一个名字,一个称谓。


    瘫软在椅子上的佐藤健一,身体猛地剧烈一震,那涣散的眼神瞬间聚焦,瞳孔急剧收缩,仿佛听到了来自地狱深处的召唤。


    他肿胀的脸颊肌肉无法控制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溺水般的绝望抽气声。


    那声音里蕴含的恐惧,比之前菲那恩施加的血族威压和精神诱导所引发的,要绝望百倍。


    “我记得你,”太宰治的声音平稳得可怕,“你有一个女儿,对吧?很可爱,叫……佐藤美和子?在横滨第三小学读四年级?”


    佐藤健一的呼吸骤然停止!


    他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徒劳地张着嘴,却吸不进一丝空气。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虚空,里面是灭顶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她很喜欢校门口那家甜品店的草莓蛋糕,每天放学都会路过。”太宰治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每一个字却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精准无比地凿进佐藤健一灵魂深处最柔软、最不容触碰的角落。


    “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上周三下午四点十七分,在街角那棵樱花树下,你给了她买蛋糕的零钱,还摸了摸她的头。她笑起来,左边脸颊有个小酒窝,和你很像。”


    “不……不……!”佐藤健一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破碎的、濒死般的哀嚎。


    巨大的恐惧瞬间摧毁了他所有的意志和伪装,眼泪混着血水从肿胀的眼眶里汹涌而出。


    “当然——如果你再浪费我宝贵的时间,下一分钟,她放学路上‘意外’遇到的,就不会是卖蛋糕的阿姨了。”那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千钧的重压和不容置疑的毁灭性,“你猜,会是失控的货车?还是……某个心情不太好的组织成员?”


    “我说!!!!”佐藤健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爆发出凄厉至极的尖叫,声音嘶哑得几乎撕裂声带,充满了彻底的、无条件的屈服,“我什么都说!走私路线!接头人!仓库位置!藏匿点!所有的!求求你!放过她!放过我女儿!!!”


    他语无伦次,涕泪横流,像一条被彻底抽掉了脊梁骨的蠕虫,再无半分抵抗。


    他迫不及待地将所有深埋心底的秘密倒豆子般倾泻而出。


    菲那恩站在一旁,血红的眼睛一脸懵地注视着这发生在短短几十秒内的发生的一切。


    空气中弥漫的绝望浓稠得几乎令人窒息。


    尾崎红叶倚在门边,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和冰冷的寒意——这就是太宰治。


    而菲那恩……


    他听着佐藤健一崩溃的哭喊和求饶,听着那些肮脏的秘密被一股脑吐出,听着太宰治在电话那头,用那种掌控一切的、毫无情感起伏的声音,偶尔发出一个简短的音节,比如“嗯”、“继续”、“地点?”这些,精准地引导着信息的流向。


    他的心底,出乎意料地平静,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本能地战栗。


    他甚至微微歪了歪头,粉色的发丝滑落肩头,眼神里带着一种……纯粹的困惑和好奇。


    佐藤健一交代完最后一条信息,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彻底瘫软在椅子上,只剩下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抽泣。


    菲那恩关掉免提,重新贴回自己耳边:“他说完了。”


    “嗯。”太宰治的声音重新带上了一丝慵懒的、仿佛刚睡醒般的困意,似乎对刚刚结束的精神凌迟毫不在意,“……看来菲那恩的任务,勉强算是完成了呢。”


    菲那恩没有立刻回应,他血红的眼睛看着审讯室里一片狼藉和那个彻底崩溃的俘虏,短暂的沉默后,他对着话筒,语气里是纯粹的不解和求知欲:“太宰。”


    “嗯?”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带着浓浓睡意的鼻音。


    “你是怎么知道的?”菲那恩的声音很认真,“关于他女儿……名字、学校、蛋糕店……甚至具体的时间地点?红叶姐的情报网……似乎都没有查到这些细节。”


    他回想起红叶之前提到过佐藤健一背景干净,查不到明显软肋。


    电话那头传来太宰治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慵懒:“菲那恩,这才是‘审讯’真正的起点。”


    菲那恩的尖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像认真听课的学生。


    太宰治的声音慢悠悠地传来,带着一种黑暗导师般的耐心,却又冰冷地揭示着残酷的真相:“情报不是凭空掉下来的,红叶大姐的情报网很强,但有时候……过于‘干净’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


    “佐藤健一,一个走私团伙的核心成员,履历清白得像一张白纸,没有情人,没有赌博酗酒恶习,父母早亡,独居……这种人,要么是圣人,要么……就是有更深的、更不容触碰的软肋,被他藏得极好。”


    菲那恩的眉头微微蹙起,努力理解着。


    “他进入审讯室时,左手无名指内侧有长期佩戴戒指留下的压痕,但戒指不见了,很旧,很深,说明戴了很多年,不是装饰品,是婚戒。”太宰治的声音平淡得像在描述天气,“一个‘独居’的人,为什么要长期戴着婚戒,又在被抓前特意摘下?”


    菲那恩回忆起佐藤健一的手,但当时他根本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他身上没有任何家庭照片,手机也被处理过,但……”太宰治顿了顿,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洞察力,“他右脚的旧皮鞋鞋底边缘,卡着一小片粉色的、印着卡通兔子图案的糖纸,那是最受横滨第三小学附近那家蛋糕店欢迎的赠品糖果包装。”


    他顿了顿,声音带上了一丝明显的笑意,“哦,刚好也是你喜欢的蛋糕店。”


    菲那恩彻底愣住了:“太宰都不在现场……怎么知道这么多细节?”


    “啊,这个啊,”太宰治淡淡道:“当然是因为——人是我抓的哦。”


    菲那恩一脸震惊,后知后觉太宰根本没有告诉他这些情报就让他来审讯。


    显然——这是太宰的“报复”。


    但菲那恩转念一想,似乎是因为自己打扰了他睡觉,既然是自己理亏,也就不说什么了。


    “一个独居的、履历清白的成年男人,鞋底沾着小女孩才会喜欢的糖果包装纸?这概率有多大?”太宰治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顺着这条线,找到那家店,调取监控,锁定一个近期频繁在周三下午四点左右出现在店附近、且行为符合‘等待孩子放学’特征的男人……并不难。”


    “至于名字?一个在蛋糕店门口徘徊,看着孩子吃蛋糕时会露出那种笑容的父亲,很容易被店员记住称呼。”


    “至于具体的时间地点……”太宰治的声音更轻了,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随意,“不过是基于他的活动规律和心理画像,做出的合理推测,人类的情感模式,尤其是对至亲的眷恋,往往……非常公式化。”


    “只需要一点点暗示,他自己就会在恐惧中‘确认’所有细节的真实性。” 他最后这句话,彻底揭示了刚才那番精准“描述”的本质——那不仅是情报,更是精心设计的、直刺灵魂弱点的心理武器。


    菲那恩握着手机,久久没有说话。


    太宰治轻描淡写的话语,为他推开了一扇门,门后是深不见底的、由人心弱点构筑的黑暗迷宫。


    那不是简单的暴力,而是将人性置于显微镜下,利用其最珍视的美好作为砝码,进行最冷酷的权衡与摧毁。


    这种精准的“解构”和“利用”,比任何超能力都更让菲那恩感到一种……震撼。


    “明白了?”太宰治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挂了,我要补觉了……”


    “等等,太宰。”菲那恩下意识地开口。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太宰治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玩笑般的试探,却又像在确认什么更重要的东西:“……怎么?觉得很可怕?”


    那语气听起来很轻松,仿佛已经预料到了答案,“害怕了下次就别吵我睡——”


    “不怕。”菲那恩打断了他,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坚定。


    电话那头的呼吸似乎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菲那恩血红的眼眸里映着审讯室冰冷的灯光,里面没有恐惧的阴影,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灼热的亮光,他对着话筒,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


    “我觉得太宰你,真的好厉害。”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沉默不同于之前的慵懒或等待,它更像是一种……凝固。


    几秒钟后,就在菲那恩以为信号中断了的时候,听筒里终于传来一丝极细微的、几乎被忽略的吸气声。


    紧接着,是太宰治的声音。


    那声音……极其古怪。


    不再是刚才教导审讯技巧时那种冰冷的洞悉,也不是平时那种带着戏谑的慵懒,更不是威胁佐藤健一时的死亡低语。


    它像是被强行从某种粘稠的思绪里拔出来,带着一丝罕见的、几不可查的……滞涩,甚至……一丝被烫到般的、极其微弱的狼狈。


    “……哈?” 一个短促的几乎不成调的单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显而易见的茫然,仿佛他的语言处理中枢被那句“真的好厉害”彻底烧短路了。


    “能把那种……手段……” 他似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刚才的手段,最终含糊地带过,“只……评价为‘超级厉害’的,大概只有你这种脑子里少了根筋的吸血鬼了。”


    菲那恩困惑地微微蹙起眉:“厉害不好吗?”


    他的语气带着纯然的不解,仿佛在讨论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你解决了问题,而且效率很高,为什么不能是‘厉害’?”


    “……”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太宰治似乎被这句直白到近乎天真的反问彻底噎住了。


    他能轻易撬开任何人的心防,玩弄最深沉的恐惧,却在菲那恩这种纯粹的逻辑面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词穷。


    “……挂了。” 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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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宰治的声音恢复了几分平时的冷淡。


    但仔细听,那冷淡之下似乎还潜藏着一丝……仓促?仿佛急于切断这让他感到莫名不自在的通话。


    “嘟嘟嘟——”


    忙音响起,电话□□脆利落地挂断,没有给菲那恩任何再开口的机会。


    菲那恩看着手中暗下去的手机屏幕,血红的眼眸里依旧盛满了纯粹的困惑。


    他完全无法理解太宰治最后那古怪的反应和仓促挂断的行为。


    他小声地、对着空气重复了一遍,仿佛在确认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真理:


    “……就是很厉害啊。”


    菲那恩垂眸,视线落在自己指尖——那里沾染着一点佐藤健一暗红粘稠的血迹。


    血族的本能驱使着他,下意识地将指尖凑近鼻尖,轻轻嗅了一下。


    “呃!” 菲那恩猛地别开头,胃部一阵剧烈的痉挛翻搅,几乎让他干呕出声。


    他血红的瞳孔因极致的生理厌恶而骤然收缩,苍白的脸上瞬间褪去所有血色。


    他像甩掉最致命的毒液般,迅速而用力地甩掉指尖那点污血,指尖甚至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菲那恩的心沉了下去,仿佛坠入冰冷的深潭。


    对其他血液的排斥……


    这么久了,最近事也比较多,他都快忘了这一茬了。


    他还是需要去确认一下这件事。


    他需要一个答案。


    他沉浸在这种不安,下意识地迈步走出弥漫着血腥和绝望气息的审讯室。


    门外走廊冰冷的白炽灯光有些刺眼,空气似乎也清新了一些。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与他擦肩而过。


    那人穿着沾了些灰尘的米色外套,一头略显凌乱的红发,步履沉稳,周身带着一种刚刚结束外勤任务的硝烟气息和一种奇特的、近乎平淡的温和感。


    菲那恩的思绪被打断了一瞬,脚步却没有停顿,目光甚至没有在那人脸上聚焦,只捕捉到一个模糊的侧影和那抹鲜明的红发。


    然而,就在擦肩的刹那——


    一股极其微弱、却如同烙印般无比熟悉的气息,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精准地荡开了菲那恩的感知涟漪。


    是太宰治的味道。


    非常淡,不是刻意的标记,更像是……曾待在同一个密闭空间后留下的、如同背景音般的存在。


    菲那恩的尖耳朵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血红的眼眸终于朝那个红发男人的方向瞥去,带着一丝纯粹的不带情绪的确认。


    他看到了对方的背影,宽厚,沉稳,正走向走廊的另一端。他甚至没兴趣去看清对方完整的侧脸。


    “……织田,清理报告放我桌上就行。” 走廊尽头传来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


    “知道了。” 红发男人应了一声,声音低沉平稳,没有波澜。


    织田……?菲那恩的脑海里闪过这个称呼,仅此而已。


    确认了那丝属于太宰的气息来源——一个底层行动人员?或许是去汇报工作,或许是别的什么接触——他心中的疑惑并未加深,反而像随手拂开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一个身上沾染了太宰气味的普通人类成员,在这庞大的组织里,再正常不过了。


    菲那恩收回目光,不再关注那个名叫“织田”的红发男人。


    与此同时,横滨某个信号被层层加密的地下安全屋。


    费奥多尔戴着他不合季的白色绒毛帽子,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刚刚从一部造型古朴的加密通讯器上移开。


    屏幕上最后一丝幽蓝的光线熄灭,映在他深紫色的、如同古老冰川裂隙般的眼眸深处。


    他端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椅上,姿态却如同端坐于审判者的席位,面前唯一的物品是一杯水。


    “大人,佐藤已被港口Mafia捕获,落入太宰治之手,他……” 阴影中,一个声音恭敬地汇报着。


    费奥多尔抬起手,用指尖做了一个极其轻微的下压动作,如同按下无形的琴键。


    汇报声戛然而止。


    他的唇角缓缓向上弯起,勾勒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


    “无妨。” 他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如同寒夜教堂的钟声,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却只让阴影中的属下感到更深的寒意,“佐藤君……他完美地完成了他的使命——将那份小小的问候,自然地、不经意地带到了我们那位特殊客人的身边。”


    费奥多尔并未端起水杯,只是用冰凉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光滑的杯壁。


    “我们的目标,从来就不是佐藤健一,也不是那些无聊的走私网络。” 费奥多尔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咏叹的专注,深紫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幽光,“港口Mafia的‘吸血鬼’,一个多么……美妙的种族。”


    他的视线转向安全屋内唯一的光源——一块竖起的屏幕上,旁边放了一把手柄沾着些许灰的银色匕首,看起来就像是从某个爆炸废墟里翻出来的一样。


    屏幕上反复播放着一段模糊、带着雪花噪点的监控录像。


    画面来自菲那恩苏醒的那个拍卖场,这段监控明明已经被港口Mafia第一时间处理掉了,但老鼠……随处可在。


    在混乱的镜头里,一个粉色长发的纤细身影在子弹的火光中一闪而过,血红的眼眸冰冷地扫过镜头,带着非人的漠然与力量。


    费奥多尔凝视着屏幕上那张定格的脸庞,苍白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终于,带着一种品鉴稀世珍宝般的、缓慢而清晰的语调,念出了那个名字:


    “菲……那……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