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许沁怀身孕
作品:《知否,知否,应是宴臣心头宠》 接下来的几天,许沁过得浑浑噩噩。
上班,查房,写病历,应付主任那张冰冷的脸和同事们若有若无的疏远。
下班,回到那个空荡荡的,散发着霉味的破屋子,一个人对着四面徒壁。
宋焰没有再联系她,像是从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她开始频繁地感到恶心,干呕。
起初,她只当是压力太大,加上三餐不继,伤了肠胃。
可这天早上,她在卫生间里,对着马桶吐得天昏地暗,直到胃里只剩下酸水。
她撑着墙壁站起来,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一个猜想,在她脑海里成型。
她的例假,已经迟了快一个月了。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家门,在楼下的药店里,买了一根验孕棒。
回到那个简陋的,连镜子都蒙着一层水汽的卫生间,她颤抖着手,按照说明书上的步骤,等待着那个最终的审判。
时间,从未如此漫长。
当验孕棒上那第二道鲜红的杠,清晰地浮现出来时,许沁手里的那个小小的塑料棒,“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
她怀孕了。
在这个她一无所有,众叛亲离,连明天的路都不知道在哪里的时候,她怀孕了。
这哪里是什么新生的喜悦,这分明是命运给她开的,最恶毒的玩笑。
是一个将她永远钉在眼下这摊烂泥里的符咒。
……
北宋,盛京。
长柏的书房里,光线昏暗。
他刚收到一份从大理寺那边传出来的密报,邕王案三司会审,那桩构陷忠良孙志才的旧案,在如山的铁证面前,邕王根本无力辩驳。
随着审讯的深入,更是拔出萝卜带出泥,牵扯出了他早年间在地方上侵占田产,草菅人命的好几桩陈年烂账。
如今的邕王,在朝堂上已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瘟神。
仆从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呈上一封用蜜蜡封口的信。
信封上没有任何标记。
长柏拆开信,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纸,纸上画着一株兰草,旁边写着一个小小的“安”字。
是祖母从庄子上递来的消息。
长柏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看着它化为灰烬,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
他知道,祖母是在告诉他,时机已到,可以收网了。
可光让邕王倒台,还不够。
他要的,是邕王一脉,再无翻身之日,更要让那些曾经附逆他,意图对盛家不利的爪牙,一同陪葬。
“去,把这个东西,想办法送到兖王殿下的书案上。”
长柏从一个上了锁的木盒里,取出一份账册的誊抄本,递了过去。
那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嘉成县主名下的几个铺子,是如何与邕王府的几个心腹官员勾结,暗中放印子钱,甚至插手漕运,牟取暴利的。
每一笔账,都清晰得让人触目惊心。
“务必让兖王殿下深信不疑,这是他的人,九死一生才从邕王府里递出来的东西。”长柏的声音很平淡,“至于他的人是谁,让他自己去想。想得越多,就陷得越深。”
仆从恭敬地接过账册,没有多问一个字,躬身退下。
长柏走到窗前,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窗沿。
这把火,已经烧到了邕王府的内院。
他知道,以兖王的性子,拿到这份账册,绝不会只满足于弹劾。
他会用最狠的方式,将邕王府的钱袋子彻底捅破,让邕王在倒台之前,先尝到众叛亲离,财路断绝的滋味。
这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
……
这头的许沁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手里还攥着那根验孕棒。
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双腿都失去了知觉。
她拿出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银行卡的余额界面,那串可怜的数字,在无情地嘲笑着她。
她该怎么办?
打掉这个孩子?
她没有钱,更没有勇气一个人走进手术室。
告诉宋焰?
他自己都焦头烂额,恐怕只会觉得这个孩子,是又一个拖累他的包袱。
她下意识地点开社交软件,屏幕上自动推送的,是“盛时明月”最新的动态。
是招募粉丝参加茶宴的视频。
她鬼使神差地点开了评论区。
“姐姐是什么神仙下凡!我愿用我十年单身,换一个茶宴名额!”
“已把视频发给我的导师看,他说这是他见过对宋代点茶还原度最高,也最有神韵的影像资料!求一个席位,想与姐姐当面请教!”
“盛时明月,人如其名。看完视频,感觉自己这二十多年的班都白上了,活得像头驴。姐姐,看看我,我想去你的世界里洗涤一下我那被KPI污染的灵魂!”
上万条评论,密密麻麻,像潮水一样涌来。
每一个字,都是对那个女人的追捧。
指甲刺入掌心的剧痛,让她猛地回神。
这个女人凭什么?!
我救人!我在手术台上站十几个小时!我面对的是血和死亡!我熬夜写病历,被主任当着所有人的面训斥,被病人家属指着鼻子骂!
我换来了什么?
换来了被全网群嘲,换来了宋焰的免职,换来了这个还不该来的孩子!
而她呢?
这个叫“盛时明月”的女人呢?
她就只是在镜头前装模作样地泡泡茶,写写字,就能被这么多人捧上神坛?!就能过上这种被人羡慕,被人追逐的日子?!
不公平!
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
强烈的嫉妒,像毒藤一样绞住了她的心脏。
就在这时,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宋焰裹挟着廉价的酒气和街边的尘土冲了进来。
他猩红的眼睛在昏暗的屋子里扫了一圈,最后定在蜷缩在地上的许沁身上。
“你还好意思坐在这?!”他冲她咆哮,“还不多去找一份兼职挣钱?!”
许沁缓缓抬起头,没有任何表情。
她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早已不是她记忆中那个阳光少年的男人。
她什么也没说。
只是慢慢地,慢慢地伸出手。
将那根验孕棒,举到了他的面前。
那根刺眼的双红杠,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浇灭了他身体里所有的酒意和怒火。
脑子里那些什么站长职位、赔偿款、脸面尊严,全都被这个晴天霹雳给炸得粉碎。
孩子。
他和许沁的孩子。
在他人生的低谷,来了一个孩子。
他猛地后退一步,脚下被翘起的地板绊了一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世界在旋转。
他扶着墙壁,粗重地喘息,视线停在那个小小的塑料棒上,又缓缓移到蜷缩在角落里,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许沁身上。
愤怒和怨恨,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阵恐慌,和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丝名为责任的东西,从骨头缝里钻了出来。
他是个混蛋。
他刚才,还在对这个怀着他孩子的女人,咆哮着,发泄着他所有的无能和失败。
宋焰动了动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到许沁面前。
他蹲下身,伸出手,想去碰她,可那只手在半空中抖得厉害。
许沁感觉到了他的靠近,身体下意识地缩得更紧了。
这个动作,彻底刺痛了宋焰。
他再也顾不上其他,一把将她从地板上捞了起来,紧紧地搂进怀里。
“对不起。”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下巴抵在许沁的发顶,一遍遍地重复。
“对不起,沁沁……我不是人,我混蛋……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