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长柏发现端倪
作品:《知否,知否,应是宴臣心头宠》 第二天,明兰醒得很早。
她躺在熟悉的床上,帐幔上丹橘绣的缠枝莲纹样就在眼前,鼻尖萦绕着寿安堂里独有的安神檀香。
一切都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可她的心,却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平静。
那个男人的形象,在她脑海里分裂成了两个。
一个是会因她一句逗弄就耳根泛红,笨拙又纯情的孟宴臣。
另一个,是能于千里之外运筹帷幄,谈笑间将一份滔天权势送到她面前的孟总。
后者,让她害怕。
那封信,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口。
她掀开被子坐起身,小桃和丹橘听到动静,立刻端着盥洗用具走了进来。
“姑娘醒啦。今儿个天气好,大娘子一早就打发人来说,几位姑娘都要过来瞧您呢。”
明兰应了一声,任由她们伺候着梳洗。
铜镜里映出的那张脸,还带着几分少女的稚气,可镜中人的心里,早已翻江倒海。
......
没过多久,屋子里就热闹了起来。
人还没进门,声音先传了进来。
“六妹妹!你可算好了!快让我瞧瞧!”
如兰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拉着明兰的手就上下打量,那双杏眼里满是真切的关怀。
她得意地晃了晃手腕上那个赤金镯子。
“你看,那马场主家倒也大方,这镯子分量足得很!”
紧随其后的华兰姐姐,沉稳许多。
她细细地看了看明兰的气色,温声细语地问了些养伤时的细节,又嘱咐她大病初愈,要多注意休息,言语间尽是长姐的体贴。
王大娘子也跟着进来,拉着明兰的手,嘴里念叨着菩萨保佑,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明兰一一应着,心里却有些发虚。
就在这时,一个娇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听闻六妹妹恢复了,我便也过来看看。”
墨兰扶着丫鬟的手,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
她今天穿了一身藕荷色的新衣,头上戴着精致的珠花,更衬得她眉眼含情,我见犹怜。
她的视线在屋里扫了一圈,落在明兰身上。
“六妹妹这次可真是受苦了。不过瞧着,倒也因祸得福,能得主家这般赔礼。连我都连带着沾光了。”
这话听着是关心,可每个字都带着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
如兰当即就听不下去了。
“四姐姐这话说的,六妹妹是遭了罪,人家赔礼是天经地义!怎么到你嘴里,就变了味儿!”
“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五妹妹这么激动做什么?”
墨兰拿帕子掩着唇,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老太太坐在上首,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淡淡地开了口。
“好了。明丫头刚回来,身子还虚,都少说两句。”
王大娘子得了老太太的眼色,立刻催促着三位姑娘告辞。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
明兰走到祖母身边,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膝上,心里那股子烦乱,才稍稍平复了些。
“祖母,我心里……好乱。”
盛老太太抚摸着她乌黑的长发,没有说话。
她知道,这丫头是被那份“诚意”给吓着了。
......
傍晚时分,长柏回来了。
他先是去给老太太请了安,又关心了明兰的身体。
回自己院里时,那份“赔礼”就摆在书案上。
几支顶级的湖笔,一方澄泥砚,还有一锭徽墨。
长柏拿起那锭墨,在指尖细细摩挲。
墨身坚硬,墨面平整如镜,凑近了能闻到一股极淡的龙涎香味。
这是前朝的贡品,“龙香剂”,存世极少,有价无市。
他自己也只是在书上见过记载。
一个马场的主家,会有这样的东西?
就算有,又怎会知道他盛长柏偏好此物?
还有给父亲的端砚,他听母亲提过一嘴,父亲极为喜爱。
给母亲的补品,也正对母亲所需。
给如兰的镯子,华贵却不俗气,恰好是她喜欢的样式。
这哪里是赔礼。
这分明是揣摩了盛家上下每一个人的喜好和需求后,精心准备的投名状。
长柏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他将那锭墨轻轻放回盒中,一言不发地转身,重新朝着寿安堂的方向走去。
......
寿安堂里,明兰正陪着祖母说话,试图用一些现代的趣闻,来冲淡心里的不安。
房妈妈进来通报,说柏哥儿来了。
明兰有些意外,这个时辰,大哥怎么又过来了。
长柏走了进来,先是规规矩矩地给老太太行了礼。
他没有看明兰,视线直接落在老太太身上,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祖母,孙儿有话想问。”
盛老太太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
“坐下说。”
长柏没有坐,就那么站着,声音沉稳,字字清晰。
“孙儿想知道,送来那些赔礼的,究竟是何人?”
明兰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盛老太太端起茶碗,缓缓道:“不是都说了吗?是明丫头遇险的那个马场主家,还有我做主加了些东西。”
“马场主家?”
长柏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却让明兰觉得压力倍增。
“一个马场主家,能拿得出前朝的‘龙香剂’贡墨吗?”
“一个马场主家,会知道母亲陈年的旧疾,需要何种药材温补吗?”
“一个马场主家,又如何能将我们盛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喜好,都摸得一清二楚?”
他每问一句,明兰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她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她这个心思缜密、洞察入微的大哥。
寿安堂里静得可怕。
盛老太太握着茶碗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她看着自己这个最出色的孙儿,知道那套说辞,已经瞒不过他了。
长柏的视线,从老太太身上,缓缓移到了明兰脸上。
他的表情依旧平静,那份不容置喙的审视,却让明兰无所遁形。
“妹妹,你告诉兄长。”
“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人?”
明兰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
盛老太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终于放下了茶碗。
“柏儿,你跟我到里屋来。”
她站起身,看了明兰一眼。
“明丫头,你先回去歇着。这里有我。”
明兰僵硬地点了点头,看着祖母和大哥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内室,那扇门在自己面前缓缓合上。
......
内室里,盛老太太从黄花梨木箱笼的最底层,取出了那个用火漆封口的信封。
她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将信封,递到了长柏面前。
长柏接过,拆开,抽出里面那叠厚厚的纸。
当他看到那笔风骨天成的馆阁体小楷时,瞳孔猛地一缩。
他抬起头看向祖母,带着惊疑。
老太太只是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看下去。
长柏重新低下头,逐字逐句地阅读起来。
灯火摇曳,将他挺拔的身影投在墙上。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他拿着信纸的手,起初还算平稳。
读到一半,指尖开始发抖。
到最后,整张纸被他捏得变了形,手背上青筋暴起。
当他看完最后一字,整个人被抽干了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重重靠在了身后的书架上。
他的脸上血色尽褪,呼吸急促,那双一向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翻涌着惊骇与不敢置信。
“祖母……”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这信上所言……若为真……那此人,究竟是神,是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