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谢恩接过，态度依旧恭谨。


    她回到钟粹宫时，却发现宫门口的气氛有些异样。


    几个面生的太监正守在那里，见她回来，其中一个领头的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宸美人，太后娘娘有请。”


    小桃脸上瞬间掠过一丝紧张。


    她面色不变，温和道：“有劳公公带路。”


    慈宁宫内，气氛并不似前日那般“慈爱”。


    太后端坐在上首，林婕妤赫然坐在下首，眼圈微红，似是刚哭过。


    其他妃嫔也都在场，看向谢昭的目光各异，有幸灾乐祸，有冷漠，也有几分探究。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谢昭依礼跪拜，姿态无可挑剔。


    太后并未立刻叫她起身，手中慢悠悠地捻着佛珠，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的压力。


    “宸美人，你入宫几日了？”太后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自带威仪。


    “回太后娘娘，臣妾入宫已四日。”


    “四日。”太后重复了一遍，语气莫测，“短短四日，便从才人晋为美人，获赐‘宸’字封号，连续三夜侍寝，这般恩宠，在本朝可是前所未有啊。”


    林婕妤在一旁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声音带着哽咽：“太后娘娘，臣妾并非嫉妒宸妹妹得宠，只是……只是陛下如此行事，只怕前朝后宫，都会非议陛下耽于美色，有损圣德啊！臣妾实在是为陛下，为江山社稷担忧！”


    她说着，意有所指地瞥了谢昭一眼。


    太后叹了口气，看向谢昭：“宸美人，你也听到了，陛下年轻，有时行事难免随性些，但作为妃嫔，当时时规劝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更要懂得谦逊避让，以免为陛下招致非议，你可明白？”


    这话看似劝诫，实则是将“狐、媚惑主”的罪名，隐隐扣在了谢昭头上。


    谢昭抬起头，眼中已盈满了泪水，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她再次叩首，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却清晰地说道：“太后娘娘教诲，臣妾字字句句铭记于心，臣妾入宫日浅，蒙陛下错爱，心中实是惶恐不安，日夜难眠，唯恐行差踏错，有负圣恩，更怕因臣妾之故，令陛下圣明受损。”


    她抬起泪眼，目光恳切地看向太后：“臣妾人微言轻，不敢妄言规劝陛下，但臣妾深知本分，绝不敢有半分恃宠生骄之心，日后定当时时谨记太后娘娘教诲，克己守礼，远离是非，静心度日。”


    这一番话，姿态放得极低，将自身置于卑微之地，表现出愿意为了皇帝名声而主动避宠的意思。


    太后看着她那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冷芒。


    林婕妤还想说什么，太后却抬手制止了她，淡淡道：“你能如此想，甚好。”


    “起来吧，望你记住今日所言，好自为之。”


    “谢太后娘娘。”谢昭这才起身，依旧低眉顺眼。


    从慈宁宫出来，谢昭背脊挺直，袖中的手却微微握紧。


    路过御花园，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人了。


    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湖心的凉亭中，似乎是特意在等她。


    谢昭面上不显，心中却是一紧。


    上官渡来找她了……


    “小桃，你在这等我。”她朝身边的小桃说了一句。


    小桃颔首。


    谢昭大步流星的朝着凉亭走去。


    在凉亭站定，规矩行礼：“见过宁王殿下。”


    上官渡转过身，一身亲王常服衬得他身姿挺拔。


    他目光锐利地审视着谢昭：“看来，皇兄待你确实不薄。‘宸’字封号，连侍三夜，这份恩宠，连本王都始料未及。”


    谢昭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声音平稳：“一切都是托殿下的福，若非殿下送臣妾入宫，臣妾岂有今日。”


    “哦？”上官渡走近一步，声音压低，带着冷意，“我还以为谢二姑娘如今得了恩宠，会忘了是本王的人呢？”


    “殿下说笑了，臣妾是殿下的人，不敢有二心。”他低眉顺眼的出声道。


    只见上官渡拿出一个药瓶：“这是南州的忠心蛊，若你对我有半分异心，本王便能凭借此蛊让你生不如死。”


    谢昭无语了，又是蛊毒，能不能来点新鲜的？


    上一世被蛊毒折磨的记忆还历历在目。


    “殿下……这是何意？臣妾对殿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啊！”


    上官渡将她的惊惧尽收眼底，很满意她的反应：“既忠心，便服下它。”


    “此蛊平日无害，唯有本王催动，才会发作。服下它，本王方能真正信你。”


    他紧紧盯着谢昭，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若她敢拒绝，便证明她心中有鬼。


    谢昭袖中的手死死攥紧，深吸一口气，脸上挣扎、恐惧、最终化为认命般的顺从。


    她颤抖着手接过那个冰凉的小药瓶，拔开塞子，一股淡淡的腥味飘出。


    她闭上眼，仰头将瓶中那粒猩红色的药丸吞了下去。


    药丸入腹，带来一阵短暂的冰凉，随即隐没无踪。


    “很好。”上官渡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带着掌控一切的得意，“记住今日，你的性命，从此在本王一念之间，好好为本王办事，自然不会亏待你和你谢家。”


    “是……臣妾……明白。”谢昭声音微颤，脸色苍白，仿佛惊魂未定。


    “这是药，本王命你下在皇兄每日的吃食中，不要让本王失望。”上官渡又拿出了一个药瓶。


    谢昭看着那瓶毒药，心头一凛。


    上官渡这是要她直接弑君。


    “殿下……这……陛下膳食皆有专人试毒，戒备森严，臣妾恐怕难以近身，若被发现……”


    “这就是你该想办法解决的事。”上官渡语气冷酷，“你如今圣眷正浓，总能找到机会，记住，你的命和谢家的前程，都系于此。”


    他将药瓶塞进谢昭手中。


    “是……臣妾……尽力而为。”她低下头，将药瓶紧紧攥在手心。


    “不是尽力，是必须做到。”上官渡最后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谢昭站在原地，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才缓缓摊开手掌。


    ……


    当晚，养心殿内烛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