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开设的专业……


    1978年高考定在七月二十号。


    楚明珠这么一说，舒糖恍然意识到，第二次高考就要来了。


    同年末，改革开放的政策也正式出台。


    舒糖脑子里思路纷纷，楚明珠专心盯着热水看，没察觉到。


    壶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她动手关上热水阀门，说：“金小小说她是主动找老师换的宿舍，理由是外国语学院第一年招生，宿舍准备不足，住的太远了。”


    “人怎么样？”舒糖比较关心这个。


    楚明珠顿了下，“相处是挺好相处的，就是……”


    她一言难尽地抿了下嘴唇，说：“……就是有点热情，你回去就知道了。”


    舒糖被勾起好奇心，看向楚明珠。


    楚明珠很难形容，又觉得背后乱嚼舌根不好，体面地岔开话题：“是褒义词的热情。”


    她说：“金小小挺爱学习的，收拾完行李就一直坐那背单词。我听了一下午，感觉比我们化学方程式还难，叽里呱啦的，也不知道学校开这个专业有什么用。”


    舒糖看过去，说：“新闻里说，英语今年开始加入高考了。”


    “啥？”楚明珠一惊，问道：“怎么突然要考英语了？学都没学过几天怎么考？全靠蒙吗？占多少分啊？”


    舒糖轻轻摇头：“电视上说，今年还只是作为录取参考，不计分，当做过渡，逐步调整。”


    这么说楚明珠就懂了。


    “金小小是英语教育专业，所以国家这是想等她们毕业后，分配到基层学校，再开始计分？”


    舒糖点头：“我猜是的。大学嘛，作为教育先锋，一切政策都要走在前面。”


    “一切都在变好。”


    舒糖说的是国家。


    楚明珠知道她说的意思。眼神不自觉看向食堂里出来的，臂弯夹着书本往图书馆方向走的脚步匆匆的同学，点了下头：“是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寝室里除了舒糖，其他人都不是本地的，周末不回家。


    回屋的时候，屋里只有季晓菲一人，在看化学书。


    听见开门声，回头打了个招呼，蔫蔫道：“舒糖你回来了，对了，你桌上笔记我拿来用了啊。”


    “用吧，”舒糖放下暖瓶，疑惑地问她：“你这周末怎么没去社团。”


    以往每周末这个时间，季晓菲不是在诗歌社就是在舞社。


    季晓菲听后，反跨在椅子上，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快期末周了，要复习。”


    她自暴自弃地快速翻着化学天书，说：“范教授走了。你们说，新来的老师一天都没教过我们，会不会把考试题出的很难啊？”


    “我不想挂科……你们呢？”


    舒糖张了张嘴，没等发出声音，就被季晓菲又一声沉重的叹息声打断。


    “算了，问你俩也是白问，出什么题你俩肯定都会的。”


    她“啪”的一声把自己额头砸在椅背上，臊眉耷眼，生无可恋，


    “我听说，数学系的老师还给划考前重点，咱们医学院怎么就没有划重点的传统呢！！！”


    这哀痛的呐喊，无力的悲怆，看得舒糖不知道怎么回应她。


    只得实话实说，抿嘴偷乐：“大概是因为……病人不会按照老师划的重点生病吧。”


    几人说话间，金小小也从图书馆回来了。


    她一身蓝布衣衫，胳膊肘上打着两块方正的补丁。进门后，看见舒糖，一把把怀里的书本甩到桌上，热情地扑过来：“偶像！你终于回来了。”


    好e的精神状态！


    舒糖瞪大眼睛，没反应过来，被勾着手臂僵在原地没动。


    金小小意识到自己把人吓到了，讪讪地把手松开，恢复成正常状态，手臂往前，“舒糖你好，我是你的新室友金小小。”


    “周五那天我们公示栏下面见过！当时我穿的是一件灰衣服你记得吗！不记得也没关系！”


    “我终于跟你做室友了！你太厉害了！居然敢去举报老师。从今天，不从周五开始，你就是我的偶像了！”


    “能跟偶像住一个寝室我太幸运了！”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舒糖看着金小小侃侃而谈时干净纯粹的眼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份热情。


    插不进嘴，只好等她说完。


    可等了两分钟，金小小压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期间，楚明珠偷偷瞄了眼舒糖，用眼神问她，我说很热情没错吧？


    舒糖不禁想笑，点了下头。转身从桌上拿起水杯，强行打断金小小的话，拉着她的手反握了两下：“你刚从外面回来，喝口水再说。”


    金小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我有点激动。”


    激动总比遇见坏心眼的室友强。


    舒糖笑笑，这样也挺好的。她甚至已经预见了未来几年寝室里会有多热闹。


    金小小的加入，让1301有了第一次寝室夜谈会。


    大家聊到快十一点才睡下。


    周一上午第一节就是化学课。


    等老师到的时间里，舒糖困地直打哈欠。


    季晓菲还是一如既往，一紧张就话多：“舒糖，你说咱们新班主任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等着看就知道了。“舒糖眼皮重地抬不起来，趴在桌上，有气无力不想说话：“我先眯一会儿，老师来了你叫我。”


    “睡吧。”楚明珠抬头看过来一眼。


    舒糖放心地闭上眼，伴着窸窸窣窣地交谈声，渐渐入眠。


    睡得正安逸的时候，周围的说话声轰地一下大了起来，没用楚明珠叫她，舒糖自己就先醒过来了。


    “怎么是个女老师……”


    眼还没睁开，身后的男生说话声就先传到了耳朵里。


    “是啊，还这么年轻，学校怕不是随便找个老师来应付我们的吧……”


    舒糖抬起头，顺着大家的说话声，看向讲台上站着的新班主任。


    确实很年轻。


    新班主任看着也就四十岁上下的样子，个子中等，一头长发利落的挽在脑后，身着一件很朴素的白外套，露出一截内里绿色衬衫的领子。


    气质优雅，落落大方，由内而外地散发着气质和修养。


    面对满屋的讨论声，新班主任也只是轻轻掀了掀眼皮，


    “安静。”


    她语气轻轻柔柔的，没什么威慑力。


    男同学们惯是看人下菜碟的性子，听后，说话的音量也只是小了一点点。


    新班主任脸上没表现出什么情绪。


    等了几秒，继续往下说：“我是你们新班主任，周小青。”


    “现在，如果大家有什么疑问可以举手，站起来大声说。”


    话音刚落。


    最后一排的一个男生迫不及待地举起手，起身时，带的椅子发出刺啦一声刺耳声。


    他是班里年纪最大的，34。也是刚才说话说话声音最大的，那句新班主任太年轻就是他说的。


    被所有男生推举出来发言，他仗着自己老大哥的位置，一点不怂。


    看着新班主任，轻笑了一声，尖锐提问：“老师，我们读大学是来学知识的，你确定能教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