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市。


    肖少安最近发现了一个小秘密——他西哥从京市回来之后，脖子上便多了一条围巾，灰不拉几的颜色，勾线也不整齐，看着不像是外面卖的。


    一直想找机会问问。


    奈何部队这批新兵最近在考核试飞，他西哥作为中队长，同时担任着教练员的任务，忙得脚不沾地。


    今天好不容易空下来。


    肖少安接完家里电话到休息室的时候，徐西临刚从飞机上下来，在休息室里换衣服。


    瞧瞧，又把那围巾系上了。


    肖少安凑过去，猛地一嗓子，“嫂子织的啊？”


    徐西临回头，看他一眼，眼神温柔，“嗯。”


    飞机上的那张字条，舒糖没写礼物是什么，只说礼物收起来那天就是她再来藏市的日子。


    他期待了一路。


    到家打开一看，是一条围巾。


    藏市春秋短，早晚温差又大，这条围巾，戴到五月末确实能戴。


    银灰色的毛线，勾边笨拙着不太规整，毛线轻微磨损，看样子像是拆过一次。


    肖少安上手要摸：“……我说咋看着不像买的，不过西哥，也用不上吧，咱们军大衣的毛领挺厚的足够保暖……嘶……”


    被一巴掌拍到手背上。肖少安疼地吸了口气，“西哥，你真下死手啊，亏我妈刚才打电话还让我照顾你。”


    “照顾我？”徐西临翻他一个白眼，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


    肖少安点头：“嗯。我妈说了，嫂子没在你身边让我安慰安慰你。”


    “我妈还说，她早上上班的时候，正好看见嫂子跟张叔许胜男一起出门的，让我顺便也告诉你一声，让你放心。”


    他话说完，徐西临脸色肉眼可见的柔和了下来。


    “还有呢？”徐西临问。


    “还有啥？”肖少安不解地“啊”了一声，摇头：“还能说啥？没别的了啊，就上学呗。”


    “嗯。”徐西临应了一声，显然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又低头去摆弄手里的围巾。


    离飞行任务上机还有十几分钟。


    两人待在一个休息室里，互相不说话，肖少安忍了三分钟就憋不住了。


    看来他妈说的没错，西哥确实需要安慰。


    但他也没安慰过人啊！


    低头认真想了半分钟，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个话题：“我说西哥，嫂子一个人去上学你是不是担心啊？”


    有嫂子的话题他西哥绝对不会不理他，肖少安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


    果不其然，徐西临听见舒糖名字后，看了过来。


    “少说这种屁话。”


    挨骂也总比被冷暴力强，肖少安挠头嘿嘿笑了两声，继续笨拙地安慰人。


    “其实西哥你不用担心，嫂子在咱们这都能跟大家打成一片，大学里那都是同龄人，肯定也没问题的。”


    “嗯。”徐西临轻轻应了一声。


    一句话又把天聊死了。看来不是担心这个。


    肖少安犯愁的低下头，沉默住了。可又不能就此掐断话题。


    他西哥情绪低落，身为发小，他最好的兄弟，自然要帮忙开解他的感情问题。


    肖少安低着头，半晌后，灵光一闪，恍然觉得自己找到了问题的答案：“啊西哥……难不成？你其实是担心嫂子太受欢迎了？”


    徐西临看过来，眯着眼。


    反应大，看来就是这个。


    肖少安震惊地张大嘴，因为他实在难以想象他西哥也有不自信的时候。


    耸了耸肩，惴惴不安地开口分析，他妈教他的，先认同对方的情绪是第一步，然后再说安慰的话，对方能更听进去。


    肖少安开口，严格按照步骤实施。


    “其实西哥你这么想也对。毕竟嫂子学的理工科，同学里男生比例肯定要比女生多，你的担心不无道理。”


    头顶落下一道冷风。


    肖少安转身往门口看了一眼，莫名其妙地想，也没开门啊？怎么冷飕飕的。


    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过身，继续，“不过西哥你甭担心。嫂子一心惦记你呢，肯定不会搭理他们！”


    “外面那些野男人怎么能跟我西哥相提并论！”


    他自以为这套话术很有用，沾沾自喜地抬头。


    ……对上徐西临的那双带着危险的寒意眸子后，又颤颤巍巍地闭嘴。


    哪说错了吗？


    肖少安敛起嘴角的笑，一本正经，尽力找补，“西哥……我的意思是，嫂子有能力又有人格魅力，在大学里风光是好事……而且……你也有面子对对对吧？”


    徐西临点头：“嗯对，特别对，我媳妇有魅力是好事，我有面子。”


    “那您能别咬着后槽牙说吗？我害怕……”肖少安退到徐西临斜对角最远的距离处。


    仍没能躲过兜头扔过来的一个文件夹。


    徐西临气得头疼。本来想舒糖就烦，肖少安这个愣头青还净说一些让人窝心的话。


    “伯母是让你安慰我的，不是让你来气我的！”


    “好吧。”肖少安无辜地耸了耸肩。


    -


    另一头。


    张叔把车停到了距学校大门还有一个路口的地方。


    “舒糖啊，这人少，你俩下去往前再走几百米就到了。”


    “谢谢张叔。”舒糖推门下车。


    许胜男女兵出身，力气大，左右手各拎着一个口袋往前走。舒糖伸手去接，“给我一个。”


    被她躲开，“不用你！我都答应西哥了得照顾好你。”


    舒糖坚持：“一人一个。”


    她拧不过，这才分给她一个。


    不赶时间，两人慢悠悠地往前走。


    没看见学校大门呢，远远地先看到门口围着的人了。


    ——校门口贴着两张红纸，一张是新生入学须知，一张是各个学院所在位置地图标记。红纸下面围着的一群人，正在誊抄入学须知的内容。


    许胜男见状，问舒糖，“嫂子，你看得着吗？咱俩往前挤挤抄一下啊？”


    “不用。”舒糖拉着许胜男，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我记得住。”


    舒糖声音很有特点。


    以至于不远处原本低头正在抄东西的一个女生，听见熟悉的嗓音后，缓缓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