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薄薄的纸条，在姜小满的手里，却重如千斤。


    上面那行用血色墨水写下的字，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瞬间缠住了她的心脏，让她无法呼吸。


    高中的时候……


    那个她拼命想要忘记，却又夜夜在噩梦中重现的，黑暗的过去。


    被那群人，以开玩笑的名义，恶意地推上学校文艺汇演的舞台。


    在全校师生面前，聚光灯下，被当众羞辱，嘲笑。


    那些刺眼的闪光灯，那些不怀好意的哄笑声，那些丑八怪，书呆子的刺耳起哄……


    像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那是她镜头恐惧症的根源。


    是她这辈子，都不愿再触碰的，血淋淋的噩梦。


    姜小满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她下意识地，将那张充满了恶意的纸条，揉成一团，死死地攥在手心。


    她不想让顾淮之看到。


    不想让他知道，他那个被他捧在手心里的顾太太，曾经有过那样不堪，那样狼狈的过去。


    她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像往常一样，上楼，做饭，准备直播的食材。


    可她整个人，都变得魂不守舍。


    切菜的时候，差点切到自己的手。


    打发奶油的时候，把糖当成了盐。


    连晚上，顾淮之像往常一样，从身后抱着她时，她都紧张得浑身僵硬。


    那晚，她又做噩梦了。


    梦里，她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让她窒息的舞台。


    无数的镜头和手机，像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


    “别拍了……”


    “求求你们，别拍了……”


    “对不起……对不起……”


    她在梦中，无助地哭泣，挣扎，道歉。


    “小满？小满！”


    一道熟悉的，带着焦急和心疼的声音，将她从噩梦中唤醒。


    姜小满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顾淮之那张写满了担忧的俊脸。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壁灯。


    他正紧紧地抱着她，额头上，沁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做噩梦了？”他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声音沙哑得厉害。


    “没……没事。”姜小满摇了摇头，把脸埋进他怀里，声音闷闷的，“就是……梦到被狗追了。”


    她不想说。


    顾淮之何其敏锐。


    他看着她那明显在闪躲的眼神，和那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就知道，事情，绝对不像她说得那么简单。


    被狗追？


    什么样的狗，能让她在梦里，哭着喊别拍了和对不起？


    他没有再追问。


    他知道，她不想说。


    他只是将她更紧地，抱在怀里，像在安抚一只受了惊的小动物。


    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温柔地，叫着她的名字。


    “别怕，我在这。”


    “没事的，有我在。”


    直到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平稳，重新安睡过去。


    他才缓缓地，松开了她。


    他看着她恬静的睡颜，那双总是清冷深邃的眼眸里，此刻，却酝酿着一场，骇人的风暴。


    他要知道。


    到底是什么样的过去，给他的小姑娘，留下了这么深的，连在睡梦中都无法摆脱的伤疤。


    第二天，顾淮之不动声色地，给助理赵霖，下达了一个指令。


    “去查。”


    “查姜小满的高中时期，所有的一切。”


    “我要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霖的办事效率，一向很高。


    更何况，这还是他家那位万年冰山大老板，第一次用这种近乎命令的，带着滔天怒火的语气，交代他办私事。


    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脉和关系。


    很快，一份详细得令人发指的调查报告，和一段当年被人用手机偷拍的，画质模糊的视频，就被放在了顾淮之的办公桌上。


    办公室里，窗帘紧闭。


    顾淮之一个人，坐在黑暗中，点开了那个视频文件。


    视频，很晃。


    但依旧能清晰地看到，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瘦弱得像根豆芽菜的女孩，被人，从幕后，狠狠地推上了舞台。


    舞台下，是黑压压的人群，和此起彼伏的，恶意的哄堂大笑。


    无数刺眼的闪光灯，像利剑一样，刺向那个无助的女孩。


    她吓得浑身发抖，抱着头，蹲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顾淮之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可他周身的气压，却低得可怕。


    整个办公室的温度，都仿佛下降到了冰点。


    他看着视频里，那个哭得浑身颤抖，无助又绝望的女孩。


    那张脸，和现在这个，会对他笑，会对他撒娇，会抱着他喊我爱你的小姑娘，慢慢重合。


    一股他从未体验过的，滔天的怒火，混合着极致的心疼，瞬间，点燃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赵霖的电话。


    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的刀。


    “把当年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


    “一个不落。”


    “全都给我找出来。”


    “我要让他们，为当年的行为，付出应有的，加倍的代价。”


    他没有告诉姜小满，自己正在做的这一切。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为她扫清所有的阴霾。


    拔掉那根，扎在她心底最深处，十年之久的，毒刺。


    一场针对过去的，降维打击式的，外科手术般的复仇，即将开始。


    而与此同时。


    那个给姜小满寄匿名信的始作俑者，扒到姜小满高中被霸凌这个秘密的顾淮之的同事，林菲菲！


    正看着手机上，姜小满和顾淮之那张在超市里，被偷拍的，模糊却依旧能看出甜蜜的照片。


    嫉妒，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


    她凭什么？


    凭什么这个这个丑小鸭，能飞上枝头变凤凰，能得到顾淮之那样的男人！


    她不甘心。


    她绝对不允许！


    她打开自己电脑里一个加密的文件夹。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段视频。


    那段视频，比顾淮之找到的，更清晰，更完整，更具羞辱性。


    这是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托人找到的！


    她要用这个视频，亲手，毁掉姜小满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她要让所有人都看看，那个被他们捧在手心里的神仙太太，曾经是怎样一副，卑微又可怜的，丑陋嘴脸。